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急。”慕云兮转身将匣子中的画卷拿起一卷，一抖，一名圆脸杏眼的宫婢便出现在王德海面前，“德公公仔细想想，你觉得此事会与那些人有关？与她，有关系吗？”

王德海凝眸盯着那宫婢看了半晌，缓缓摇头，举手正欲比划，慕云兮哗的又抖开一卷画像，这次画上是一个干瘦的小内侍。

“嗬嗬！”

德公公的眸子倏的瞪大，抬手指着那画像嗬嗬个不停。

慕云兮垂眸瞥了眼画上的小内侍，“与他有关？”

王德海点头又是摇头，抬手比了茶盏的姿势凑到唇边，咚的一声栽倒在地上，之后又爬起巴巴看向慕云兮。

“你的意思是说死的是他，让本郡主去查一查？”慕云兮挑眉。

德公公重重点头。

慕云兮将那小内侍的画卷放到一旁，又抖开一卷画像边道，“即便那小内侍知道什么，也绝没有胆子对殿下与本郡主下毒，凭你在宫中多年的经验，你觉得是谁最想要我与大长公主性命？”

画卷一张一张抖开又被丢到一旁，慕云兮拿出最后一卷画像一抖，画像哗的滑落，才露出一支五福捧寿簪，王德海猛的就扑上前来，一把将垂落一半的画轴抓住，手颤抖着，抬眸望向慕云兮，欲言又止，欲说还休。

“你怀疑……”慕云兮望着画卷上露出的那支五福捧寿簪，“不可能。”

德公公微微点头，垂下了眸光，缓缓松手。

慕云兮接住下方的画轴，再没有给画卷展开的机会，转身，将那画卷卷起放到匣子里，这才望向神色黯然的王德海，“委屈德公公在我这暂住几日。秋影，送德公公去休息。”

秋影与王德海才出房门，凤千夜便从房梁上滑下，看向匣中的画卷，眸中闪过一道厉芒，抬眸那厉芒已隐与幽黑的眸底，只余温柔缱倦。

“我也相信与她无关。”

他握住慕云兮的小手。她的小手微凉，掌心有一层薄薄的细汗。

他心下微微一叹，牵着她的手将她扯到榻边坐下，转身将凌乱的画卷一一收拾，只将最初王德海指认的那名小内侍的画卷留下。

“不要多想，此事，我来查。”

“嗯。”慕云兮应着，有些心不在焉。

“不许乱想。”凤千夜抬手将她的小脑袋强行按倒怀中，“你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吃好，睡好。”

慕云兮心头暖暖，却故意撇嘴抬眸望向他，“那不成猪了？”

凤千夜垂眸望向怀中的人儿，唇角翘起，声音低沉温柔，“那也是我最喜欢的。”

一粒石子咚的掉入慕云兮的心湖，惊起一圈圈涟漪，荡过来悠过去，心儿酥酥麻麻。

她垂眸遮掩着弯起的眉眼，“嘴真甜。”

“是吗？你尝了？”

“你……”慕云兮抬眸，正对上凤千夜含笑的眸子，那笑意如点点散落漆黑夜空的星辰，让人沉醉。

不待她再多言、多想，薄薄的、微凉的唇瓣覆了下来，低低的，慵懒的、醉人的声音在她耳畔也响起，“是不是甜的？”

“唔……凤千夜……”

圆桌上的琉璃灯忽的熄灭，漆黑的房中只余两人细细碎碎的声音。

“甜吗？”

“不……不知道。”

“不知？那就再尝一尝……”

“唔……”

屋外，漆黑的夜渐渐变成鸦青色，柔软的、絮状的雪花洋洋洒洒悄悄落下。待天亮时，已悄然装扮了整个清芷院。

“小姐？”露儿的声音在慕云兮耳畔响起。

慕云兮倏的睁眼，小脸一僵，抬手就向身后摸去，不在？

她倏的转头，果然，她身后空空如也，凤千夜不知何时已经离去。

一丝失落爬上心头，他才刚不见，她竟就开始想他。

她眸光轻转，想到他或许此时不知正藏在何处，暗中守着她，唇角不觉又翘起。

“小姐？”露儿惊诧的望着慕云兮，见她脸上一会一个表情，一时震惊羞怯，一时怅然若失，一时又窃喜不已，“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奴婢去请云公子。”

“不用，我没事。”

慕云兮收敛了心绪起身，任由露儿帮她系着腰间的宫绦、玉佩，“也不知道大小姐怎么样了，一会咱们去看看她。”

“奴婢正要与小姐说呢，周姑爷来了，在正厅等着小姐。”

慕云兮一怔，“可是大小姐不好了？”

口中这样问着，她已扯过衣架上挂着的狐裘随意披在身上疾步向外而去，一出房门，便被纷纷扬扬的大雪惊了一下。

“下雪了。”

“是啊，昨晚半夜开始下的。”随后出来的露儿将一个手炉塞到慕云兮手里。

慕云兮望着飞舞在空中的千万个白点呆了呆，捧着手炉转身顺着回廊往正厅而去。

正厅中，一身石青色暗梅纹锦袍的周锦文正坐在圈椅上，神色阴郁，眼眸微阖，若非搭在抚手上的右手食指正一下、一下轻叩着扶手，刚从门外进来的慕云兮还以为他睡着了。

“姐夫？”

“云兮！”周锦文睁开眸子，看向厅中披着狐裘，小脸莹白、眸子清澈的女子，眸光一点点滑到她微微隆起的腹部，心底无声叹了口气，唇角却挽起一抹得体的笑意。

“秀秀没事，她让我来和你说一声，免得你担心。”

慕云兮唇角勾起，“这还劳烦姐夫跑一趟，我一会就过去看她了。”

周锦文略略迟疑，瞥了眼厅外纷纷而落的雪花，转眸望向慕云兮，“今日天色不好，路滑，祖母的意思是你不必去永和堂了，等雪停了路扫出来再去，免得有什么闪失。”

慕云兮垂眸盯着自己腰间挂着的宫绦，心中微叹。这怕不是祖母的意思，是周锦文的意思吧？不过也好，慕秀心思敏感，看到她的肚子，难免想到她自己没的那个孩子心里又难过。

“嗯。”

“郡主！”

慕云兮诧异抬眸，就见周锦文冲她行礼，微微侧身避开，“姐夫这是做什么？”

“昨晚我去了大理寺的牢房，”周锦文晦暗的眸光锁着慕云兮的眼眸，“在那里，我并没有见到锦绣。我向狱卒打听锦绣的去向，狱卒说半月前，郡主就差人将她接走了。不知她现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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