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慕云兮已回了清芷院。

一进厢房她便关上房门，清亮的眸子里闪烁着欢喜，“夜公子？”

静悄悄的房间没有任何动静。

慕云兮心头浮起一抹狐疑，又低低唤了两声，“夜公子！夜公子！”

依旧没有人应声，也没有人出现。

难道是她猜错了，刚才不是凤千夜暗中帮忙，而就是慕芷柔运气不好，自己把自己给绊倒了？

她心事重重往榻边而去，脚步突然一顿，眸子骤然撑大，猛然一把将头上骨钗拔下，屏住呼吸一步、一步走向靠墙的美人榻。

此刻，那榻上正趴着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披着白色大氅的男人。

白色的大氅上是斑驳的血迹，而垂在脚边的大氅一角是一朵祥云，她绣的祥云。

“夜公子！”

慕云兮快步冲上前去，将榻上躺着的人翻了个，三千青丝倾泻到一旁，露出他如玉的脸庞，如画的容颜，只是那薄薄的、紧抿着的唇又泛着紫色。

中毒了。

“夜公子？夜公子？”慕云兮又唤了两声，凤千夜依旧没有反应。

她忙跑向靠西墙的檀木立柜，从里拿出一个檀木匣子，抱着放到美人榻上，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堆瓶瓶罐罐，先拿了一个青瓷瓶倒了两粒解毒丸塞到凤千夜口中，又取了一个黄瓷瓶倒了一粒人参丸塞入凤千夜口中。

这才脱去他染血的大氅，略略犹豫了一下，又将他身上染血的、残破的锦袍也脱去，露出了他紧实的胸膛、肌理分明的小腹。

她脸颊才红了一下，眼圈就红了，他左臂上两道入骨的伤痕，胸口也有一道，皮肉外翻。

“夜公子？”

眼见雨过天晴色的床单上洇出红晕，慕云兮轻轻将凤千夜的身子侧了侧，心一下被揪起，眼泪吧嗒一下就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他的后背，几乎已经没有一块好肉，全部都是鞭痕，一道叠着一道，一条叠着一条，甚至有的地方生生掉了一块皮肉。

是谁，这么狠心？

那晚，他还温柔的为她洗发，还窘迫的说没有看她洗澡，可现在却趴在这里不能应她一下。

“夜公子！你千万挺住啊！”

慕云兮抹了一把眼泪，打来温水，取了干净的锦帕，咬着唇颤颤、轻轻为他清洗伤口，心中思绪万千，夜公子，你究竟去做什么了？又发生了什么？谁这么狠心？你可千万不要有事。

夜公子，是你答应我的。你说，我为你解毒，你为我做事，做半年。可现在才四十七天，离半年还差一百三十六天，少一天都不行。不，少一息都不行。你若是敢毁约，我……

滚烫的泪珠嗒的一声落在凤千夜背上，慕云兮一惊，连忙将眼角的泪水擦干净。

她从一个青瓷瓶中倒出三粒生肌丸放到掌心捂化，之后用手指轻轻勾起颤抖着、小心翼翼涂到凤千夜背上，之后翻身爬到榻上，将凤千夜身子侧着靠在她腿上，将手中剩下的药涂在他胸前与手臂的伤口上。

“咚！咚！”

就在此时，有敲门声响起，随后便是贾义的声音，“云兮，开门，我有话与你说。”

“我……我睡下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慕云兮含混着嗓子应了一句，轻轻将凤千夜放下，还是让他趴着。

门外的贾义却不肯善罢甘休，将房门擂的震天响，“云兮，我就几句话，说完就走，好不好？云兮！”

慕云兮怕他再招来更多的人，不敢放任他再敲下去。“好，你等下。”

她抬腿跨过凤千夜从榻上跳下，取了四个锦垫一边两个放到凤千夜身侧，之后才将碧青色的锦被小心翼翼的为他盖上，有了锦垫的支撑，被子不至于会压倒他背上的伤。

之后，她缓缓放下纱幔，将凤千夜染血的大氅与衣服、锦帕裹在一起塞到塌下，将那盆血水倒入插着红梅的长颈美人瓶，确定万无一失，这才揉乱发髻，打开房门。

贾义搓着手早等的不耐，只是一看到慕云兮凌乱的发髻，慵懒的模样，心，瞬间又火热起来，“云兮，我想明白了。”

“什么？”慕云兮狐疑。

贾义转身将头探出门外望了望，砰的一声关上房门，看向一脸警惕的慕云兮，“就是刚才你问我的问题，能不能休了慕芷兰？”

“哦。”

慕云兮应着，后退一步，不着痕迹将她放到桌上的骨钗攥到手里，“结果呢？”

“我愿意！”贾义看着慕云兮，抬手起誓道，“只要你愿意嫁给我，我保证以后都听你的，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向西，你让我向西我绝不往东。你让我休掉慕芷兰，我就休掉慕芷兰。”

“真的？”慕云兮柳眉微挑。

“当然，”贾义话音一转，“不过现在不行，要等大长公主的病好了之后。”

眼见慕云兮神色冷了下来，他赶忙道，“你可千万别误会，我如此做完全都是为了大长公主好，你可能不清楚，因为邓姨娘处事谨慎，不止城中的各大药铺，就连太医院的药材有一部分也都靠她供应。”

“若是我现在休了慕芷兰，她与邓姨娘心中恼怒，断了大长公主的药，那殿下岂不是危险了？”

见慕云兮陷入沉思，贾义暗暗松了口气，眸底极快闪过一抹得意。

到时若大长公主病好了，他即刻休了慕芷兰娶慕云兮，不说容貌，只说能给他的钱财，十个慕芷兰也比不过一个慕云兮。

可倘若大长公主不幸死了，那休慕芷兰的事就万万提不得，慕云兮再漂亮，也只配做他的小妾。

“也好。慕芷兰的事情就等大长公主病好之后再说。”慕云兮没有逼迫，慕家的药材生意的确归邓姨娘掌管，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节外生枝。

“云兮啊，”贾义的眸光顺着慕云兮柔软的腰肢落向她垂在一侧的玉笋般的小手，心痒难耐，“让我看看你的小手，这是怎么长的，比慕芷兰的可白嫩了……”

“云兮！”就在此时，慕芷兰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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