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二皇子的婚期，就在太后的千秋宴后，礼部最近忙得脚不沾地，一是二皇子大婚，二是再过不久的万寿节，若在这个时候，慎妃被降位受罚，恐怕会让二皇子的婚礼，染上抹不掉的阴翳。

想要惩戒慎妃，必然会损伤二皇子脸面，这无疑是打老鼠伤玉瓶。

如果是其他时候，太后不会这般为难，但成婚是一辈子的大事，开头就不吉利，后面还怎么顺遂？

“慎妃，你真是好样的！”

这话说得咬牙切齿，太后瞪着慎妃的眼神，恨不得赏她两耳光，气愤至极的同时，又难免觉得憋屈，她就没见过这般狠心的母亲，居然拿自己儿子的婚事做退路。

一听这话，低着脑袋的慎妃，心底微不可见放松，明白太后这是准备放她一马。

听出这层意思的，还有皇后淑妃等人，皇后不甘心地咬咬牙，把目光对准江善，“熙贵妃，慎妃愿意以死谢罪，你觉得如何？”

江善直视皇后：“娘娘说笑了，我觉得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慎妃想如何。”

慎妃打得什么算盘，大家看不出来吗？

自然是不可能的，不过是碍着太后和二皇子，没人敢出言点破而已。

淑妃与皇后对视一眼，接过话头继续道：“慎妃妹妹对您有愧，您的话她自然会听，是吧，慎妃妹妹？”

眼瞧着太后准备放过慎妃，淑妃哪能让她如愿，就想撺掇着江善表态，不管是降位还是训斥，总得让她吃点教训吧？

难不成就让她全身而退？

一想到这个可能，淑妃的心里就像有猫在抓，很是不是滋味。

江善扯扯嘴角，不接她递过来的话茬。

要说不痛快，她心里不可能没有，但太后都表了态，她难道还能如何？

出头的橼子先烂，没道理让她来得罪太后，而皇后等人却在背后得好处，再说，慎妃想全身而退，那也是白日做梦！

瞥过殿中低垂着眉眼，看起来恭顺柔美的慎妃，她小小的轻哼一声。

见江善没开口，太后眼底闪过满意，说道：“这次的事情，慎妃有错难免，好在没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看在阿曜即将成婚的份上......”

她深深运口气，遏住对慎妃的厌恶，开口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从今日开始，到阿曜成婚，你就给我老实在长春宫禁足，没有哀家的命令，不许出来！”

这算什么惩罚？

一瞬间，所有人仿佛心有灵犀，脑中同时闪过这个念头。

“太后娘娘！”宁嫔猛地起身，来到殿中跪下，“嫔妾知您看重二皇子，但也请您疼惜疼惜阿惟，他才那么小一点，就遭到旁人算计谋害，您要为他做主呀！”

五皇子顾惟，宁嫔所出之子。

皇后眼睛一亮，她们怎么就给忘了，慎妃犯得可不止一件事。

太后闻言眉头紧皱，想到活泼可爱的五皇子，再看满眼祈求的二皇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太后。”慎妃紧随其后出声，“臣妾从未让这老太监，给过宁嫔什么东西，这老太监行事疯癫，说话胡言乱语，恐怕已经老糊涂，记忆出错也是正常。”

“你放......”宁嫔险险停住嘴边秽语，恼怒反问道：“你说他老糊涂，那他是怎么认出碧玉，认出你那大宫女的字迹的，你让他给我掺杂着寒髓枝的香，我的阿惟就一直反反复复生病，若说这里面没有猫腻，谁信？”

上香拜佛不是点上香就完事，还需得诚心诵经祈祷，这样一番动作下来，少则半个时辰，多则数个时辰，等到那时她的身上，指不定染上多少寒髓枝的气味。

“好了！”太后揉揉眉心，疲惫地开口道：“阿惟现在好好的，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提，这几日司礼监中，关押着不少宫婢内侍，他们是你们谁的人，哀家也没心思再深究。”

言外之意，之前的事情，就都算过去。

这话一出，宁嫔当即不忿地咬紧牙，倒有不少妃嫔偷偷松口气。

江善扫了眼诸位宫妃，视线与盛元帝撞在一起，她偷偷抿了抿嘴，冲他漾起一抹浅笑，盛元帝锐利的眸光稍暖，投去一道安抚的眼神，转瞬在看向其他人时，登时只剩清冷锋利。

太后似是察觉到旁边冷然的气息，脸上表情有片刻僵硬，接着缓缓道：“你们都是经年的老人，不用我再来教你们，何为谨言慎行，何为淑慧恭顺，千秋寿宴在即，我不想见血不吉利，但不代表我会容忍你们第二次。”

话里的警告意味甚浓。

所有人都听出来了，齐齐起身屈膝称是。

太后摆摆手，眼睛看向皇帝，“既然慎妃已经知错，便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太后架起梯子，慎妃顺杆往上爬，诚恳悔过道：“多谢太后娘娘宽宥，臣妾感激不尽，日后定克己慎独，守心明性，好好教养阿曜，绝不堕皇室威名。”

太后淡淡的嗯了一声，捏着鼻子认下她的歉意。

慎妃这才将目光望向皇帝，小心翼翼的说道：“陛下，臣妾深知有错，不该嫉妒熙贵妃，更不该差点牵连太后，此番已是幡然醒悟，定知过必改，再不敢对熙贵妃不敬。”

她说话的时候，神情真诚认真，语气温和婉转，看起来是真的知错。

江善见她这自责醒悟的模样，没忍住小小翻了个白眼。

盛元帝恰好抓住她这小动作，抱拳抵在唇边挡住笑意，面上不动声色道：“扰乱宫闱，谋害皇子，乃是大罪，母后慈心，愿意小惩大诫，朕却怕一味纵容，只会让人得寸进尺。”

慎妃眼底的轻松消散，换上若有似无的忧虑，二皇子嘴唇动了动，轻声喊了声父皇。

盛元帝看也没看他们，垂眸把玩着腰间的龙佩。

太后身体微顿，试探着说：“皇帝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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