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番外四：四阿哥

四阿哥很早就知道，自己不是皇贵妃额娘的亲生儿子，可是皇贵妃以为他不知道。

他的生母德妃早就偷偷派人过来，在他面前透露过这个消息，话里话外都说德妃当初是被逼无奈，而皇贵妃养他也只是为了稳固地位，将来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就会把他抛弃。

可是四阿哥并不在意，他只知道皇贵妃对他很好，天冷会给他穿上暖暖的衣服，天热会给他准备消暑的西瓜，还会亲手给他绣帽子。

尤其是他小的时候戴的虎头帽，听嬷嬷说，是皇贵妃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四阿哥至今一直珍藏着。

四阿哥对康熙二十二年的记忆不是很好，这一年皇贵妃生下了一个妹妹，前半年四阿哥生活在忧虑惶恐中，而妹妹夭折之后的后半年，四阿哥更是担心皇贵妃的身子。

妹妹夭折那天，皇贵妃抱着她小小的身子，再也不顾及什么规矩，直接坐在地上，一声声哄着，嘴里是陪伴四阿哥长大的童谣。

妹妹下葬之后，皇贵妃大病一场，四阿哥也仿佛突然长大了一样，为了不多让皇贵妃操心，提前和康熙申请住到了阿哥所里。

阿哥所里已经住了前头两个哥哥，大阿哥的生母是惠妃，三阿哥的生母是荣妃，阿哥们虽然都年纪小小，但是已经模仿着大人们学会了斗争。

所有人都维持着表面的和平，但是暗地里较劲得厉害，小小的尚书房就是第一个角斗场。

大阿哥一门心思想要超越太子，三阿哥喜爱读书也是不甘落后，因为五弟延迟入学，所以四阿哥在尚书房整整做了两年的“老幺”，也一直稳居最后一名。

在这个过程中，太子主动靠近了他，四阿哥知道，太子与他们的身份不同，是“半君”，不过太子上面有大阿哥，下面有诸位弟弟，尤其是贵妃钮祜禄氏的亲子十阿哥。

四阿哥能看得出来，太子是在招揽他，教他读书认字，在竞争激烈的尚书房里给了他第一个可以喘气的机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四阿哥从太子的嘴里频繁地听到十阿哥的名字。

十阿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弟弟呢？他也出生在康熙二十二年，那个四阿哥不喜欢的一年。

十阿哥出生的时候，四阿哥已经在尚书房读书，听说贵妃娘娘护得紧，平日里也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

谁都没想到，四阿哥在御花园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十弟，传说中出身尊贵但是骄纵愚笨的十阿哥。

这一天，四阿哥想亲手折几束梅花，让人给皇贵妃带回去，可是他刚进梅园，就瞧见两个手拉着手，穿得圆鼓鼓，白白胖胖的小团子也进来了。

根据他们的年龄，四阿哥很快就判断出来，这就是小九和小十吧，四阿哥心中暗笑一声，这么小小的人是怎么看得出来愚笨还是聪颖的。

四阿哥晃神的功夫，两个小团子马上就要滑倒了，四阿哥来不及思考，快步上前，一手一个，就把两个小团子拎了起来。

这一天，四阿哥不仅折到了要给皇贵妃的梅花，还收到了来自小十的一小朵梅花。

这一日发生的事情，就像一个插曲，逐渐消失在四阿哥的记忆里。

皇贵妃的身子一直不大好，后宫宫务繁忙，四阿哥也曾经劝过皇贵妃，把宫务分给贵妃和四妃，这样皇贵妃也好放心地休养。

可是皇贵妃也只是苦笑几声，嘴里念叨着，“额娘是佟佳氏的女儿。”

皇贵妃最后还是挺不住了，在四阿哥十一岁这年，撒手人寰。

皇贵妃临死之前替四阿哥确定了未来的福晋人选，四阿哥知道，皇贵妃是怕德妃将来为了一己之私，阻挠他的前程。

在皇贵妃临死之前，她正式被册立为皇后，成为康熙名正言顺的妻子，皇贵妃是在康熙怀里离世的，临走时嘴角还带着一丝笑容。

贵母妃，应该是开心的吧。

在佟佳皇后的葬礼上，皇上恩准四阿哥可以以亲子之礼送别这位养母。

四阿哥也正式见到了自己的福晋乌拉那拉氏，她年纪比自己还小些，但是神情坚毅，一张小脸绷得十分严肃，四阿哥仿佛瞧见了另一个自己。

佟佳皇后离世之后，四阿哥尝遍人情冷暖，见识宫里人的踩高捧低，不过好在没几年就成婚了，有福晋操持着，倒是省了和德妃娘娘拉扯的麻烦。

四阿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逐渐和十阿哥走得近了，大概就是因为十阿哥曾经多次为他出头，也大概是因为他们两个一起办过差，更是因为四阿哥被小十身上那股洒脱向上的劲头吸引了。

四阿哥从来没有见过那么乐观向上的人，在这紫禁城里，谁不是被磨平了棱角，遍体鳞伤地一路过来，可是小十却不一样。

小十受过的磨难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多，可是他一次次跌倒，又一次次爬起来，而且从来没有改变过对目标的追寻，尽管四阿哥看不出来小十到底想要什么。

四阿哥和九阿哥聊天的时候，九阿哥三句话不离小十，话题话外都骄傲地说，小十就是上天派下来拯救他们的。

四阿哥起初觉得，小九这话也太夸张了，同时也很羡慕他们比嫡亲兄弟还要深厚的感情。

不过后来四阿哥明白，小九这话的确没有错，小十想拯救的不只是他们兄弟，还有天下的百姓。

和小十一起共事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他绝对不会让你自己一个人承担风险，还总是把最惹人争议的部分揽过去，哪怕得罪了许多人，都从来没有改变过。

所以从很早开始，早到太子还没有出家，四阿哥就已经认定了，将来无论坐上那个位置的是谁，他都要跟着小十好好做一番利国利民的实事。

后来的后来，在康熙询问他太子人选的时候，四阿哥没有任何犹豫地说出了那个在他心里早写好的名字。

三阿哥后来曾经开玩笑般地问了他一个问题。

“老四，当初你放弃那个位置，后悔过吗？”

四阿哥从高处仰望下面的车水马龙，听到外面商贩的叫卖声，转过头望着三阿哥，随后两人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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