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进了正厅，凤千夜依旧一言不发，只是脸上的神色难看至极。

顾东篱长叹了口气，“你啊，要不我现在去大长公主府，替你去看看慕云兮？”

“不许去！”

顾东篱扶额，“这样，我去看看慕云兮，不替你看。毕竟我和她也算朋友，她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于情于理看看她都是应该吧？”

说着，他转身便要走。

只是才转身，凤千夜身形一动已然挡在他身前。

“好，不去。”顾东篱看向凤千夜，“但不去你也要给我一个不去的理由吧？凤千夜，难道有什么话你还不能对我说？”

“沈南音，粮食，张家，这些足够让凤千清将你与她联系在一起，如果你再出现在大长公主府，你觉得会怎么样？”

顾东篱神色微凛，之前西市的铺子有很多背后的主子是凤千清，他为了挤掉凤千清明里暗里可做了不少手脚，若是凤千夜发现他与慕云兮又来往，依他那多疑的性子，这账怕是要记在慕云兮头上。

他那阴损的手段，慕云兮岂能应付的过来？

他轻叹了口气，看向凤千夜，“郡主的事，你不出头，也是因为如此吧？”

凤千夜颔首，唇角浮起一抹淡淡讥讽，“别人不了解他，我还不了解？当时我若开口，此案必定会落在他手中。”

“若落在他手中，他必定坐实是慕云兮杀了萧如雪，之后再联名替慕云兮求情，虽她一样会无事，但她的名声呢？全毁了！旁人再见她会说什么，说她是杀人凶手，是得了他凤千清的庇护才苟延残喘活下来。”

这种伎俩，凤千清用了不止一次、两次。

他亲眼看着她这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凤千清毁了她？

“这些，”顾东篱一把拽住绕过他要走的凤千夜，“你可与慕云兮说了？”

凤千夜沉吟不语。

“没有？”顾东篱一下猜中，抬手想要给他一拳，最终这一拳却落在了自己左掌掌心。“我就知道。你要说了，云华也不会一回来就这么气势汹汹找你算账？”

“凤千夜，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既然一心为她，为何不将你的心给她看个清楚，这误会……”

“误会比不得她的安危，她的名誉重要。”凤千夜截断顾东篱的话，薄薄的唇紧紧抿着，良久才又道，“你以为我不想去与她说清楚？”

“那一直呆在永和堂的慕芷柔不过是个幌子，暗中他还差了两个高手暗中监视，只要我一出手，他必定知道。”

“你还怕他？”顾东篱不屑，什么高手能抵得过他。

“我自然不怕他，但我怕他改了计划。现在他做的每一步都在我预料之中，但他若察觉我插手，我就不知道他会做什么了。他若伤了她怎么办？”

“你……”

顾东篱气鼓鼓的绕着凤千夜转了一圈，“你就不会差人暗中给她传个消息？”

“万一呢？万一被凤千清发现了呢？”凤千夜的手紧紧攥成拳，这法子他不是没想过，可事关她，他不敢冒险。

别说万一，万万一都不行。

顾东篱长叹了口气，“那现在呢？就这样干等着？”

“不然呢？”凤千夜斜眸睨向顾东篱，“凤千清已上折子让皇上处斩慕盛，皇上已下旨三日后在西市口将他问斩。”

顾东篱心思一动，“所以，三日内就要水落石出了？”

“不用，最多到明晚，不但水落石出，我还要他变本加厉的还回来。”凤千夜眸底闪过一抹狠辣，对她的事，他小心翼翼，对别人，那可就是秋风扫落叶了。

“那就且等着吧，看看凤千清究竟翻的什么浪。”

被两人念叨的凤千清披着夜色竟又一次到了大长公主府。

“小侯爷？”慕云兮诧异看向凤千清，“出什么事了？”

“慕盛想要见你最后一面，皇上已经应允，特意嘱我陪你一同前去天牢。”凤千清冲她晃了晃手中的令牌。

慕云兮眉头微蹙，不待她拒绝的话出口，凤千清已然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说不定他想要向你忏悔什么。或者……”

凤千清压低了声音，“向你炫耀什么。”

慕云兮眸子亮起，转眸看向露儿，“去将我披风拿来。”

如果慕盛不是神情萎靡，而是精神奕奕，那就说明他已经知道他可以被赎命。她查一查今日来探望他的人，说不定会得到什么线索。

不过出乎慕云兮意料的，慕盛并没有半分神采奕奕的模样，胡子拉碴，肥硕的身形比之前明显瘦了两圈，一见到她，更是手脚并用的爬过来，死死抓住栅栏，小眼睛里满是祈求。

“云兮，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慕云兮俯视着他，一言不发。

慕盛一脸哀求，将满是污垢的手从栅栏中伸出，想要抓她的裙裾，慕云兮后退了一步，避开，只剩他黑乎乎的手在空中虚抓着。

“云兮，我不想死啊，求求你，救救我，我知道错了，以前的事情都是我的错。云兮，怎么说，我也是你祖父……”

“我祖父早死了！”慕云兮厉声打断慕盛的话，“和我父亲一起，在十七年前，葬身鱼腹，就算以辈分论，我也只能称呼你叔祖父吧？”

这是前世，他与她说的话。

慕盛讪讪，“是叔祖父，可这叫祖父不是显得更亲热一些吗？祖父，不，叔祖父已经知道自己错了，还求你给叔祖父一个机会，一个将功赎罪，改过自新的机会。以后我做牛做马……”

慕云兮抬手制止了他再说下去，“这些话，别说我，慕盛，你问问你自己，信吗？”

慕盛脸色愈发难看，不过被污垢所遮挡，倒也不明显，只是眸光闪烁，稍一犹豫，好似破釜沉舟一般看向慕云兮，“云兮，你救我，其实也是为了慕家好啊。”

“郡主的事情我听说了，你说，到时候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慕家这么大的摊子怎么办？殿下怎么办？你忍心看殿下与你祖父、父亲，辛辛苦苦创下来的慕家基业毁于一旦吗？”

“我出去，就算能活命，那也是奴，是殿下的奴，是慕家的奴，是你慕云兮的奴，我会替你好好守着慕家，守着东市。云兮，救救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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