“戚帅！”

戚继光原本1直在静静地看着这场杀戮，却被1声轻唤打断了，他不用转头便知道是谁的声音，直接1个抱拳应下，“殿下！”

“好收拾残局了。”朱翊镠轻嗯了1声，随后微抬手指，“让戚帅你手下人去吧，听说那不他失礼1见到你露面之后，便直接头也不回地逃了。”

“虽说不费1兵1卒便能取得胜利，本王很替戚帅感到高兴，但是将士们从军，虽说的高大上1些，是为了报效国家，但是具体到个人，不都是为了钱银和军职吗，可不能亏待他们，让将士们寒心了。”

“殿下仁厚之心，戚某代全体将士先行谢过！！”戚继光又是1个抱拳，朝着朱翊镠便是1拜！

戚继光很清楚这是朱翊镠给的赏赐，兵部按着首级来论功行赏，眼下这1颗颗大好的头颅就等着自己手底下的将士们。

“叶思忠！”

在谢过朱翊镠之后，戚继光直起身子来，便是1声高喝。

“末将在！”

戚继光1声之下，便有1个武将从后边站了出来，借着火光，朱翊镠也看清那人的面庞。

那是1张棱角分明的方脸，5官算不上标致，甚至鼻子都稍有些歪斜，两鬓更是华发已生，显露出其年龄已经不小了，但是身上那股子铁血气息却是1分不减。

此人正是叶思忠，乃是戚继光老部将叶大正之子，如今也担着西路南兵游击将军

“去带着将士们，割首级，不得哄抢，到时候统1分配赏银，人人有份！”

“诺！！”

叶思忠闻言双眼顿时1亮，回答的语气中更是带着几分激动之意。

等到他将这个命令传递到下面之后，底下的将士们更是1众沸腾，人都是逐利的，确实你可以要求人家讲究忠义，但是每个人背后有着孩子，有着1整个家庭要去养活，若是他们都吃不饱饭，穿不上衣服，就连自家的老人和孩子都养不活，这个时候你再跟他谈忠义？

很明显是不对的，只要先解决了将士们的温饱问题，让他们的生活水平有所保障，才能要求他们讲忠义。

而眼下将士们的反应，也侧面验证了朱翊镠心中的想法。

大量明军的士卒开始从4面8方朝着最中间那堆成小山1般的尸体靠拢，他们1个个手拿专用于割首的匕首，另1只手更是握着1个纸包，那纸包当中装的都是生石灰，其目的用途自然不言而喻。

“戚帅啊。”

朱翊镠就这样看着那空地上的热闹场景，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戚帅刚刚有些话，没有说出口啊。”

“殿下——”

戚继光闻言扭头看向朱翊镠，此刻朱翊镠没有转头，只是继续看着那空地，“殿下过于信重那长昂了，当年先帝在的时候，我便跟他父亲打过交道，这父子2人都不可信，他们都是草原上的狼，很难成为…1条门下犬。”

“再则，高祖成祖之际，分那兀良哈为3卫，号为朵颜3卫，又在每卫当中再立2都督，就是为了分其权。”

“本王知道。”

朱翊镠还是没有回头，戚继光能看到的只是他那张稍显得稚嫩的侧脸，“当年盛唐兵力如此强盛，兵峰所至，何人不服？被尊为天可汗，但是对于突厥还是要先分而化之，使之各自为雄，不相统摄，以挑起东西突厥之间纷争，让其自相残杀，愈分愈弱，此乃深虑远谋！”

“是的，殿下。”

戚继光点了点头，又继续追问道，“殿下，您也明晓这个理，那为何要让那朵颜部坐大，莫非是要行那驱狼吞虎之计？”

“呃？驱狼吞虎？？”

朱翊镠的眉头1挑，这1次终于回过头看向了戚继光，“你以为本王会想那辽东的李成梁李帅1样？呵呵，驱狼驱狼，当心把那狼养成了虎，为后来者养虎为患！”

“那殿下您是要。”

“本王要他们也死。”

朱翊镠这话1说出口，顿时露出他内心的杀意，当然了这话是朱翊镠压低了嗓门说的，就连边上1直充当木偶人的翟巡抚也没有听到。

话说那翟巡抚现在已经有些呆住了，不知道是被眼前这1幕吓到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这个进士出身的巡抚，现在是1句都没有再说出口了。

“青把都所在的部落，强壮尽戮之后的下1步便是捣其巢穴,老稚尽俘，可屠者屠之，尽灭乃已，绝种类!”

朱翊镠侃侃而谈，将心中的想法全盘托出，“那朵颜部也不例外，不过要先等等，等上个1年两年，等它那力量再削弱1些再说。”

“殿下，您是想要。”戚继光此刻已经猜到了，猜到了朵颜部之后的命运。

“没有错。”

朱翊镠1脸笑意，“那朵颜部的牧地在哪，这1点戚帅，你比本王更清楚吧。”

“在喜峰口外。”戚继光下意识地回道。

“是的啊，那喜峰口外就是燕山啊，那以前是什么地界，戚帅你也应该知道的啊。”

戚继光沉默不语，他现在已经有些明白了朱翊镠的想法。

“那是大宁都司啊。”

朱翊镠也不管戚继光有没有回答，自顾自地往下答下去，“当年宁王就封藩在那，那可是天赐的牧场啊。”

“确实是个风水宝地。殿下，您的目的最终是想要这片牧场吧。”

“是的，虽说广开马市能够吸纳大量马匹，但是1来要消耗大量马价银，这太仆寺就算有再多银子也经不起糟蹋啊，2来这些买来的马，那都是无根之水，没有任何保障，相当于把脖子伸到对方刀下。”

“所以说——”

朱翊镠说到这，眼中的光芒1闪，“必须要有1个稳定的牧场，才能养出1支相对来说较低成本的骑兵，养出1支我们自己的骑兵！！那就必须要有大宁都司的牧场！”

“这草原上啊，还是要靠骑兵对决，并且以后。”

朱翊镠说到这，停顿了下，看了眼戚继光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还是还未发生的事，那是属于大明的耻辱，后金，这帮子野猪皮子，自己1定要让他们灭尽！

“所以啊，我们这些年9边老是1味的防守，实在不好。”

朱翊镠的声音再次停顿，因为他觉得刚刚自己的话有歧义，便又朝着戚继光解释了1句，“本王不是说戚帅你这长城修得不对啊，修得确实好，正是因为有戚帅这两道内外城墙的存在，才让京城内外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安宁。”

这话，朱翊镠说得很真诚，因为这是实情，在戚继光没有来之前，那蓟镇就像是4处漏风的破墙，草原上随便1个有点实力的部落就能南下打草谷，捞1点油水回去，甚至1年下来，能逼着朝廷撤换掉5位总兵的，这也是独1份，可是自从戚继光接手之后，那蓟镇堪称固若金汤啊！

“而且，听说戚帅早年间刚来蓟镇，还兼着昌平镇的总兵，那时候似乎戚帅的想法跟本王有些相近啊。”

“是啊——”

戚继光听到这话之后，双眼1闪，那眼眸深处似乎流露出些许追忆之色，“那时某刚来蓟镇，意气风发，正是年富力强之际，心气也高得很，想着南方都被我跟几个老兄弟1并平掉了，那北方自然也不成问题，便想要为朝廷练出十万精兵。”

“可是…”

戚继光话说到1半，看了眼边上的翟巡抚，最终还是没有把下面的话说出口，只是微微轻叹了1口气，眼中的光芒再次灰暗下去。

“老了，老了啊。如今，如今这年岁不饶人啊，某已经老了。”

朱翊镠1看到这1幕，再听到这话，内心当中顿时有种悲凉感涌现而出，脊梁啊，脊梁就被这帮子嫌弃水太凉的文人给硬生生打断了！！

不过朱翊镠没有多说什么其他的，只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戚继光。

男人之间很多时候，并不需要过多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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