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杯你们这里最好的酒！”

格力姆从腰囊里摸出两块魔石扔到了吧台之上，拂掉兜帽，拍打着身上飘落的雪花。而露西亚也有样学样，脱掉了身上厚实沉重的旅行者披风，露出了里面雍容华贵的奥术师长袍，也露出了她那美丽精致的脸庞和春葱般细嫩的双手。

两人简单整理了一番，才在距离火炉最近的地方找了个位子坐下，开始等待能够驱赶身上寒意的热腾腾饭菜。

看两人模样，看两人架势，十足把这里当成了主物质位面某个冷僻大陆的小酒馆了，很难让人想到这里竟是恶魔横行，邪恶生物遍地的深渊世界……

而整个酒吧里的灰矮人们就如同被施展了定身法一般，端着酒杯，大张着嘴巴，惊讶的看着这对人类男女毫无顾忌的走了进来，在它们的地盘上大呼小叫，指东使西。

一些暴躁的灰矮人已经放下酒杯，满面傻气的站了起来。

这里是灰矮人的城市，也是灰矮人的世界。

它们这群定居在23层的邪恶灰矮人除了臣服于霜巨人以外，对于其他异族可没有半点热情与客气。因此，骤然见到两名人类大摇大摆的闯入它们的世界，这些邪恶灰矮人禁不住暴怒了。

能够生活在深渊界的灰矮人自然也非善良之辈。

与主物质位面的灰矮人相比，深渊灰矮人显得更加偏激，更加狂热，也更加邪恶。它们不再信奉任何神祗，而是单纯的崇慕无上暴力和恐怖实力。

它们被霜巨人所驯服，成了对方的仆族，专门在地底挖掘隧道，开采矿石，打造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具。

灰矮人是一个典型的欺软怕硬的种族。

面对比它们更强大、更豪横的种族，灰矮人会点头哈腰，奴颜婢膝的做着这份奴仆兼苦力的工作。可要遇到比它们软弱的种族，灰矮人会以更加血腥，更加残暴的姿态把对方吞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所以，主物质位面的灰矮人是守序邪恶阵营，而这群生活在深渊界的灰矮人则是典型的混乱邪恶阵营。

嗯，它们已经彻底与恶魔融为一体，成为了不折不扣思想混乱、行为邪恶的深渊生物！

面对两个不请自来的‘待宰羔羊’，酒吧里所有的灰矮人都情不自禁的围了过来，满脸狞笑着就想把这对人类男女生吞活剥了。

片刻后，随着一阵乒乓巨响，所有灰矮人都老实了。

一台重达十数吨的庞大奥术傀儡从天而降，砸死了一个灰矮人，踩死了两个，拍死了三个……于是，剩下的所有灰矮人瞬间老实了，一个个乖乖的排好队双手抱头蹲在墙边，愁眉苦脸的等待着对方的发落。

而趁着混乱的档口，一个个头矮小的灰矮人偷偷溜出了‘红鼻子’酒吧，向着最近的市政厅方向跑去。这样明显的动静自然不可能瞒过格力姆和露西亚的感知，但两人却非常奇怪的没有阻拦。

在之前的旅程中，不论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都是格力姆负责出面搞定。而今天却有些奇怪，出来‘闹事’的竟然不是格力姆，而是那位一向安静本分的露西亚。

露西亚站在一滩滩已经被砸扁碾碎的灰矮人尸体旁，闻着那股呛人刺鼻的血腥味，脸色止不住的愈发苍白起来。

她强忍着心中的嫌恶和胃里的翻腾，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没有干呕当场，也没有让人看出来她浑身颤抖，手脚冰冷的已经失去了感觉。

第一次杀人……

至少是第一次当面杀人，而且用的还是如此血腥残暴的手段……

露西亚压下了身体强烈的应激反应，努力的让自己显得很平静，很习以为常。她知道，从自己选择了那条最难的奥术复兴之路开始，类似这样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而不会越来越少。

身为奥术帝国仅存的子民，她想要‘重建帝国，复兴奥术’，就必须从尸山血海里趟过来，从铁血荆棘里杀过去……

如果她连眼前这样的‘小场面’都应付不来的话，那么高喊‘复兴奥术’口号的露西亚就成了一个笑话，一个彻头彻尾自我欺骗的滑稽剧！

所以，不管她今天心情多么沉重，内心多么嫌恶，这样的事情她也必须做，还必须亲力亲为不能假手旁人。

格力姆只是保镖，负责把她护送到348层位面。

到了那里，如何生存下去，如何夺回遗迹，如何重整资源……这些都是她必须面对的事情。

格力姆不可能保护她一辈子！

她也没有资格驱使着格力姆替她完成‘复兴奥术’的梦想！

所以，哪怕违背了本心，哪怕天地厌弃，她也只能咬牙坚持的走下去，从邪恶生物成堆的深渊世界里杀出去……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觉悟，一向喜欢躲在人后的露西亚主动站了出来，而向来包揽一切的格力姆则选择了‘神隐’，随手拿出了火焰之书坐在那里老神在在的翻阅了起来，表示出了对一切事情不管不问的态度。

反正有他这位定海神针在此，露西亚尽可以放手施为，哪怕把天捅了一个大窟窿，格力姆也能把这个残破的天空重新撑起来。

整个第23层位面，除了那位七阶的愤怒主君他不敢招惹外，其他的任何存在都不足以让格力姆退避三舍。如果露西亚真有本事把愤怒主君招来了，格力姆打是打不过，但保着露西亚顺利逃跑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有这样的底气，你说格力姆还会畏惧什么！

露西亚站在已经捣成肉泥血酱的灰矮人尸体旁，闻着刺鼻的血腥味，本能的想要用手捂住鼻子。可手抬了一半，她似有所觉，只是微微一顿，改为捋了一捋垂到脸前的丝发。

她定了定神，稳定了一下气息，这才‘拧’起双眉冷冷的逼问道：“我们想要去下层界，你们把自己所知道的空间通道和裂隙都说出来……”

露西亚很明智的没有问传送门。

因为不出所料，所有的传送门必然掌握在位面统治者的手中。

而她现在并不想与霜巨人们打交道，因为这样有可能会惊动那位可怕的愤怒主君。所以，不到走投无路的时候，露西亚不会主动招惹那些暴躁易怒的霜巨人。

不过这些只是她的小心思，眼前的这群深渊灰矮人们却根本体悟不到。

它们只觉得自己快要冤死了！

眼前这对人类男女跑到它们的地盘，竟然是来找路的……

这群遭了‘无妄之灾’的深渊灰矮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都有些哭笑不得。早知道是这样‘简单’的事情，何苦用如此血腥残暴的手段杀了它们的族人……

至于它们自己先前想要‘黑吃黑’，根本不可能和对方平等交流的事，所有深渊灰矮人自动在脑子里过滤掉了。

这就是身为混乱邪恶阵营的好处，从不会因为虚伪的道德法律而为难自己，只会自动过滤自己的错误，然后记住别人的过与罪……

所以，它们从来都坏的心安理得，邪恶的理所当然！

“我们只是一群矿工，哪里知道什么空间通道和裂隙的事……”一个灰矮人举起手，试探性的说着。

它的声音略显颤抖，眼神更是前后左右飘忽不定，显然说的都是假话，想要瞒骗露西亚这种涉世未深的‘巴佬’。

“这种主动冒头当眼子的家伙就该当场杀了立威……”格力姆依旧平静地看着书，连眼珠都没有错开分毫，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他不准备‘提示’露西亚。

他只想看看在这样的情况下，露西亚这样的新嫩会如何做，如何选择！

她真能逾越自己内心那一关，对眼前的这群深渊灰矮人刑讯逼供？

格力姆有些好奇……

露西亚一向聪慧狡黠，在北地给爱丽丝当学徒时连巫师协会的首席预言师都能玩弄于股掌之上，又岂能看不出这个深渊灰矮人的谎话连篇。

放在过往，她只会想尽办法戏弄对方一番也就了事了。

可今天，她却必须做些自己平时绝不会做的事情……

这是你自找的……

露西亚一咬牙，那个杵立在其身后的高大奥术傀儡立刻有了动静。

咚咚咚……

迈着地动山摇的沉重步伐，奥术傀儡大踏步的来到这个举手发言的深渊灰矮人身前，俯下身躯探出金属大手一把将其抓了起来。

而附近的那些灰矮人则惊恐的连连后退，根本没有出手营救或反抗的迹象。

“我不喜欢有人骗我！”露西亚幽幽说道：“如果有人骗我的话，那么这就是它的下场……”

随着露西亚的一个暗示，高大奥术傀儡手掌一合，就如同捏爆了一个大号茄子般，那个深渊灰矮人瞬间血肉成泥，爆成了一团血雾。

附近的灰矮人被淋了一头一身，都情不自禁高声尖叫了起来。

“噤声！”露西亚不顾脸色苍白，厉声道：“谁在发出任何声音，下场就和它一样……”

高大奥术傀儡也适时地张开手掌，让已经变成血酱的尸体淅淅沥沥的流淌下来。

露西亚的脸色愈发苍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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