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o5章    他找她来了（2）

        钟佳琪点头：“你送他们回去吧，还怕我被人欺负不成，没事，我自己能走。”

        看钟佳琪尚且还算清醒的意识，白莫离开车走了，钟佳琪朝家的方向走去，走到半路的时候，就难受的有些想吐，但吐不出来，所以继续踉踉跄跄往前走。

        手上的包，在她身前身后甩来甩去，怎么看，都是喝醉酒的样子。

        不过走着走着，她的脚步突然停在了那里。

        因为就在她的正前方，一辆军绿色的吉普安静的停在那里，他的头上，靠着一个穿着便装的男人，手上把玩着一个打火机，脚边散落着一地的烟头，看样子，似乎在这里等了许久了。

        此时不算太晚，仍有一些居民进进出出，看到这个男人，都不免多看两眼。

        钟佳琪站在那里，一时忍不住，打了个酒嗝，脸上浮着两团红晕，脑子晕乎乎的，看着他，好半天才回过神，然后笑着冲他打了个招呼：“傅长，这么巧，你怎么在这儿呢。”

        她一走近他，他就闻到了她身上那股浓浓的酒味，眉心几不可见蹙了起来。

        钟佳琪也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是糟透了，不过，无所谓了，她已经不是他手底下的兵，两人之间，也没有任何越普通朋友的关系，所以，她为什么要在乎他想什么呢。

        于是，她打着哈欠说：“没事的话那我先走了。”

        岂料，刚一动，手腕就被人给拽住了，手腕上，传来一阵烫人的温度，那是属于傅仲庭的温度，钟佳琪心里一紧，心跳顿时快的漏了一拍，但她还是保持着理智，笑盈盈回过头看着他：“怎么了，傅长，还有事情吗？”

        傅仲庭看着他，像是做了某个很慎重的决定，才开口问道：“考虑好了，必须要走？”

        钟佳琪心里越紧张，看着傅仲庭的眼神带着几分迷离，不知道他问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是想挽留她吗？或者是别的什么意思。

        因为不确定，所以钟佳琪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说：“通知书已经下来，两个月之后开学。”

        傅仲庭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厉芒，目光沉都让人看不清他真实的情绪。

        钟佳琪的心头，微微颤，如果他开口挽留自己留下来，她会作何选择，她乱了，傅仲庭也是有话要说的样子，两人的目光对视着，久久的，像是谁都无法下决定似得。

        “如果我——”傅仲庭开口，钟佳琪的眼神中分明透出几分期许。

        不过此时，傅仲庭的手机响了起来，还真是不巧，手机不停的响，钟佳琪立刻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示意他：“你先接电话吧。”

        是部队的电话，傅仲庭不得不接。

        不过接完之后，他的脸色立刻变得严肃，他说：“好，我马上回来。”

        钟佳琪站在他的对面，一颗心，顿时又慢慢坠到了谷底，麻木的点了点头：“那你赶紧回去吧，我也走了。”

        她转身往前走去，然而这一次，傅仲庭并没有再出声叫住他。

        他就是这样的人，部队的事情大于天，当然，这是他们作为军人天生的使命感和荣誉感，军令大如山，钟佳琪并不怪傅仲庭。

        他这一身投身于军营的人，如果没有这份使命感和责任感在他身上熠熠生辉，钟佳琪也未必会喜欢他吧，所以她不阻止他回去履行自己的责任。

        身后传来汽车动的声音，紧跟着，车灯亮起，照亮了她前方的道路，再然后，她的身前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他，掉头离开了。

        钟佳琪无声的笑了下，这一刻，心中却有了决定。

        ＊＊＊

        傅清流知道傅仲庭竟然连夜回了军营之后，差点被气病了。

        傅仲谦在一边劝道：“大姐，你就别跟着瞎操心了，大哥身负重任，离开了这么长时间了，也该回去看看啊。”

        “难道他还真的打算在军营孤家寡人过一辈子吗，时间不等人知不知道啊，等钟佳琪真的出国去了，少说两年，多则几年——”到那时候傅仲庭年纪更大了，傅清流的心啊，顿时急躁的不行。

        沈欢端了一杯咖啡给她：“大姐，您消消火。”

        “大姨，您吃快水果，别生气嘛。”冉冉在一边，跟着说。

        冉冉现在五官已经慢慢长开了，活脱脱继承了沈欢的眉毛，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再配上一张小巧的瓜子脸，怎么看，都是一个美人胚子。

        听到她喊自己大姨，傅清流的表情立刻柔软下来，把冉冉抱到了自己身边，温柔说道：“仲谦你也就是运气好，碰上了沈欢，要不然你和你你那个大哥一样，都是让人操心的主，对了，你那工作到底怎么样了。”

        之前，傅仲谦因为生死不明的原因，已经从市长位置上被除名了，但如今，活着回来了，还配合部队以及公安部门破获了一起大案，收到了上头的嘉奖，尤其是那位，还亲自提了他的名，认命了新职务，傅仲谦再不识好歹，就说不过去了，而且他在那个位置上，对傅家人对顾天擎来说，都是一个保障，所以他嗯了一声，对傅清流说：“已经都安排好了，下周一就正式上班了，所以你不用担心了。”

        傅清流闻言，总算松了一口气：“真的啊，那就好，那天擎的事情，你就多照看一下。”

        “我知道。”

        “哎，现在啊，就剩下仲庭这一件烦心事了，我终于体会到当年妈的心情，也难为她为自己操了一辈子的心。”

        还有傅晨光，最近叨念老太太的时间是越来越长了，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了，傅清流和傅仲谦，心中都有了准备。

        外面传来门铃声。

        沈欢抬头道：“一定是锦年他们来了，我去开门。”

        “不用，二少奶奶你坐着，我来开。”家里的佣人立刻上前去开门。

        果不其然，是顾天擎和戚锦年还有瑾汐回来了。

        “奶奶！”门一开，瑾汐就欢天喜地的跑进来了，傅清流脸上也笑开了花。

        “瑾汐来了，真乖！”瑾汐一进门，就在傅清流脸上亲了一口，把傅清流欢喜的，合不拢嘴。

        “冉冉姐姐。”

        “瑾汐妹妹。”

        这两个小丫头抱在一起，就是一阵亲热，姐姐妹妹的一阵叫唤，完全无视了那辈分。

        傅清流头疼，赶紧纠正她们：“瑾汐，不可以叫冉冉姐姐，要叫冉冉阿姨，冉冉，你喊瑾汐名字就可以，不要叫妹妹。”

        ……

        冉冉喊瑾汐名字可以，但是让瑾汐喊冉冉阿姨，两个小家伙都接受不了啊：“大姨，我不要瑾汐喊我阿姨，叫姐姐不行吗，多老啊。”

        众人闻言，瞬间被冉冉的话给逗乐了，傅清流说：“你才多大呢，就知道老了。”

        “对啊，所以叫姐姐不行吗，再不然，喊我名字也可以啊，能不叫阿姨吗？”

        “不行！”傅清流的态度异常坚决，“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不能乱了，你喊锦年姐姐，你怎么能让瑾汐喊你姐姐呢，是不是，学校的老师一定也教过你这些对不对。”

        冉冉想了想，便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傅清流的说法。

        “真是个好孩子，真乖。”傅清流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众人留在傅家一起吃了饭，让人欣慰的是傅晨光吃饭的时候意识都很清醒，也说了不少话，但那，更像是交代遗言似得，傅清流不让他说，他还是坚持说了许多，基本上算是把自己的身后事都安排好了。

        这让众人心里都十分难受，谁也不愿意听这些，但不得不听。

        老人对自己的身体其实比谁都清楚，傅晨光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却表现的十分坦然，对众人说：“不要难过，我只是去见我那老太婆了，希望她还在那里等我。”

        “会的，妈肯定在那里等着您。”傅清流望着他的手说。

        傅晨光微微笑了。

        当天夜里，傅晨光就陷入了昏迷当中，顾天擎和傅仲谦也都留在家里，所以没有迟疑，就将傅晨光送去了医院。

        但是医生说，已经没有继续治疗的必要，傅晨光所有的身体机能都已经到达极限，哪怕是活着，也是靠机器维持着一口气罢了，他的器官，都已经衰竭。

        傅清流顿时泪流满面，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可来的这么突然，她还是接受不了。

        而且傅仲庭也不再这里，可他回部队执行任务去了，一时半会儿肯定是回不来的。

        医生等着他们拿主意，最后，是傅仲谦做的决定，对医生说：“放弃吧，我爸已经想去和我妈汇合了，强留着，也没有意义。”

        管子最后，是傅仲谦亲手拔掉的。

        傅清流和傅仲谦跪在床边，傅清流紧紧拉着傅晨光的手说：“爸，您一路走好。”

        “爸，您走好。”傅仲谦跟着沉重道。

        前面，戚锦年和沈欢同样难受，沈欢说：“爸，您走好。”

        顾天擎和戚锦年道：“外公，您走好。”

        沈欢把冉冉拉到床边，对冉冉说：“冉冉，和爷爷说，一路走好。”

        “爷爷，您一路走好，见到了奶奶，就帮我和她说，冉冉很想她。”冉冉哭着说道。

        众人闻言，心酸不止。

        最后是瑾汐，她年纪虽小，但已经明白了眼前这情况，意味着什么，所以她对着傅晨光说：“太公，您走好。”

        众人心情沉重，然而这一刻，床上的傅晨光嘴角缓缓露出了一丝笑意，然后面露痛苦之色，挣扎起来。

        大家都看的难受不已，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

        最后，在傅清流手上的手，无力的缓缓垂落下来。

        “爸——”

        只可惜，傅仲庭不能陪伴左右，送其最后一程。

        这兄弟两，一个没有送别自己的母亲，一个没有送别自己的父亲，真是人生的遗憾。

        病房里传来一片啜泣之声，傅晨光走完了戎马倥偬的辉煌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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