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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长征人未还!


他不是留在扬州家中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又怎么会跟随···那杜预胡闹?

援军到来,他原本欢天喜地,但看清楚对方只有三人,又是一盆冷水。而再看清楚来的三个人中竟然还有自己留在家中的宝贝儿子裴十四,裴旻就更气急败坏。

三个!

只有三个!竟然敢冲击哈德旭的三万狼人精锐?

这些年轻人,到底怎么想的?

裴旻憋着一口中气,怒吼道:“回去!滚!”

哪怕是杜预领衔冲击,哪怕知道裴十四的剑术已得真传,但裴旻依旧陷入更深的绝望。

他与狼人激战许久,知道哈德旭到底何等深不可测,更知道大唐江山社稷,随着哥舒翰三十万唐军主力被全歼,已经完蛋了。

一起走向灭亡的,还有他裴旻的命运。

他裴旻身为大唐剑圣将军,世代国恩深重,与国同休,乃是死得其所的宿命。

但儿子裴十四,却是他裴家唯一的希望。

他怎么能来?怎么敢来?又怎么能飞蛾扑火?来营救自己?

裴旻绝望怒吼:“你们三个,给我滚!”

“有多远,滚多远!”

他绝望之下,甚至跳出简陋的工事战线,向狼人主动发动最后的拼死进攻,以求吸引哈德旭注意力,给杜预和儿子突围创造条件。

五千多扬州唐军,看到统帅进攻,只要能动的,也纷纷跃出战壕工事,奋不顾身向蒙元狼人发动进攻。

大唐剑圣,这次决死进攻充满一去不回的悲壮。

“哈哈哈···”

哈德旭终于反应过来,仰天狂笑。

“三人?”

“就区区三个人?也敢从背后进攻我哈德旭的狼人精锐?”

“正好,刚才杀唐军,杀得不过瘾。”

哈德旭贪婪地舔/着嘴唇,狞笑道:“大可汗不让我出头露面,恐怕引起诸国骚动,只许我在关键时刻,对哥舒翰发动致命一击,协助那史思明成就毁灭大唐主力的绝世大功。哼,来的人少了点,不过有杜预这大唐诗仙,再加上裴旻这大唐剑圣,大唐三绝,我一次能抓两个,也算不无小补。”

大唐三绝,乃是大陆公推剑圣裴旻的剑、草圣张旭的草书,还有诗圣杜预的诗。

哈德旭贪婪成性,已经开始盘算,该如何抓捕杜预、裴旻、裴十四,向大可汗邀功请赏了。

谁知,杜预豪情万丈,啸聚一口才气,长啸道:“【出塞】!”

还未成诗,夜空中,一道才气光芒已然刺破苍穹,骤然降临在杜预身上!

文曲星,动!

天上月亮,黯淡!

银河夜空,闪耀!

战场大地,颤抖!

哈德旭、裴旻、王异、裴十四,愕然!

要知道,杜预只是说出了一个诗名,甚至内容还没说出任何一个字啊。

镇国,竟然诗成镇国?

这是什么节奏?

特别是哈德旭,他身为狼人/大酋,自然拥有超凡绝伦的智慧,甚至考中了蒙元帝国的进士,且是探花。

没错,蒙元帝国也有科举,考试的内容方式与其他各国别无二致。

哈德旭身为狼人,竟能中了探花郎?

可见他的才气之强。

哈德旭难以置信,厉声喝道:“不可能,这诗词【出塞】,平平无奇,每年至少要做上万首。”

【出塞】的意思,是出征塞外。凡是离开人族控制阴山要塞,前往蒙元草原进行征伐的诗,都可冠以【出塞】之名。可谓烂大街的白菜货。

那杜预为何只是说出【出塞】二字,便震天动地、撼动寰宇,让月色星空为之色变?

王异、裴十四兴奋地眉飞色舞。

他们已经感受到,强大到令人战栗的才气,已从杜预身上扑面而来,萦绕在他们身上,甚至刺激地他们也微微颤抖起来。

他们预感,这将是一首震古烁今、名垂千古、甚至万世流芳的镇国诗,不,至少是镇国诗。

因为光是一个名字,杜预已经诗成镇国。

杜预语气低沉,悲壮而不凄凉,慷慨而不浅露,仰头望月,凝望着银河高悬、寒意刺骨、尸骨如山、冷月照边关的苍凉景象,悠然悲怆道:““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轰!

这月,依旧是秦时的明月啊。

这关,依旧是汉代的边关啊。

但出关万里,去参加远征的人,都还未回还。

他们,也永远不会回来了。

因为···

那漫山遍野的战死尸山,还有淤塞黄河、为之断流的血海,就是我大唐三十万远征健儿啊。

已化为冰冷尸骨的他们,依旧是无数家庭魂牵梦绕、无数爹娘日夜哭泣、无数妻子梦里之人啊。

裴十四、王异的眼泪,瞬间滚落而下。

而参与大战、百战余生的裴旻,还有扬州五千残兵,更是感同身受,热泪夺眶而出。

他们可是全程见证了潼关之战之惨烈,更是亲历了整个梦魇般的恶战、血战。见到了哥舒翰带领大唐军主力,如何在史思明指挥的狡诈如狐叛军,与蒙元帝国阴险如狼的偷袭之下,雪崩般彻底崩溃的。

唯有见过这场战争之惨烈的人,才能深刻体会杜预“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那深入骨髓、令人头皮发麻的悲壮、悲怆和悲凉。

整个大唐,八十一个州,亿兆子民,都听得清清楚楚。

上至天子,下至走卒,无不沉默。

长安,大明宫。

宫殿上,灯火通明。

年轻的皇帝正在焦急而兴奋地走来走去,急切想要知道结果。

他不断兴奋发问。

“探马回来了吗?”

“潼关之战,有消息了吗?”

而大殿之下文武百官,静静矗立,局促不安,不断窃窃私语。

“唉,要是听了杜预的话,坚守不出,只怕不会这么紧张啊。”

“是啊,我也有些后悔了。应该听杜预的。”

“赌国运,赌赢了还罢了。一旦赌输了,那后果?”

人人都捏了一把冷汗。

唯有田洪凤,面无表情,冷眼旁观。

范相汗流浃背,出列道:“陛下莫要心急。哥舒翰虽然再三抗拒,但陛下十四道金牌,严令他出战否则就地斩杀后,他已与昨日夜里,带领三十万大军出关,东渡黄河,与叛军主力史思明部决战。”

“根据战前侦查的情报,史思明部只有十四万妖蛮叛军,叛军主力已经被安禄山带去滁州,并在滁州之战中被击败。大部分逃回北狄,只剩五万多人。”

“无论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大唐一边。”

“又有陛下的英明指挥,还有臣的居中调度,各地勤王之师还在源源不断赶到潼关。”

“据臣下所知,扬州将军、剑圣裴旻,就带着一万多扬州兵及时赶到。哥舒翰手中军队远超三十万。”

“此战,必胜。”

范相还在喋喋不休,自我表功。

皇帝摇头晃脑,眉飞色舞:“哈哈,不出朕之所料。此战我大唐不仅要胜,而且要大获全胜。朕要斩杀所有参加叛乱的北狄蛮夷,还有叛军。统统灭三族。朕要将可恶的安禄山、史思明,还有叛军头目,统统押到长安来,在午门外让那四百斤的肥猪,给朕跳胡璇舞。”

“朕,要看看,他还怎么跳得起来。”

皇帝越说越是怨毒,咬牙切齿。

对安禄山、史思明,他是一肚子恨意、怨气冲天。

无论如何,这次安史之乱,重创了大唐,将他的令名也毁于一旦。年轻皇帝恨不得能寝皮食肉,将安禄山、史思明这两个辜负了大唐和他信任的胡人,千刀万剐。

范相精神一震,谄媚道:“老臣已经想好了,该如何举行献俘大典。先是陛下登上午门,观赏北狄战俘,再进行长安游街,让百姓看到俘虏叛逆的下场,最后架起一口大油锅,上面有两个烧得通红铁钳子,将安禄山丢上去,任他跳胡旋舞。只要他忍不住,就会掉入油锅里。炸成大肥猪,外焦里嫩,赏赐给长安百姓,人人生啖其肉。”

“好!好主意!”

年轻皇帝一拍龙案,兴奋不已,大叫道。

就在一对君臣兴奋做白日梦时,田洪凤冷眼旁观长叹一声。

“怎么?”

年轻皇帝却很在意田洪凤的态度,傲然冷笑道:“田爱卿,你是可怜这些北狄蛮夷吗?还是觉得朕没采纳杜预之建议,却主动出击,打赢了叛军主力,让你爱徒杜预很没面子啊?”

田洪凤面无表情,摇头道:“臣,不会在意我学生杜预的面子,更不会在意蛮夷战俘的命运。”

“臣,在意的只有大唐,还有陛下的安危啊。”

“够了!”

年轻皇帝愤怒地青筋暴起,额头突突,勃然大怒而起,霍霍走下龙椅,眼中喷火瞪着田洪凤厉声道:“你口口声声,说什么关心朕和大唐,可你却根本不相信朕能平定叛乱!”

“你相信的,唯有你的学生——杜预!”

“杜预说的,就是真理。”

“朕说的,就是荒谬!”

“你说,你是不是这样想的?”

年轻皇帝,盛气凌人,恨不得将指头戳到田洪凤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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