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成抓了抓头发，本来是想小小声的回一句，转念一想，他又没做啥错事，不就是开了一炉嘛。他不求人不靠人，不坑人不骗人，用的是自己的时间卖的是自己的力气，这有啥好心虚的。

于是，杨成挺了挺身子，理直气壮的说：“我费了那么大的劲儿才把老窑给修好，开一窑过过瘾，这也情有可原吧？”

“你都不知道提前说的吗？说干就干，你把我这个哥哥放在哪里？”杨素青也急了，在外人跟前的礼貌和修养，到了自家弟弟这里全部收起。此刻，他只是个被气坏了的大哥，从地上抄起了一根粗棍，直接冲上去开揍。

杨成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不服气的嚷嚷：“你又不喜欢烧瓷，你也不会制瓷，说白了这座老窑家里就只有我能用，你气啥？你有啥好气的？我都不理解你为什么要气！”

杨素青不回答，只是继续追，他是准备先把人按住以后，再好好跟他讲讲“道理”。

南飞凡觉得这种家事，自己还是不参与的为好。他来到老窑边，找到了观察口之后，认真的看着舀内正在烧制的瓷胎，舀内还有大片的空地，并没有摆满，那大片的空间实在有种非常浪费的感觉，身为正在努力学习的创作者，南飞凡忍不住在想，这一窑还可以放进去不少作品，若是提早知道，他一定是要争取把宋爷爷的那几把壶和自己的几件练习作也一并放入，哪怕烧出来看看效果也好。

这还是南飞凡第一次有机会近距离的观察一座有着悠久历史的老窑，他仔仔细细的观察，每一处细节都不肯放过。就连填柴的灶坑他也趴下去，非要看个清楚不可。

杨成给老窑加了温控计，还加了温控报警系统，这都是原来老窑没有的“装备”，如今改建完成，老窑有了新气象，热腾腾的烧着，看的人眼前一热。

另一边，杨素青还是逮住了杨成，连拍了好几巴掌才解恨：“做事能不能提前商量一下，我没说不让你修老窑，但至少我得知道这件事。还有，你知不知道咱村有多少人等着开窑呢？你悄悄就开了，烧你做的那几件锅碗瓢盆，你不觉得浪费吗？”

“哥，我这次做的是人物和鸟兽，才不是什么锅碗瓢盆，用的是很复杂的工艺，不信开窑的时候你来看，保证惊掉你的下巴。”

啪……

又是不客气的一巴掌扇了过去，当哥哥的天然对弟弟有种血脉上的压制，杨成挨揍后，抿着嘴唇不说话了。

“你支持村里所有的人，人家需要什么帮助你都肯答应，怎么到我这里什么都不行。想要修好老窑是我的心愿，我自己整整干了三个月，还加装了不少好东西，这些事我也没麻烦别人，你为什么还那么生气？”杨成委屈的瘪着嘴，双手护住脑袋，坚决要避免自己再挨揍。

“我生气是因为你做这些吗？”杨素青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他又一次扬起手，吓的杨成赶紧躲，那委屈巴巴的表情又让杨素青心里一阵恼怒，他咬着牙，一字一顿的强调：“我生气是因为你做事不提前知会，一个人闷头傻干，也没考虑到别人。咱们飞流村实在太需要新增一口窑……”

“即使知道咱村缺窑，为什么你不来牵头修咱家的窑，我修好以后你又来怪我。”杨成说完，唯恐又挨打，赶紧一闪身躲到了南飞凡的身后去。

“你以为我不想修吗？我这不是……这不是……”他愤愤，终究是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兄弟两个斗牛似得互瞪，大有谁也不服谁的架势。

南飞凡扎着马步，弯下腰朝下方看。他轻轻低喃：“哥们，这玩意谁设计的，够精妙的啊。”

杨素青与杨成动作一致，一起扭头。

就见南飞凡用一个近乎可笑的姿势在看着炉底的位置：“两台鼓风机，一主一辅，分别放在两侧，这样子就在炉内形成了一种小的空气对流，帮助炉内的燃料充分燃烧。还有那个温度计，明明只是普通的温度计，但它放置的位置，恰好能作为参考值来判断炉内的温度，虽然做不到精准控制，但其实相对的准确也是另一种不错的参考。嗯，花小钱办大事，简直太有心思了。”

杨成一下子像是觅到了知音，嗖的窜到他身边，使劲抓住了他的手臂。

“哥们，你真是行家，看了一会可就看出这么多了？”

南飞凡满眼笑意，热络的拉住了他：“走走走，相逢即是有缘，咱们得仔细聊聊。对了，你这一窑烧的是什么？我刚才从观察窗口往里看，感觉好像是人物和动物的造型？”

杨成立即竖起了大拇指。

杨素青才想跟上，可是眼看着南飞凡和杨成哥俩好似得搂在一起，一个认真说，另一个认真听，时不时还交换着意见，瞬间热络的像是已经熟悉了很久的老朋友似得。

这种气氛之下，再吵架也没有必要。

杨素青干脆搬了个凳子，往炉前一坐，瞅着那一窑火焰发起呆来。

没过多久，杨成走过来，蹲在他的身边小声解释：“哥，你是觉得我一个人开一窑比较浪费，所以最好是咱村的人老师傅们把攒起来的作品全拿来，找个时间统一烧制，等于是成本不变的情况下，收益却增加了。我认可你的想法，以后也愿意配合。不过，今天这一窑之所以匆匆忙忙的开了火，更加主要的原因是我想要试试这套低价买来的替代品，能不能起到预想中的作用。”

他指着鼓风机、温度计、助燃剂和一些以前老窑没有的照明设备说：“这些真的很便宜的，能不能用我心里也没谱，但总是要试试的嘛，万一能成呢？”

“有用吗？”杨素青忽地问。

杨成来了精神，使劲直点头：“有用，真的有用，窑内的温度控制的较为理想，升温较快，等这开炉看见成品之后，就知道有没有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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