嫔位两个字，让盛元帝狠狠皱了下眉，不甚满意道：“嫔位太低，再说，朕若连喜爱的女子都护不住，这个皇帝还不如换个人来坐！”

一听他连这话都说出来，太后是气极反笑，“罢罢罢，你现在是有能耐了，等日后出事时，别怪我没提前提醒你。”

“母后的好意，儿子铭记在心，只是嫔位......实在太委屈姑娘。”皇后之位不奢求，也至少得是......

“那你要如何？婉仪还是婕妤？”

太后试探地说出两个位份，但见皇帝面色不动，就知道这是还不满意，“再往上可就是妃位了，她一介二嫁之身，又未曾孕育皇嗣，你是想要外人怀疑，你和她早有纠缠吗？你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也不在乎她的名声？”

盛元帝似乎早就预料到，太后会如何反驳，沉声解释道：“自是因在乎姑娘名声，所以才烦请母后出面，姑娘和离之后，孤身一人仍心怀灾民，实乃蕙心纨质，温良淑惠，且朕有意颁下一条政令，着令愿再嫁之女子，可往当地衙门领喜银五两。”

有衙门亲自发放的喜银，旁人也不敢再看轻这些二嫁的女子，为防止有人以此牟利，喜银一人仅可领取一次，且只归再嫁女子所有，若有人强占此银，可往衙门寻求做主，当地官员不得以干名犯义之罪论，而公然违背政令者，杖四十，徒一年。

“此政令下达后，不论是前朝百官，还是民间百姓，都只会以为姑娘进宫，是朕想以自身为例，引万民效仿。”

这条政令有他的私心，但也是他在年前，便隐约生出的想法。

人口问题，永远是执政者关心所在，大昱相比前朝，已然是宽松许多，在前朝时，为增加人口，明确规定女子年到十五必须嫁人，否则将面临每月半两银子的税收。

男子同样，年到二十未曾娶妻，将面临每月一两银子的税收。

大昱立国之初，因此前频繁的战事，全国人口锐减，也曾采用过此法，后休养生息，民生逐渐繁荣，这才取消强制婚嫁一事。

但为赈济养不起孩子而设立的举子钱库，以及贫困妇人每生一胎，可得米一石的奖励依然存在，再到后来转而鼓励寡妇及和离休弃女子再嫁。

太后听皇帝将各方面考虑妥当，知道他这是下定决心，叹口气道：“你属意哪个位份，且与我明说吧。”

盛元帝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朕依母后之言，不动皇后，那贵妃的位置，合该属于姑娘。”

“贵妃？”太后暗自磨牙，正一品贵妃，已经位同副后，“你让她一个小姑娘，立于所有妃嫔头上，这让其他宫妃脸面何在？”

待这小姑娘一入宫，只怕这满宫的妃嫔，睡梦中都恨不得咬死她！

按照大昱历来惯例，在中宫尚存时，一般不设贵妃位，皇后其下便是从一品的惠、淑、贤、德四妃，这贵妃位一出，谁还不知道皇帝对皇后的不喜？

皇帝直言不讳：“朕只想给她最好的！”

太后半掩着额头靠在榻上，经历过两代帝王，皇帝这种生物，她再清楚不过，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想要他顾忌旁人感受，还不如祈祷天下红雨。

“我是拗不过你......”她脸上闪过疲惫之色，“但昭庆和皇后已经关得够久，她们早早就知道错了，不妨趁着你纳妃之喜，放她们出来沾沾喜气。”

盛元帝思索片刻，同意了太后的要求。

太后见状，终于有半分满意，随后有气无力地挥挥手，打发走还想陪她用晚膳的皇帝，最近几日她都不想看见皇帝那张脸。

捂着一跳一跳的额头，太后身心交瘁道：“我真是被他给绕进去了......”

她明明最开始，是不同意江善进宫的，后面说着说着，就顺着他的话谈起位份来，好在最后借此让皇后和昭庆出来了......

刘姑姑奉上一盏热茶，轻声说道：“陛下现在正是情浓之时，哪容得旁人阻拦。”

太后摇摇头，说道：“皇帝年少登基，一路走来不容易，现在终于有个可心的人，日后也有人能陪着他，说上几句随心的话。”

皇帝是她的儿子，她岂能不心疼？她会偏袒皇后，一是因为年事已高的老父亲，二是因为皇后势弱，但真论皇后在她心里的地位，自是比不得皇帝的。

刘姑姑小心地抬起眼睛，迟疑着说：“奴婢就是有些担心，那位姑娘会不会介意......咱们之前的事。”

谁能想到，以前任人揉捏的小姑娘，日后会成为这后宫里的主子呢，难怪老话总说，世事无常，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可不就是这个理。

那个姓江的小姑娘，当时可是差点死在慈宁宫，她不能拿太后和皇后如何，还不能整治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吗？特别是现在有了陛下撑腰......

“之前的事情，我也是有两分愧疚，若她真如皇帝所说的纯善温良，日后自当弥补一番......”太后吐出口郁气，问刘姑姑道：“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的日子？”

刘姑姑压下心底的忧虑，思索片刻，开口道：“这月二十五的日子倒是不错，您是想召那位姑娘进宫么？”

“不拘是她，所有施粥的人家，都请进宫来。”太后简单道。

刘姑姑顿了一下，为难着说：“那陈府和文阳侯府......”

城外聚集流民一事，宫内亦是十分关注，对于有哪些府邸施了粥，也随着消息一同传入宫中，这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到时候可别闹得下不来台呀！

太后闭了闭眼睛，淡淡说道：“一起请进宫吧，总归施粥救济灾民有功，谁也不好落下。”

见太后似是不想再说话，刘姑姑低声应是，拿起一旁的织物轻轻盖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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