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倏的从柳叶心底蹿起，她丢的帕子怎么会在孔三方手里？

“柳姨娘，你可眼熟？”孔三方抖了抖手中的帕子，“没想到吧？那晚你去找我，无意却将帕子落在了我那里。”

“你胡说！”柳叶脸色一变，冷声嗤道，“那帕子我早之前便丢了，还差人四处找了却没有找到。没想到是被你这个小偷给偷了去。”

“是啊，当初姨娘在花圃四处可都寻了。”当即有小丫头为柳叶作证。

“不说这帕子，”孔三方将帕子掖回怀里，剩一角还耷拉在外边，扯了扯自己身上的锦袍，“若不是你给我的一千两银子，我又怎么能买得起这身绸袍？我与二小姐无冤无仇，又怎么会故意诬陷她？”

“你心里怎么想，我怎么知道？”柳叶不屑撇嘴，“反正像你这种偷鸡摸狗之人的话，绝不可信。”

她斜眼看向慕云兮，“二小姐，想要栽赃妾身，也拜托找个可靠的人。”

“是不是栽赃，你自己心里清楚。”慕云兮瞥了眼孔三方，“再说，我的证人也不是他。”

“你还有证人？”柳叶的心一紧，狐疑道，“是谁？有本事让他出来！”

“慕二爷去照看祖母了，一会应该就过来。”

柳叶一怔，才明白慕云兮说的是谁，失笑出声，“你是说我家老爷要为你作证？”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最盼着她死的人就是慕盛。若没有慕盛的默许与暗中支持，她又怎敢做这些？

竟然让慕盛为她作证，慕云兮这脑子怕是被慕盛那一巴掌抽坏了吧？

“好，”她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慕云兮，“我家老爷自然不会说谎，他若说是我指使的孔三方，我绝不反驳一句。”

“有姨娘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慕云兮对柳叶脸上的嘲笑时而不见。

她也不相信慕盛会为她作证，但凤千夜在纸笺上就是这样写的。

既然他说了，那她便愿意信。

她转眸看向一旁戴着帷帽的秦夫人，冲她福了一福，“多谢秦夫人那日肯来做见证。”

“哼！”秦夫人轻哼了一声，转过身去，根本不看慕云兮。此生，她最后悔的事就是答应大长公主的这个请求。

慕云兮也不在意，只管继续道，“秦夫人聪慧，那日发生了什么您也看得清清楚楚。您仔细想一想，大长公主的事情，真的只是如她所说的巧合吗？真的只是一场意外吗？”

秦夫人未置可否。当日……她便察觉大长公主所说的巧合有些牵强，可既然当事的大长公主都这样说了，她自然不便再多说什么。

“秦夫人，”慕云兮又道，“您再想一想，倘若那一切成真……您临走的时候，您还是会得到那盒玉女桃花粉，因为那是早就为你准备好的。到那时，你的脸也是这般模样，你可愿为大长公主说一句话？”

当然不愿意！

到那时，她必定恨毒了大长公主，只盼着她不能再多死一次，哪还会管她是怎么死的？

慕云兮这话说的隐晦，但秦夫人已然心里明白。慕云兮的意思是说当日有人想要谋杀大长公主，之后再送给她们这有问题的玉女桃花粉，让她们憎恨大长公主，从而就没有人会探究大长公主的真正死因。

仔细想想，好似那日还真是这么回事。

只是……

秦夫人转头看向慕云兮，“那又如何？无论怎样，归根结底，也是你慕家的矛盾，与我何干？总之，我的脸就是用了你们慕家的玉女桃花粉毁掉的，所以，就是你们慕家的错。”

她是无辜被拉下水的。

“是！是我慕家的错。”慕云兮坦然承认，屈身再次冲她福了一福，“云兮给您赔罪了！”

秦夫人一怔，轻哼一声别开眸光，“我需要的不是赔罪，而是你们为此付出代价。”

“我们慕家付出代价是理所应当的，但除此之外，我认为更重要的是这个。”慕云兮从袖袋中摸出一个竹制的圆匣，绿莹莹的托在掌中递向秦夫人，“这是我新调制的水粉美人如玉。”

秦夫人蹬蹬瞪向后退去，仿若避洪水猛兽一般避开慕云兮递来的那个竹匣，“你慕家的东西，我可不敢再用。”

她的这张脸如今洗脸都困难，哪还敢再用脂粉？尤其是慕家的脂粉。

慕云兮微怔，可伸出去的手并没有收回。她略略沉吟，转眸看了一眼周大人，又看向秦夫人。

“秦夫人，这盒美人如玉是我当着周大人的面给您的，每天早晚您用一次。用了之后别说您脸上的情况变得更糟，就算是保持现状……我，慕云兮，都将我这张脸赔给你！”

“嗤，那秦夫人不就成了二皮脸？”一旁柳叶讥笑。

慕云兮不理会她，只定定看向秦夫人，“三日，若是您用了三日之后脸上的情况没有好转，您脸上有一道伤口，我便在我脸上划一道伤口，您脸上若有一块溃烂，我便将我的脸烫出一块溃烂。”

厅中的女子，身着一袭月白色束腰锦裙，明明柔弱的似一支花枝，可偏偏风吹雨打依然傲立不倒。

她莲瓣似的小脸上那个巴掌印明明清晰无比，可却丝毫掩盖不了她眸中闪烁的光彩，就好似那里藏了一片星海。

她就这样伸着手托着那绿莹莹的竹匣，倔强的、固执的、认真的站在那里，就若幽谷的兰花悄悄绽放，蒙尘的宝珠在洗去铅华，让人心中爱怜又敬佩。

周大人握着惊堂木的手松开，虽然知道她此举冒险，但他愿意成全她。

霍晓晓定定看向慕云兮，眸子晶亮，这还是她第一次对一个打不过她的人生出敬佩之情，这个时候，她自身难保的时候，竟然还想着秦夫人的脸。

慕云兮是真的傻了，疯了！

柳叶心神一震之后讥笑，那可是浮绣球花的毒，秦夫人那张脸别说好转，不继续烂下去已是万幸了。

隔着长长的纱幔，看不清秦夫人的神色，但却能看到她走向了慕云兮，抬手拿起了那绿莹莹的竹盒，“信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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