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你是个傻瓜，”大长公主努力咽着眼底的泪水，都到了现在了，他要与她说的，还是这些，“你，就没有别的什么话想要与我说？”

“长庚。”

顾启明眸底笑意闪烁，“启明星，就是长庚星啊。”

我就是你啊。

所以，很多话，不用我说，你都知道。

“你……”大长公主无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点没变。”

“谁说的？变了。老了。”

大长公主失笑，“是啊，老了。我们都老了。”

她再也不是那个无忧无虑、恣意妄为的公主，他再也不是那个满腹经纶、一身傲骨的公子，她与他，都满头华发。

“长庚。”他用尽力气唤她。

“嗯？”大长公主握紧他已泛凉的手。

“有句话，我还是想要与你说。”

“我听着。”

“长庚啊，我想在奈何桥为你种一株杏树，好吗？”

“好。”大长公主抿着唇，点头，又用力眨了眨眼，让模糊的视线清晰，好看清榻上躺着的这个人。

“杏树要发芽，长大，开花……需要时间，所以，你一定要晚一点来找我，不然我怕杏树还没有长大，答应我，一定要答应我？”

大长公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滚烫的泪珠吧嗒吧嗒落在她的手背上，她握着他大手的手背上。

“好，我答应你！”

顾启明笑了，冲着大长公主笑了，冲着那个明媚的少女笑了。

有些话，不必说，她都会明白的。

这一生，遇到她，他不悔！

“顾启明，”大长公主缓缓抬手，抚上他含笑的眼睛，“记着选一个好的杏树种子，记着每天浇水，施肥，记着让它快快长大。”

“顾启明！”

大长公主缓缓起身，望着榻上躺着的阖上眼睛，永远再也不能回应她的人，“我是萧长庚。”

门外，霍晓晓红着眼看向同样眼圈通红的慕云兮，“你说，怎么会这样？”

慕云兮还未开口，露儿已疾步过来，“小姐，画眉姑娘来了。”

“她还没走？”慕云兮诧异。

“哎呀，我把她给忘了。”

霍晓晓一拍脑门，“她说担心殿下，让我确认殿下没事后，差人告诉她一声，她也好回宫向太后复命，我竟然给忘了。”

“没事。”

慕云兮宽慰了霍晓晓一句，迎着画眉走了过去。正好，她有话要问她，也省的她再跑一趟宫里。

“劳烦画眉姑娘久等了。”

“无妨，”画眉脸上浮出一抹笑意，“只有确保殿下无恙，奴婢才能放心，太后娘娘也才能安心。”

“我送画眉姑娘。”慕云兮一边引着画眉向外而去，一边问道，“太后娘娘最近身体怎么样？这两日天气又冷了，没有再咳嗽吧？”

“多亏云公子的药丸，入冬以来，除了上次风寒的时候咳过几声，今年冬天都没有再咳嗽。这几日，娘娘还正想着如何赏赐云公子呢？”画眉感激的接口。

慕云兮莞尔，“这样，我与祖母就都放心了。宫里呢？一切都好吗？皇上没有惹太后娘娘生气吧？”

“最近几日，皇上一直病着，”画眉撇了撇嘴，“也不知是真病还是假病，总之一直在寝宫没有外出。”

慕云兮心思微动，“不管怎样，也算是让太后娘娘省心了。其余呢？没有什么事情惹太后娘娘不快吧？”

画眉摇头，“就是新年将至，宫中各种布置，还有除夕晚宴……大事、小事都来汇报，有些心烦。”

“那就得辛苦画眉姑娘为娘娘分忧了。”慕云兮将手腕上戴着的一个碧玉镯子顺势撸下，套到了画眉手腕上。

“多谢郡主。”画眉匆忙行礼，“这是奴婢分内的事情，奴婢自当为娘娘分忧。郡主快回去吧。”

画眉上了宫车，冲慕云兮又挥了挥手，这才招呼车夫离去。

车帘一垂下，画眉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她将手腕举起，仔细打量了一番手腕上绿莹莹的碧玉镯子，眸底闪过一抹满意之色，口中却是重重一声叹息，“真是可惜。”

一回到慈宁宫，画眉便一五一十、事无巨细的将大长公主府的事与太后说了一遍，“娘娘，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苏念星是顾启明？”太后依旧有些不敢相信，“哀家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

顾启明她也是认识的，当初大长公主领着他没少和她一起品茶、写诗。

“奴婢也不知道，但奴婢瞧着，一直以来，大长公主也没有认出他，估计是因为样貌变化太大吧。”画眉猜度。

“可惜了，不然咱们就算是救了大长公主一命了，现在……”画眉轻叹了口气，现在的报信之情可是大打折扣了。“也不知道大长公主的疑虑打消没有？”

太后起身，“那咱们就再做一件事，走，去看看哀家的好儿子。”

寝宫，皇上也正凝眉听着初三的汇报，一张脸是白了又青，青了又紫，紫了又黑。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他们费尽心力请来的帮手竟然是大长公主的相好？

最可恶的是太后那个老妖婆，竟还敢贼喊捉贼？让画眉去举报他？

现如今，最想要大长公主死的不仅有他，还有她吧?

只是现在他该怎么办？

皇上心思急转，搓着手，来回踱步。

片刻，他猛然停住脚步，事已至此，他只能顺水推舟，说他一早便怀疑苏念星就是顾启明，几次逼问，苏念星都不承认，所以他才试探他，让苏念星去给大长公主下毒，好逼他承认他是顾启明。

他匆匆奔到大理石长案前，提笔匆匆写道，姑姑明鉴，知道苏念星中毒之后，朕心如刀绞……

一气呵成，皇上将纸笺折好放入信封交给初三，“等一下。周锦瑟！”

扮作内侍的周锦瑟碎步跑进来，“奴才见过皇……”

“解药呢？”皇上打断了周锦瑟的行礼。

“什么解药？”周锦瑟蒙了。

“就是你弄的毒药，古毒的解药呢？拿来给朕。”皇上伸手。

周锦瑟怔住，“奴才没有解药。”

“没有解药？”皇上眸子倏的撑大，“那还愣着做什么？快去配啊！一个时辰，最多一个时辰，你必须给朕配出解药来。”

“皇上！”周锦瑟扑通一声跪下，“那古毒的炼制是奴才从古籍上看到的，可那古籍上并没有提到解药的事情，所以……奴才不会配解药。”

“不会？那你就去死。”皇上怒了，“朕不要……”

“太后娘娘驾到！”一声内侍的唱和从外面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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