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秋月一行三人告辞，而陶夭夭缓缓走来，天演丹凤就跟在她身边。

    “嗯？”苏易看一眼天演丹凤，表情微变，“夭夭姐，你的天演丹凤圆满了？”

    同一个大品相下，玄兽的下、中、上三重境界，是一步一个台阶。而上品至圆满则较为特殊，有可能许久停滞不前，也有可能一蹴而就。

    圆满，需要的是对规则的理解，寻找到方向。

    “刚刚一战，小有所得。”陶夭夭笑眯眯地道。

    “是对凤舞又有什么感悟了？”苏易精神一振，忙不迭地问道，“跟我说说呗~~”

    凤舞，是他一直钻研的武技、舞蹈、手势的集大成者，故而，他对凤舞满怀热情。

    “倒不是凤舞，”陶夭夭摇了摇头，笑吟吟地道，“是施展四方时，观百鸟朝凤，见诸多凤种，有了些别的感悟。”

    “凤种？”苏易眼神一动，追问道，“什么感悟？”

    “等以后转生时，你就知道了。”陶夭夭却笑了笑，卖了个关子。

    苏易撇了撇嘴：咋跟自己似的，喜欢卖关子？

    他对自己倒是有着清醒的认知。

    比赛继续。

    ……

    这一天，比赛的人少了许多。

    除了被淘汰的，还有则是看了陶夭夭、费秋月等人的比赛，被深深打击到，心知难以夺冠，干脆悄无声息地退赛了。

    不过，来看比赛的倒是越来越多。

    应该是口耳相传，引来了更多路人。

    只可惜，毕竟是个野鸡比赛，防护措施不够，观众不允许到台下，只能在场外看大屏幕。

    台下只有参赛选手，显得有些冷清。

    而很快，苏易撞上了个有分量的对手。

    ——莫无欲。

    “正想和他碰碰呢，运气不错……”苏易沉吟着，稍稍抬起右手。

    嗡~~

    幽光浮荡间，时之光带浮沉，日晷之影生灭，春秋纪显现身形。

    对面，体态痴肥的积膘大豨也同时现身。

    苏易看一眼莫无欲，微微眯眼。

    他对这少年多有关注。

    原因很简单，苏易怀疑对方是邪教徒。

    这种怀疑，自然不是没有缘由的。

    其一，少年的玄兽也为“外祟”，而且，熟读《暗面外祟评鉴指南》的苏易能看出，其诡异规则从属于五邪灵之一的“极欲画皮”。

    须知，外祟向玄兽本就稀少，有也是多倾向于九黎督军、血肉生佛等更具战力的邪灵，倾向于极欲画皮的，绝对比三条腿的蛤蟆还难找。

    苏易只见过一头，就是苦行乌犍。

    那还是因为秦峥钟情外祟，捏造了各种属性的外祟玄兽。

    而更大的理由，则是少年本身。

    玄兽永远是从属，不可能影响到豢龙师。譬如，苦行乌犍的核心规则是“痛苦”，闻人越自然也会钻研痛苦法则，但肯定不会去混字母圈，玩什么皮鞭蜡烛。

    而那头积膘大豨，其核心规则九成是“食欲”，其主人莫无欲偏偏也像是放纵食欲之人，吃成了个大胖子。

    这就不合常理。

    当然了，只因为人家是个胖子，就推测别人是邪教徒，这话苏易也说不出口，只能慢慢观察。

    “放狠话环节就省了，咱们直接开始吧~~”苏易凛然一笑，直接出手。

    嗡~~

    春秋纪抬爪，动作轻灵自然，射出一颗种子。

    种子落于虚空，扎根于旧日，沐浴于光阴，以积膘大豨为假想敌，在仿佛亘古不依的时光中成长，转瞬化为一株世界树，衍生出万千生灵。

    隐约可见，那些生灵是蚊虫形态，但并非汲取血肉，而是汲取脂肪。

    正是——纪元拂晓！

    哼唧~~

    却在这时，积膘大豨抽了抽鼻子，哼哼唧唧地咆哮着，急吼吼地一扑而上。

    面对这一伴生异能，它竟面露贪婪之色。

    咔~~

    积膘大豨嘴巴张开，居然将世界树直接啃断，一口咽下，吞入腹中。

    “什么？”苏易表情一凝，面露难以置信。

    这还是春秋纪转生以来，纪元拂晓第一次被打断。

    因为，纪元拂晓的“文明火种”看似近在咫尺，实则扎根于“过去”，在文明繁衍完成前，根本就不在这个时空之中。

    这头积膘大豨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台下。

    姜若兮柳眉微蹙，神情狐疑：“这种吞噬能力，比六道貔貅的‘空无之躯’恐怕还要强大。”

    柳依晴则唇角弯起：“邪教徒？这可不是一般的邪教徒，莫非是……”

    陶夭夭同样表情古怪，似乎看出了什么。

    ……

    苏易只是呆了一呆，又沉声道：“春秋纪，——重演春秋。”

    嗷呜~~

    春秋纪眸光一凛，身外时光洪流呼啸，无数竹简书册错落堆垒，经史子集应有尽有。那些竹简有序排布，化为春秋麒麟，姿容威严，高不可攀。

    “——多行不义，必自毙！”

    麒麟首级声音宏大，字字珠玑，言出法随。

    积膘大豨发出声声惨叫，在它的身上，无数黑色锁链汹涌冒出，那些都是“罪孽”、“业障”、“报应”的凝形，撕扯其血肉，造成巨大杀伤。

    “罪孽这么深重？”苏易微微一惊，暗暗道，“这家伙，十有八九是邪教徒了。”

    积膘大豨又在抽动鼻子，哼哼唧唧几声后，脑袋重重一甩，居然将罪孽等所化的锁链一口咬住，然后嗦面条一般，深深一吸。

    那些锁链，尽数被它吞入腹中！

    苏易稍稍皱眉。

    细看去，积膘大豨看似浑身是伤，实则一身肥膘抵消了大量伤害，伤势居然不重。

    “实话实说，你的确有几分本事。”莫无欲打着哈欠，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不过，积膘大豨的‘生吞活噬’能克制一切伴生异能，你是赢不了我的。”

    “生吞活噬？”苏易则盯着积膘大豨，面露沉吟。

    他却不信，仅山君品相，能有如此可怕的伴生异能，还没限制条件。

    莫非……

    他心下生出某种猜测。

    莫无欲则不会给苏易时间。

    积膘大豨四蹄蹬地，身形高高蹿起，像是被投石机扔出，以不符体型的恐怖速度袭向春秋纪，挟起凛冽风声。

    嗡~~

    春秋纪的周身，有十二轮圆月浮现，一字排开。十二月轮的正中，可见柳、杏、桃、槐、榴、荷、兰等图案，流散着清冷月华。

    正是——太阴十二！

    至阴至寒的太阴之气泼洒而出，并不结霜落雪，却是寒意凛冽，死意森森，直接冻彻灵魂！

    冰冷月华普照，深入灵魂，积膘大豨的一身肥肉完全不能保暖，浑身哆嗦着，哼哼唧唧。

    哼唧~~

    而积膘大豨抽了抽鼻子，又是露出贪婪之色，咬向那一轮柳月。

    咔~~

    柳月从中而裂，却并未被积膘大豨吞噬，而是化为两缕廿四之气，从其齿间左右流散，萦绕回到春秋纪的身边。

    “果然如此……”苏易微微一笑，似确定了什么，智珠在握。

    台下，姜若兮、柳依晴、陶夭夭相互对视，又立刻偏开视线。

    这三位都是战斗天才，都看出了门道。

    台上，苏易微笑，开口解释道：“刚才，你说‘生吞活噬’能吞噬一切伴生异能，这是实话，却不是全部的实话……否则，积膘大豨刚才被锁链撕扯，应该第一时间就将其吞噬，而不是等它生效后才开始。”

    “你想说什么？”莫无欲闻言，微微变色。

    “据我观察，每每积膘大豨在吞噬前，都有个抽鼻子的动作。”苏易摸了摸鼻子，“这应该是某种解析能力，要先解析，才能吞噬。”

    莫无欲沉默，脸色愈发难看。

    显然，苏易又猜对了。

    “那又怎样？”莫无欲冷笑起来，“积膘大豨的‘拆魂饱嗅’，只要闻过一次，就不会忘记。而它的‘积膘宝体’，能承受的伤害甚至能比拟许多河伯玄兽……怎么，你还能一直用使用新的手段？”

    他的语气略带挑衅。

    “或许，我可以。”苏易沉吟半晌，却忽然笑了。

    “大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吧……”莫无欲面露讥诮，厉声道，“积膘大豨，别呆着了，速战速决！”

    积膘大豨扑了出去。

    而很快，莫无欲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发现，苏易说的，居然是实话！

    那头名为春秋纪的玄兽，身外廿四之气分分合合，居然演变出万千变化，使尽了无穷手段！

    廿四之气合聚，或化为四色丝线，春生秋杀，夏长冬藏；或化为一张巨大黄历，看似久经风霜，实则坚不可摧；或演化天干地支轮转，演化无穷灾劫；甚至，有时还能请神下凡，召唤出太岁之形！

    这怎么可能？区区这一头玄兽，怎么能有这么多种手段？

    莫无欲瞠目结舌，完全无法理解。

    苏易唇角含笑，眼瞳深处，一抹精芒越来越亮。

    四时之丝，旧日黄历，丰稔领域，八字流年……借着“后事之师”，春秋纪不断演绎过往的伴生异能，旧法新用时，又有全新的感悟。

    “温故而知新吗？”苏易自言自语。

    一番“温故”，本就已经上品的春秋纪，居然趋于圆满了！

    终于，积膘大豨按捺不住，愤怒嘶吼着，向春秋纪冲杀而来，想要靠“积膘宝体”硬扛伤害，和春秋纪以伤换伤。

    但春秋纪哪会如它所愿？

    撕拉~~

    它的利爪在地面上划了一下。

    然后，其身形消失无踪，隐遁在这利爪划拉之声中。

    “又是新的伴生异能？”莫无欲瞳孔紧缩，声音都有几分沙哑了。

    他看不懂了。

    “还有呢~~”苏易淡淡一笑。

    积膘大豨的冲撞落空，而它的身后，一只利爪伸出，在它的臀部来了一下。

    积膘大豨惊得跳起，立刻转身，春秋纪早已消失。

    然后。

    撕拉~~

    撕拉~~

    积膘大豨的臀部，有更多的爪痕冒出，纵横交错，深入血肉。

    正是——覆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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