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玄镜沉默了很久很久，才抬头道：“出于理性，我不能帮你。”

    “因为你的对手乃是神王级的存在，作为斗罗大陆上的修炼者，我还太过年轻，甚至在世俗之中我都不是最强的那个人，大陆上的很多事情我都无法决定。”

    “而如你所说，帮助伱无异于得罪唐三，我如果那样做的话，很有可能招致国家的毁灭，我自身也难保。”

    事实也确实如此，别说破坏唐三的计划，就算是斗罗大陆上出现潜力超过他的存在，他都会想办法设计将之收下当狗，或是制造意外将其抹杀。

    听着清玄镜的话，女孩的眼中流露出了淡淡的遗憾，那种遗憾实在是惹人心碎，可她仍旧神色平和，没有多说什么。

    但就在下一刻，清玄镜却是抬起了头，摘下了佩戴着的黑色眼罩，那燃烧着金银色火焰的双眸犹如夜空中最绚烂的星辰，又仿佛黑暗中不灭的明灯。

    “但我会选择帮助你。斗罗生灵以你为源，信仰无数。他们以你为寄托，此番意志日月可鉴。”

    “顾全大局？不，我的内心一直很躁动，从未安宁过。作恶的人必须受到惩罚，此乃我平生之所愿，厘定规矩。”

    “我一直是个很任性的人，那个唐三，他的罪必须要得到惩戒。如果没有，那这个世界又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

    清玄镜的声音很好听，他这一番话连贯而迅速，仿佛在念诵经文。就连红裙少女都是微微怔神，仿佛被猛虎按住的绵羊。

    “但我现在不行。”清玄镜轻轻摇了摇头。

    “你对自己这么有自信么？在这万年之内，斗罗大陆上可没有诞生过一尊神祇，而你的对手，比寻常神祇还要强上太多太多。”红裙女孩眼中掠过一抹异色，轻声说道。

    “我知道，他不仅仅是神，而且还是神王。但那又如何呢？他唐三能够成为神王，我亦可以。”

    “联九州之黎庶，撼一家之神庭。”

    红裙少女注视着少年的眸子，许久之后，才展眉一笑。

    “好。”

    “我一直深居于此处，也该去往世间看看了。”红裙少女语气清和。

    清玄镜愣了愣，问道：“你从未出去看过么？”

    红裙少女轻轻倚靠在黄金树边，双手紧握，垂于小腹前，看着周围那寂静辽远却万紫千红的世界，看着眼前的少年，看着湛蓝的穹苍，其上有无数繁星闪耀，却被蓝光遮蔽，始终无法看清。

    “我从诞生起就从未离开过这片地域，并非我不愿，而是不能。”

    清玄镜有些疑惑，“你身为位面意志与生命之源，又如何……”

    红裙女孩的目光始终落在黄金树上，沉默不言。

    清玄镜反应了过来，他看向那株黄金古树，问道：“它？！”

    “嗯。”

    “为什么？”

    红裙少女怅然地看着那株黄金树，旋即目光转向清玄镜，微笑道：“因为它就是我的躯体啊。”

    天地灵气凝聚，在极北之地孕育了冰天雪女、在星斗大森林孕育了三眼金猊。

    只不过冰天雪女与三眼金猊远不如眼前的红裙少女强大，在斗罗大陆的全位面之力经年累月的孕育下，终于诞生了第一个生命，黄金古树。

    黄金古树乃是世间植物的真正帝皇，它虽生于位面之中，但却是如此的孤寂，只能依靠外释自己的能量来恩泽世间。

    黄金古树的力量虽然庞大，却格外温柔、寂静。它本身也格外喜欢这股力量。

    悠悠岁月过去，任何物体中都会产生灵性。

    而黄金古树自然也不例外，终于有一天，黄金古树之中走出了一名美到惊艳世间万物的女子。

    她的美集合了斗罗位面所有信仰之力，是完全意义上美丽的极致，她满头青丝，一袭红裙，如梦似幻。

    她是黄金古树本身，亦是斗罗位面的位面意志与生命之源。

    她就这样眺望着斗罗位面，看着斗罗位面上的滚滚红尘，不言不语，却面带笑意。

    但她的本体终究是黄金古树，她无法远离‘自己’太多，黄金古树根须多远，她便能有多大的活动范围。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被唐三所设计。

    人非草木，而草木亦非人。

    人与草木，又如何能知晓对方的无奈呢……

    “原来你的真身竟是这株黄金古树啊……”清玄镜恍然。

    红裙少女只是淡淡笑了笑，道：“嗯，所以我其实很羡慕你们，羡慕着世间万灵，一切可以自由行动而不必忍受孤独的生命……而我也知道，也有很多生灵羡慕着我。”

    清玄镜轻声问道：“那既然你想要行走于世间，又该如何离开呢？”

    红裙少女笑了笑，主动牵起了清玄镜的手，道：“当然是请你将我带走了。”

    清玄镜久久沉默无言。

    在后世的传说中，这个故事有着许多的版本，主角大多不同，也没有人知道哪一个版本才是起源。

    但在此时，清玄镜举起手中的天问剑，砍向了那株黄金古树，一剑一剑，最终将它伐倒。

    那袭曼妙的红裙紧绷，承受着犹如雷击火烤般的痛苦，金色的鲜血自那红裙之中淌出，将那件红裙染成了金红色。

    最后一剑，那巨大的黄金古树轰然倒塌，旋即化为了一小节金色的树枝。

    清玄镜握着这根树枝，看着虚弱跪坐在血泊中的红裙少女。

    她的身体虚弱至极，可那神情却是那么温柔，包含着她对这个世间的所有期望与眷恋。

    “我将化为你的剑，陪伴在你身边，与你一同守护这个世界。”

    “若你我终将长眠，那便以此为棺椁吧……”

    清玄镜沉默地拿起了那节树枝，一手搂着红裙少女，踏出了这片地域。

    从此这里再无黄金古树，而海神岛上的黄金古树也失去了灵性，只有“海神之光”。

    在这片旷野之上，没有人目送这对少年男女的离去，亦无人期盼他们归来。

    生则勠力同心，死则身毁道销，这是斗罗位面意志对于清玄镜所有的祝愿。

    “还有一个问题，你的名字是什么？”

    “……便叫苏怀衿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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