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玖陆贰年五月一日，对轧钢厂所有人来讲，都是个无比重大的日子。

一九五六年腊月，因为上级单位只给他们厂子分了几套房子，厂里僧多肉多，房子不管怎么分，都有人不满。

眼瞅着不和谐的事情即将出现，当时身为厂长秘书的张沈飞提出了借钱，盖集资房的方案。

具体措施说起来也简单，就是厂里出地皮，借工人们的钱盖房子，盖好房子之后，以房抵债。

四九城内城不大，多少老百姓家庭住房紧张的一批。

饶是出门之后光荣无比的轧钢厂工人家庭，一家三代，甚至四代人挤在二十几平方，十几平方的情况比比皆是，是以方案一经提出，就得到了广大工人的一致认同。

厂里不少工人拿出全家人全部的积蓄，甚至不惜借款，也要认购一套房。

厂里为此专门成立了集资房项目部，张沈飞任负责人。每天，都有大量的工人关注工程进度，跑到工地查看施工情况。

那可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家啊！！

后来，因为某些众所周知的原因，已经盖了大半的集资房停工，项目搁置。

房子不盖了，但却始终牵动着众多工人们的心。

壹玖陆壹年冬天，情况缓解之后，张沈飞再次提出恢复集资房项目，他的提议获得轧钢厂几乎所有领导的支持。

毕竟，

他们中的大部分也往项目里投了钱，认购了房子。而且这个项目奠基时候市里头领导是来讲话了的。只要项目能够做成功，就能在上级单位乃至市委那边露脸。

算起来这可都是政绩啊！！

更能在轧钢厂的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最重要的是这个项目当初已经完成了大半，只是后来因为不可抗因素，只能搁浅。

重启，怎么看都是划算的。

很快集资房项目便重启，但张沈飞毕业之后，没有像大家预想的那样回到轧钢厂，而是被分配到了削皮刨丝器厂。

值得庆幸的是，虽然他没有回到轧钢厂，但是项目却一直在跟进，集资房一直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最终，与春夏交接之时成功封顶，厂领导班子开会之后，定在五一劳动节统一搬家。

房子一共十二栋楼，每栋楼三个单元，五层，每单元分为三個户型，之前借钱的时候，工人们便已经选定好户型，现在要做的就是抓阄，确定自己具体所在哪栋楼哪个单元的哪个房间。

厂里为此专门开了个房主大会，地点就定在大礼堂，当初已经认购过第一套集资房的工人代表一起参加，统一进行抓阄。

当天，

抓阄现场人山人海，不仅要参加的工人到了，那些没有买过房的工人也都过来凑热闹，大家你挤我，我挤你，都眼巴巴的等着大会开始。

那些已经买过房的工人们，甚至已经凑在一起，畅想着搬家之后的美好生活。

“我跟我对象都好了半年了，就因为家里没房子，迟迟没能结婚……”

“谁说不是呢，我早就想结婚了，但是我对象他妈说我这边一日不拿到房子，她就一天不松口。”

“谁能有我们家惨，我们夫妻俩生了六个孩子，一家八口都挤在十平方的房子里……这次抓阄，不管抓的是几楼，都比我们家那鸽子笼强。”

“当初盖房的时候，我们家才两个孩子，现在老四都出生了……”

“唉，不说这个了，只要能拿到房子，一切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我跟我男人结婚都八年了，这次拿到房子总算能跟婆婆那个老虔婆分开了……”

众人的议论声中帷幕缓缓拉开，张沈飞，杨厂长，聂副厂长等人走了出来。

没有人因为张沈飞的出现感到意外，他可是集资房项目的发起人，虽然不在轧钢厂了，但轧钢厂里一直都有他的传说。

集资房项目凝聚了他的心血，所以，这次的大会他是必须要参加的。

大会首先由杨厂长和聂副厂长分别讲话，最后，轮到了张沈飞做最重要的发言。

几人对视一眼之后，张沈飞往前迈了几步，走到麦克风前，清清嗓子，朗声说道：

“同志们，朋友们，都静一静静一静！！今天是个好日子，咱们厂子的集资房终于完工了！！！

都说好事多磨，咱们厂子为了建造这个集资厂，一共耗时了六年，其间的辛苦和困难，我不说大家也都知道。

但是一把手曾经说过，困难都是暂时的，只要我们朝着目标不断前进，总会有成功的那一天。

于是今天，在我们厂领导班子的不懈努力下，我们终于不负大家的期望，成功了！！

我们终于能给大家交上一份合格的答卷，不负大家当年的委托，给大家盖出了梦想中的房子！！

集资房项目部的意义远比大家想象的要重大，它不仅代表着我们扎钢厂的工人阶级们终于能够住上楼房，住上新房。

更是代表我们四九城，代表我们整个国家在房产项目上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现在呢，不仅是四九城那些兄弟厂子们，就是全国都有不少单位正盯着咱们呢！！咱们是四九城第一批，划时代的集资房所有者，大家开心吗？？”

“开心！！”

“开心！！！”

工人们的嘶吼声震天仿佛要掀掉大礼堂的屋顶。

张沈飞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又道：“能住新房当然是开心的，不过今天我们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办。那就是分配各家各户的住房。”

一会儿请大家有序的排队抓阄，不要争抢，更不要插队……”

“我张沈飞有话说在前头，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谁要是敢插队，就等着接受处罚。”

说完便示意一旁的几个干事们把阄箱抱出来。

一共十二栋楼，每栋楼都有一个箱子，工人们按照自己心仪的楼房栋数开始排队，有序的开始抓阄。

“我抽到了一号楼三单元四零二。”

“我是八号楼一单元幺零二。”

“我是十一号楼二单元三零一。”

“唉，咱们两家是邻居呀……以后多多关照。”

拿到抽签的纸条之后，众人便迫不及待的打开，开始寻找着自家的邻居和上下住户。

虽然都是一个厂子的工友，但轧钢厂是个万人大厂有不认识的人再正常不过。

以前不认识也就不认识了，但以后成了邻居还是要提前打听一下对方的工级，人品和性格什么的。

张沈飞虽然没买房，但是当初哥嫂以他们个人的名义买了一套房之后，又以张沈飞的名义也买了一套。

这也是张沈飞提议的，毕竟哥嫂家孩子多，以后都得娶媳妇儿，一套房子根本不够用。

而张沈飞自己除了有四合院前院的房子之外，还有田小枣的房子和云居胡同的四合院根本不愁住，用不到这个指标。

所以张沈飞下台之后也去排队参加了抓阄，他运气不错，抓到的是八号楼二单元三零一，一套最大的户型。

在单位呢，要避嫌。他只是跟大哥对视了一眼，两人并没有凑到一起说什么，也不知道对方抓到的是什么。

等到所有人都已经抓阄完成之后，张沈飞再次上台：

“厂里头已经定好了，五一那天大家统一搬家，举行乔迁新居仪式。

到时候市里的领导还有各大报社都会来人参观，厂里还专门调拨资金请了锣鼓秧歌队，给大家调动气氛……

另外，还请红星小学的阎埠贵老师给每家买户都写了搬家的对联。

放眼望去全国乃至全世界哪个工人阶级搬新家能有这么大的阵仗呀，大家说咱们的国家好不好？？？”

什么？？还要给大家搞秧歌队庆祝？？！！

那肯定开心呀，不开心的才是二傻子呢！！！

“好！！社会主义好！”

这年头连结婚都请不起秧歌队，搬个家都请得起了，还不用自个儿花钱，多好的事情呀。

那些没有捞得上第一批集资房的工人，已经嫉妒的眼珠子都红了，凑在一起议论纷纷。

有些胆子大的直接就挤到领导身边，询问着厂里什么时候开始建造第二批集资房。

“咱们厂子的空地目前已经用完了，如果到第二批的话，需要上报冶金部和市委进行审批……”许大茂现在已经是干事，看到有人围着领导立刻凑上去耐心的解释着。

“当初第一批房子怎么就不盖得再高点呢？？”有些人开始嘀咕。

要是每栋楼能够多盖两层，这次不就能多出来七十二套房吗？？？

“咱们厂子不少家属都是老人……工人们住进房子之后也是要住几十年的，老了之后上下楼不方便，这都是要考虑的他们问题。”许大茂依然耐心的解释着。

虽然面上很是耐心，其实只是为了在领导面前表现，他心里，其实挺难受的。

当年弄集资房的时候，因为他家除了四合院后院的厢房之外，还在其他地方有两间房，也就没订。

现在看到旁人都有新房住，心里难受呀。

一扭头看到傻柱也是满脸郁闷，他的心情才好了一些。

傻柱也没买房，有了难兄难弟，好像自己心中也能舒坦不少。

傻柱当时考虑的是自己家在四合院住的是最宽敞的北屋，还有雨水那一间小屋做补充。

等自个儿结了婚和媳妇儿一起住北屋，生了孩子可以住小屋，这住宿条件已经比四九城不少家庭都强了。

可是，

现在突然回过神来，要是自个儿生了三个孩子，不也照样没地儿住吗？？？

麻蛋，大意了。

还好还好，许大茂那厮也没有买到房子，总算让他郁闷的心情稍有缓解

拿到了房子的人，看到其他人眼红的样子，心中更是喜气洋洋。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幸福都是靠对比出来的。

台上，张沈飞继续说道：“行，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请大家回到工作岗位继续工作。

最近就可以着手收拾行李，等到五一那天大家统一在宿舍楼下指定地方集合，仪式完成之后统一搬家！”

张沈飞大手一挥，事情就此尘埃落定。

工人们成群结队的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还在议论着，回到车间之后更是添油加醋的将房子的事情渲染了一番，又是引来无数的人讨论。

回家之后，一个个也是翻箱倒柜，收拾着要搬走。

因为终于拿到了新房，唐大妞财大气粗的去鸽子市买了一大块肉和一只鸡，一条三斤重的大鲤鱼，要给全家人改善伙食。

甭看东西买的不少，但是他们家有十五口人，其中一大半都是大小伙子，这些东西也就是一顿饭的量。

唐大妞做饭素来粗糙，从不讲究什么菜系，秉承着的是能做熟就成的原则。

张沈飞怕她糟蹋东西，带着田小枣在厨房里忙活。

“大飞，你抽的那套房是八号楼的，你哥抽的是七号楼的，两套不在一起，你说，这房子该怎么分呀。”唐大妞手上闲不住，一边剥着葱姜蒜一边讨教着，“我跟雨水到底是住在一起好还是不住在一起好？？”

眼瞅着老三和雨水，已经订婚很久，他已经琢磨着，等搬了新家之后，就将两人的婚事提上日程。

虽然是看着何雨水长大的，但毕竟是头一回做婆婆，唐大妞心中很是忐忑。

张沈飞切着肉，一边扭头看了他大嫂一眼：“要我说啊，新时代当婆婆的还是别跟儿媳妇在一块掺和。”

不都说吗？远香近臭，住在一起了，矛盾也就多了。离得远一点，反倒能有一些朦胧美。

唐大妞点点头：“可是当初咱们家那两套房子买的都是最大的，九十多平的，我要是单独给老三和雨水分一套的话，其他的不好交代啊。”

“要不然到时候把咱们后院的现在住的房子给他们俩？？”

他们家在后院的房子有四十来平，一般小年轻结婚，要是能有这么大的房子，做梦都能笑醒了。

“至于新买的那两套房子，我是这么想的，那一套房不是有九十平左右嘛，到时候一套房里能娶三个儿媳妇儿。”

一套房三个儿媳妇，两套房就是六个，再加上后院的这两个就是八个。

里外里的一算，还有两个儿子没房子呢，就还没把过去，他们老两口要住的屋子，这么一算，他们还差一套三室一厅！！！

“生那么多孩子干嘛呀？生了一群讨债鬼！！！”人生中头一次唐大妞开始后悔生了这么多儿子。

田小枣在一旁捂着嘴偷笑，她在街道工作，经常处理婆媳关系和矛盾。

眼瞅着十大金刚越来越大，一想到嫂子以后有十个儿媳妇儿，她就怵的慌。

“哎，还能怎么办呢，继续想办法挣钱呗。”唐大妞感叹完，又看像张沈飞，“大飞，第二批集资房到底什么时候能建呀？你给嫂子个准信儿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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