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脸师太捏住江琼下巴，把碗口对准她的嘴巴，用力往里面灌药。

江琼摇头拒绝，死死闭紧嘴唇，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给我喝！”

黑脸师太耐心告罄，掐着江琼下巴的手用力，江琼痛得闷哼一声，嘴唇没忍住打开一条缝隙，泛着臭味的药汁，顺着唇缝渗入口中。

舌尖感受到苦味，江琼脸色大变，使劲将嘴里的药往外吐，却不知她这一动作，让嘴唇的缝隙更大，更多的药汁流入口中。

来不及咽下的药汁，呛得她本能的咳嗽起来，泪水顺着眼角滚落，滴到惨白的衣襟上，往日雾蒙蒙的眼睛，倒映出黑脸师太凶恶的脸......

江琼又是绝望又是不甘，却偏偏找不到半点生路。

黑脸师太抓住机会，把碗里的药一滴不剩的倒入江琼口中。

“阿弥陀佛，让人准备起来吧。”住持闭着眼睛，念了声佛号。

黑脸师太放开手中的人，江琼立即无力的滑到地上，腥臭的苦味在口腔蔓延，她来不及恐惧，伸着手往嗓子里捅，想把喝进去的药汁吐出来。

顿时，房里响起干呕的声音。

“轰隆！”

电光过后，一道惊雷当头而过，风越来越大，吹得树枝沙沙作响。

随着时间的流逝，干呕的声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若有似无的呻吟。

江琼捂着肚子，痛苦的蜷缩在地上，腹部越来越明显的痛苦，让她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

“救我，救我......”她趴在地上，艰难地向住持爬去。

她不想死，她不能死，江善那个贱人都没死，她怎么能死！

住持依然闭着眼睛，嘴里念着往生咒。

“啊！好痛，我好痛啊，母亲，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快来救救我啊！”

江琼爬到一半，就痛得在地上滚起来，肚子里像是有万根利剑，毫不留情的穿刺着她。

她的脸色因为疼痛越来越白，到最后几乎没有半丝血色，唯独嘴唇红的滴血，也正有鲜血顺着她嘴角滴落。

她身体不断抽搐，或许是知道，自己没有活路了，嘴里嘶哑的咒骂起来，骂老天不公，骂陈氏狠心，骂江善歹毒......此刻，头发凌乱，眼神狠毒，满嘴鲜血的江琼，再没有半点羸弱风情，有的尽是疯狂和怨恨。

她眼前似是闪过江善那张桃羞杏让的脸，再也控制不住的凄厉叫起来。

“啊！江善你这个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的，我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她好悔啊，她应该在江善刚回府时，就把她弄死的。

那个该死的贱人，就该一辈子被她踩在脚下，她凭什么能入宫，凭什么能成为宠冠后宫的娘娘，都是她的，这些本该都是她的！

江琼死死瞪着缠满血丝的眼睛，双手在地上抠出一条条痕迹，她却尤不觉痛般，从牙缝里挤出江善的名字，那狠戾嗜血的模样，像是要生吞了她口中的人。

若有来生，她一定要把江善千刀万剐，要她不得好死！

然而可惜，她的这腔怨恨注定无处发泄。

房内挣扎咒骂声越来越小，江琼的瞳孔慢慢涣散，脸上呈现死气沉沉的青白，最终发出一声绝望的悲鸣，满怀怨毒和不甘的咽下最后一口气。

......

“娘娘，京城那边传来消息，慎德庵意外失火，江大姑娘运气不好，没跑出来。”魏进福躬着身从外面进来。

这是在暖阁里，江善拿着几支梅花，正往旁边的花瓶里插。

听到魏进福的话，她眉眼怔愣一瞬，随后平静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昨日午后，江大姑娘的骨灰，已经送往睿王府。”魏进福眼睛看着地上。

江琼虽然不再是睿王世子妃，但她仍是睿王世子的妾室，她的骨灰自然该送还给睿王府。

江善先是沉默片刻，而后吐出口浊气，接着说道：“我知道了，侯府那边可通知了？”

自上次和陛下商量好，不再留江琼性命，她心里已经预料过这个结局。

要说有多痛快，细想一下，似乎也不见得有。

上辈子那些折磨和痛苦，早已随着陛下的呵护和关心，而变得十分遥远。

有时候她甚至有种，上一世的那些事情，是她一场梦的错觉。

而江琼的死亡，于她而言，不过是让她彻底抛开，那些不值一提的人和事。

魏进福抬起一点眼皮，打量着娘娘的脸色，轻声回道：“有慎德庵的师太，前往侯府通知，不过侯府并没人往睿王府去。”

江善轻呵一声，淡淡地说：“这是在顾忌着我吗？”

江琼活着的时候，千般偏袒万般偏袒，等她离世，倒是突然清醒过来。

江善不觉得开怀，反倒露出讥诮的表情。

这话魏进福可不敢接，转而说起另一件事。

“据闻慎德庵的师太，差点没进到睿王府，后面虽然进去了，但不到一盏茶就被送出来，而睿王府里也没半点动静，还是快要入夜前，才有五六位小厮，抬着装有骨灰的坛子，出城去了对面的山上。”

显然，睿王府这是连把江琼，埋入祖坟外面都不愿。

江善转着手中梅枝，垂眼缓缓道：“恩爱一场，却如此做派，难免太过薄情寡义。”

遥想上一世，纵使她远在渝阳，都曾听闻江琼和睿王世子，有多么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但看这一世睿王府的做派，轻而易举的抛弃江琼，当江琼被送去慎德庵后，睿王世子似乎并没去看过她哪怕半眼，这种两情相悦，还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睿王府这是审时度势，不愿得罪娘娘您呢。”魏进福不着痕迹的恭维一句。

江善对这话不置可否，重新开始手上修剪梅枝的动作。

睿王府在顾忌什么，她心里十分不清楚。

但清楚不代表她认同，睿王府这种无情无义的做法，当初为使江琼留在睿王府，侯府可是舍出大把好处，还真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呢。

她不是为江琼抱不平，只是纯粹不喜这种卸磨杀驴的做派。

魏进福见娘娘没有再开口的意思，行礼后躬着身退出暖阁。

看着外面难得的明媚天气，他在心里啧啧两声，这睿王府看来是拍到马腿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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