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姨娘仿若吃了人参果，每个毛孔都透着畅快。

她强压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冲皇后娘娘叩首，“皇后娘娘，为了弥补慕云兮犯下的滔天过错，我慕家愿意赔偿这几位姑娘每人一千两白银，另外治疗她们所需药材一应有我慕家供给。”

说罢，她转眸看向呆跪着的慕云兮，“二小姐，还不快谢恩？难道你想要你兄长与姐姐一起给你陪葬吗？”

慕云兮唇角勾起一抹讥讽，没有理会邓姨娘，手在地板上撑了一下，站起，脊背挺得笔直，眸光不躲不闪看向主位上坐着的皇后娘娘。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娘娘是君，云兮连臣都算不上，所以，皇后娘娘若是想要云兮性命，何必这么麻烦，直接开口就是。”

她抬手一把拔下头上簪着的骨钗抵住自己的脖颈，“您有权决定云兮的生死，但却没有权利决定云兮如何死。”

“慕云兮，你好大的胆子！”

皇后起身，这么威胁她的，慕云兮，还是第一个。

“皇后娘娘错了，我胆子很小。怕血，也怕疼，可我更怕蒙受不白之冤，更怕玷污娘娘的英明。倘若我真饮下娘娘赐的鸩酒……”

她瞥了眼端着描金红漆托盘，托盘上放着白瓷酒盅的德公公，又看向皇后，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轻笑。

“那就等于承认了邓姨娘污蔑我的种种罪名，天理昭昭，总有一日会真相大白，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含冤而死，他们不会指责邓姨娘的诬陷，而是会质疑皇后娘娘的英明。九泉之下，我心难安。”

“既如此，”慕云兮稍稍用力，骨钗刺破肌肤，嫣红的血丝当下蔓延在脖颈上，“不如云兮自裁，到时候即便真相大白，也没有人会质疑皇后娘娘，只会说我慕云兮懦弱。”

“啧！”

一旁闲坐的林美人响亮的啧了声舌，眼珠儿一转滴溜溜的看向皇后，却未开口说话。

皇后心思微沉，这便是太后的一双眼睛，万一她真的冤枉了慕云兮，就算慕云兮是自裁，太后也绝对会拿此事大做文章。

“如此说来，慕云兮，你是不认罪了？”

皇后凌厉的眸光射向慕云兮。

“没有罪，如何认？”慕云兮不卑不亢。

“好，你很好！”皇后冷笑，转身看向一旁宫婢，“将那些妆粉拿给她。”

当下有宫婢端着一个托盘过来，托盘上摆着六个巴掌大小的玉制圆匣，每个圆匣上用金粉银粉描绘了一枝桃花，正是人面桃花的印记。

“请太医院院正。”皇后再次下令。

很快，章太医赶来。

“慕云兮，本宫问你，这可是你人面桃花的妆粉？”

“盒子是，”慕云兮打开一个玉制的圆匣，放到鼻前嗅了嗅，“闻起来味道也是。”

皇后看向章太医，章太医当下指向圆匣内的妆粉，“微臣已查验过这批妆粉，这妆粉的表面浮着一层落霞粉，看起来与桃花粉无异，但却是银针查验不出来的剧毒，一旦涂到脸上，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抬手指向那六名脸上全是红斑的宫婢。

“而且这落霞粉只有薄薄的一层，用上几次就没有了，若到那时才想起查验妆粉，怕是就什么都查不出来了。”

“慕云兮！你还有何话可说？”皇后的眸光从林美人身上扫过落到了慕云兮脸上。

慕云兮秀眉微蹙，猛然拿起一个圆钵倒过，蹲下，叮的一声磕在大理石地板上。

白玉做的圆匣裂为两瓣，妆粉四分五裂倒在地板上。

“皇后娘娘！”慕云兮大喜，抬眸看向皇后，一脸兴奋，“这不是我人面桃花制作的妆粉。”

邓姨娘莫名有些心慌，偷偷挪了两步，仔细盯着那妆粉看了看，却是什么也没看出来，“二小姐，你这种谎言根本经不住考证。”

“皇后娘娘！”

慕云兮不理邓姨娘，只定定看向皇后，“您还记不记得您让德公公来找过云兮，想要在妆粉上印上各宫娘娘的闺名？”

“当时因为时间紧迫，我拒绝了德公公，可后来，我想了想还是决定一试。不过，我稍稍更改了一下娘娘的构思，因为当初我刚回慕府时，府上的下人经常欺负我，一旦知道是送给我的饭菜，就会往里面吐口水。”

“云兮怕印上各宫娘娘的闺名之后，有人也像曾经对云兮一样朝妆粉上吐口水，所以便将各宫娘娘的闺名印在了妆粉的底部，从表面来看却是什么都没有。”慕云兮眸子亮晶晶的看着皇后，一脸真诚。

“如此，贵人将妆粉用到一半的时候就能看到自己的名字，更能体会皇后娘娘的用心，就会来答谢皇后娘娘，当然，也有些人，可能永远看不到自己的名字。因为，她们不敢用皇后娘娘赏赐的妆粉。”

“如此，下次皇后娘娘再送东西的时候就不必再送给她们，也省的浪费。”慕云兮指向地上破碎的粉饼，“可是娘娘您看，这妆粉的底部根本没有丝毫印过名字的痕迹。”

不，不可能！

邓姨娘心里咯噔了一声，怨毒的看向慕云兮，“慕云兮，你不要胡编乱造，说这些鬼话欺骗皇后娘娘。”

这妆粉，她碰都没有碰过，只是毁了花圃所有的花，只留下那一棵撒了落霞粉的桃树。让慕云兮不得不用。

“皇后娘娘！”慕云兮从袖袋中摸出一个玉制的圆匣，就与刚才那六个一般无二，“当初为了试验这个法子可不可行，我做了一盒印着我自己名字的妆粉。”

她打开圆匣，倒置，砰的磕在了地板上，裂成两半的月白色粉饼上一半写着桃花色的云，一半写着桃红色的兮。

“不，这不可能。”邓姨娘尖叫，一颗心如坠深渊。

“皇后娘娘！”慕云兮看向研究着妆粉上名字的皇后，“我是被德公公带来的，之前，根本就不知道妆粉出了问题，所以根本没有机会与人串通一气。”

“皇后娘娘可以差人去花圃问一问吴长胜，看看是不是所有的妆粉底部都印有名字？我猜，”慕云兮扫了一眼邓姨娘，“一定是有人调换了这批妆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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