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嬷嬷想着女儿，咬紧牙关，满心不甘愿的答应着：“是！”

从杨萱院内出来后，严嬷嬷深一脚浅一脚的朝外走去，一面走，一面捶着胸口，想要将胸口里面的那股郁气给散掉。

来的急，也没有提灯笼，只有摸黑走了。

严嬷嬷眼看着要走到二门上了，有人大声喝道：“谁！谁在哪？”

严嬷嬷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几盏灯笼举的高高的，照了过来，将严嬷嬷的去路挡了个严严实实。

严嬷嬷乍然被强光照着，忍不住抬手挡着刺眼的光线。

“干什么呢！”严嬷嬷忍不住抱怨道。

“你是哪个院的？这么晚了，这是要去哪？”有四五个妇人围拢过来，七嘴八舌的说道。

“把灯笼放下！！”严嬷嬷不耐烦的说道，“我！是我！”

“哦———是严嬷嬷！这么晚了，你不回家，还在府里乱转什么？”领头的人说道。

严嬷嬷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看几人，原来是查夜的人。

“黎嫂子，是我！我正要出府呢！“严嬷嬷扯了个笑模样，赶忙说道。

“你？你不是扫地的吗？怎么这个时辰了，还在府里乱转？”黎家的皱了眉，问道。

“我？？？我这不是园子里面的叶子落的多了些，想赶着收拾干净，万一被老爷太太们看见，我不是吃挂落吗？这才耽搁晚了，还请嫂子原谅一二，明日！明日一定早点走！”严嬷嬷不想让人知道自己从二小姐的院子里面出来，只得扯了个谎。

“哼！”黎嫂子听了，也不知道信还是不信。

“赶紧出去吧！晚了被我们当贼拿了，大家面上就不好看了！”黎嫂子一面说，一面挥了挥手。

其他几人让开了，严嬷嬷嘴上连连道谢着走了。

等几人走远了，严嬷嬷又转头回来“呸”了一声，骂道“威风什么？等老娘再得了势，要你的好看！”

想着辛姨娘在时的风光，严嬷嬷禁不住鼻子一酸起来，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能想到辛姨娘当年那么受宠，一度将太太都压的翻不了身，现在落的个在老宅守活寡的下场！

等着严嬷嬷走远了，黎嫂子带着人继续查夜。

其中一个人打着灯笼在前，回头说道：“黎嫂子，你看看刚刚严嬷嬷那个样子，像不像一条狗？”

走在后面的人，没有听清，问道：“什么狗啊？”

前面的人头也不回的说道：“落水狗啊！”

其他几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另外一人说道：“你这人，嘴未免也太损了些！”

“怎么了？说的不是事实吗？你们没发现吗？严嬷嬷早几年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以前她都是拿鼻孔看人的，自从辛姨娘被发落回老宅后，她就夹起尾巴做人，再也没有吠过！”

黎嫂子淡淡的说了一句：“别胡说！”

其余几人度着黎嫂子的意思，越发踩起严嬷嬷来。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闲话，忽然其中一个姓赖的嬷嬷说道：“哎，你们听说了吗？老太太院里的二等丫鬟朝露和三等小丫鬟白鹭，都被撵了出去！”

“这都多长时间的事情了！你现在才知道？”另一个老成些的李嬷嬷不屑的回道，“消息也太不灵通了些！”

“你看你，你知道什么？”提起话头的赖嬷嬷急忙说道。

“怎么了？”李嬷嬷追问道。

“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赖嬷嬷说道。

“你难道还有什么内幕消息不成？”李嬷嬷问道。

“我倒是不知道什么内幕消息！”赖嬷嬷直接说道。

凑过来想听内幕消息的几人都“嘁”的一声散开了。

“那你到底想说什么？”李嬷嬷忍不住好奇心，再次问道。

那赖嬷嬷不答，反倒凑到黎嫂子身边，一脸谄媚的说道：“我哪比得上咱们黎嫂子，要说咱们这里的人，有什么内幕消息，那就只有黎嫂子了！”

黎嫂子听了虽然不说话，但是嘴角却扬的高高的。

“这话很是！“其他几人纷纷赞同着。

赖嬷嬷继续拍着黎嫂子的马屁：“黎嫂子和她们家那口子，年纪轻轻的就夫妻相得，一个管着外院，一个管着内院！在老爷太太面前那都是排的上号的！”

“赖嬷嬷，我说，你今日是不是吃了蜜，嘴怎么这么甜呢？”其他几人打趣儿道。

“就是！咱们几个就是加起来都不及你的十分之一呢！”

“你们知道什么？我不过是想跟黎嫂子打听个事！”

“什么事？”黎嫂子开口问道。

“就是老太太的院里丫鬟的事！”

那赖嬷嬷一脸的纠结，咬牙说道：“不蛮大家伙儿说，我那不成器的儿子，看中了老太太院子里面的大丫鬟西岭，催着我去提亲，我这不是害怕吗！！”

“你们也知道，我那儿子虽说平日里主意大，也不听我的话，但是那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也当着好差！你们说，这要是不摸清楚情况，一脑袋撞过去，丢几个彩礼银钱事小，万一连累我们儿子跟着被撵出去，那就亏大发了！”

“这话很是，儿女亲事，是一辈子的大事！”其余几人纷纷点头赞同道。

说完赖嬷嬷又眼巴巴的看着黎嫂子。

黎嫂子叹了口气，左右看了看，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站住了，又看了看眼前的人，俱都是自己的心腹。

于是沉声说道：“这话，出我嘴，入你们的耳，听过就忘，不可传话，听清楚了？”

其余几人互相对视一眼，眼中俱是兴奋之色，连连点头。

“你回家跟你儿子说一声，这段时间最好先不要去提亲事！”黎嫂子对着赖嬷嬷说道。

赖嬷嬷心里一沉，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什么意思？”

“这事说来话长？？？”黎嫂子缓缓说道。

原来当年辛姨娘与杨老爷两情相悦，却被杨老太太棒打鸳鸯，逼着杨老爷娶了自己娘家的侄女。

后来辛姨娘还是以外室的名义进了府。

辛姨娘由妻变妾怎能不恨！

这是一桩！

二一个，辛姨娘怀二胎时，腹中之子五个月滑胎，生生掉下来个男胎来！辛姨娘当时与太太势如水火，把这笔帐算在了太太身上，又恨老太太护着太太，使她不能报仇雪恨！

三一个，老太太趁着辛姨娘小产之时，将辛姨娘的人手统统发卖，剪断辛姨娘的羽翼！

这桩桩件件，都叫辛姨娘将老太太恨毒了！辛姨娘心想只有老太太精力不济、甚至一病死了，自己才有出头之日。

于是辛姨娘谋划多年，终于在老太太身边埋下一颗钉子。

后来又买通华道婆，指使那丫鬟在在老太太的身上做了手脚。

“这么说来，老太太的院子里还真的有问题？”有人咂舌不已。

“什么手脚？”有人又问道。

“那钉子是朝露、还是白鹭？”另外一人问道。

赖嬷嬷问着自己最关心的问题：“西岭那丫鬟有没有问题？”

黎嫂子摇了摇头，说道：“现在谁也不好说，西岭那丫鬟有没有问题！”

黎嫂子叹了一口气，“你们怕是还不知道吧，在老宅里面的辛姨娘被老太太派人送了府衙！”

“什么？”

“送府衙？”

“她都算计到老太太身上了，老太太居然如此轻饶过她？”

“就是！这也太便宜她了！”

黎嫂子不由得说道：“你们知道什么？老爷身居高位，要是传出来，老太太私下用刑，伤及人命，那老爷就吃不了兜着走！”

“送到府衙就不一样了！”

黎嫂子想着丈夫说的话，转述道：“老家的府衙看在老爷的面子上也只会往重里判！就凭着一条谋害婆母性命，那辛姨娘也不会留有命在，既然都是个死，何苦要脏了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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