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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6 誓杀老贼


  紫蒙川的东南方位,有一片规模不算太大的营地,这里便是温放之他们被拘禁的地点。

  行台派驻辽东的使者,除了温放之外还有六百余人的护从人员,而他们在马石津所设立的据点,在经过几年的发展后,也已经有了不小的规模,除了在辽东当地召集了近千户流人之外,还有一些南面的商贾在此派驻人员处理商贸事宜。

  因是,马石津已经发展成为一座有着自己武装力量的堡垒。因为此境早前位于慕容仁的势力范围,而慕容仁对行台帮助需求也更强烈得多,因是对温放之在马石津的行动也就没有施加更多控制。

  慕容皝在暴起发难,干掉了慕容仁之后,也并没有直接对马石津下手,只是在将当时正于大棘城周边招抚流人的温放之等人控制起来,顺便从马石津勒取了一部分钱粮。

  这一座营地,独立于慕容部的大营之外,最内层里自然是温放之、刘群等人,在他们身边则是慕容皝安排看守他们的几百名兵卒,再外围才是慕容评、慕容疆等率领的卒众。如此内外环套的纠结局面,也足见慕容部本身之矛盾重重。

  温放之等人虽然被控制起来,但也并没有遭到苛待,只是行动自由被限制,饮食供应之类仍是充足。

  其实就算没有慕容评等人前来保护,慕容皝也并不打算对温放之等人下毒手,否则那就跟南国彻底的撕破脸而全无回旋余地了。甚至此前羯主石虎连番派人来索要温放之等人,生死勿论,慕容皝都没有松口答应下来。

  当阳鹜赶到此处的时候,正看到刘群等人正在营舍外生火,且从火堆里拨弄出几个人头大小的黝黑泥球。

  刘群殊无仪态的箕坐石板上,指挥着几个儿辈少年敲打泥球,其中就包括南国的使者温弘祖。卢谌与崔悦则一副老名士做派,正相对端坐于另一侧对弈手谈,间或转头看一眼与晚辈们游戏的刘群,神态间多有几分哭笑不得。

  如是一副画面,甚至让人感觉有些欢快,丝毫看不出正身陷囹圄的苦闷。

  阳鹜的到来,早有人上前通报,只是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刘群站起身,拍拍衣袍上的灰尘,摆手对几个晚辈吩咐道:“速将物事送入舍中,老伧不配享见这人间珍馐。”

  阳鹜此时已经行到近处,对于刘群的话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但也并没有什么羞恼之色。他们这些辽边流人适乱年久,更看重实际的利害,对于一些虚礼或者轻蔑倒是不怎么放在心上。

  “近日事务繁忙,无暇前来拜望,刘公体中何如?”

  阳鹜上前一步先对刘群拱手作揖,他在燕国诚是位高权重,但也不敢过于无视刘群。其人虽然早已势力不再,但仅凭一些空口说辞,就能煽动段部的段兰在辽西掀起那么大的风波,这种影响力是阳鹜所不具备的。

  “只是没有让背信之贼气死,堪堪苟活罢了。”

  刘群倒也没有特意的无视阳鹜,转过身来回答道,脸上甚至还有一些惬意笑容,只是言语便不怎么客气。

  阳鹜对此不以为忤,只是叹息道:“刘公过执了,辽边世情如此,举动每多无奈,深困此中者,又岂知你我啊!”

  说话间,他又转头望向站在另一侧的温放之,同样向对方稍作见礼。

  温放之反应则不向刘群那么淡泊,见状后已是冷哼一声,继而便背过身去,语调也更加的冲:“慕容老贼背主投贼,强为羯逆殉葬,阳某所言繁忙,不知是否正在打造容身之棺木?”

  被一个年轻后辈当面如此冒犯,阳鹜再怎么有涵养,这会儿脸上也闪过不悦之色,同样报以冷嘲:“老朽短识,不入囹圄之囚,未见杀身之祸,不知温弘祖所言何意。但若阁下有此急需,凭与温太真旧年浅谊,倒也乐于代劳。”

  温放之脸上又闪过几丝愠怒,而后转过身盯住阳鹜脸庞,语调则更加冷漠:“山河处处,可埋忠骨。倒是某自甘堕落之门户,一待王师临于此边,若无提前筹备,合家老小未必能有安冢所在。”

  “旧年季龙扰边,不乏闲人作此厌声,且看吧。”

  阳鹜心情本就有些烦躁,接连被温放之当面羞辱,心中更觉羞恼,也更觉得这些南国来人嚣张死硬,真是无从与谋。

  他不再理会温放之,转行到刘群面前,开口说道:“不知刘公肯否稍作论事?”

  刘群稍作沉吟后,便摆摆手示意阳鹜同自己往另一处营舍而去,一边走着一边说道:“是否慕容万年收于羯国惠利,仍不尽意,所以遣君至此,要作两端之谋?”

  对于刘群直接道破他的来意,阳鹜也并不感觉意外,彼此都是在辽边谋生多年,各种尔虞我诈事迹,谁又会经历得少?

  双方入舍分席而坐,而原本还对阳鹜充满不屑的温放之竟也行入进来,也不说话,就这么直接坐在刘群另一侧的席位上,嘴角噙着冷笑望向阳鹜。

  阳鹜被温放之那眼神瞧得颇有几分不自在,他索性只当对方不存在,对刘群说道:“大王有此反复之举,短见少流或是难作深望,刘公你应该不会不明缘由罢?此事若独咎大王,则也不免过苛。南国素来薄我边士,行迹非此一端,长此以往,临事反复者只怕不只二三!”

  这一次温放之倒是没有反对阳鹜的话,只是话语仍然是那么的不中听:“若人人都有见微知著、明断是非的眼力,纵览南北,哪有那么多道左枯骨相陈?万年性好作死,麾下也不乏昏聩者拥从,庸才助恶,的确不可说是他一个人的罪过。”

  “温弘祖!”

  阳鹜的忍耐力被温放之撩拨得荡然无存,直接拍案而起,戟指对方怒喝道:“你父也曾一时名流,难道无有良言训教?且不说你目下在监待死,南国沈大将军以抚边重任托你,你却临危不虑,罔顾重任,徒逞口舌意气。若非儿辈恣意轻妄,辽事何至于此?如今辽边流亡之众归途渺茫,人情失望,你就没有一二罪责?”

  温放之听到这话后,也是愣了一愣,片刻后从席中站起身来,正色对阳鹜施了一礼,片刻后才又坐了下来,长叹一声道:“身遭此厄,悔于贪功,小觑万年之贪暴,为其玩弄于指掌。经此之后,即便还有南归之日,只怕大将军未必会对我再有眷用。”

  听到温放之如此坦言过失且心中的懊恼,阳鹜一时间也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也呆滞了片刻,才又坐回席中,又沉默少许,才又望向刘群道:“今次用事,虽有时机之妙,但却失于急躁。刘公应该也知大王脾性如何,何苦、何必,妄作触怒……”

  慕容皝今次之反复,让辽地局势进入一个微妙莫测的境地,凡身在其中者难免暗觉惶恐,阳鹜自然也不例外。他没有直接反对慕容皝的勇气,心中其实是有些埋怨温放之、刘群用事太切,直接逼临慕容皝的底线,因是激发这种反噬。

  阳鹜身在其中,其实立场也非常尴尬,他是慕容氏的臣子,又是中国旧人,虽然此前不乏襄助慕容皝成于伟业的念头,但眼下看来希望已经很渺茫,自然也不愿辽东与南国关系太过僵硬乃至于不得不靠战争解决。

  刘群脸上也适时闪过一丝懊悔,他又不乏期待的望着阳鹜说道:“阳君既然能来相见,想必此事应该还有回挽余地?旧事暂且不论,我只说一点,我们这些老朽之人自是可有可无,慕容万年将小辈拘禁于此,那就触犯行台威仪过甚。他虽然临事狡黠,但终究势弱于人,若是羯主穷逼勒取晋使,我担心他一时念差更作恶事。别的都先不说,能否先将弘祖送归马石津?”

  阳鹜听到这里,脸上也闪过一丝为难,不乏怨念的望了温放之一眼,只是微微颔首道:“此事我会尽力而为,但却不能保证成功。”

  温放之听到这里,神态渐渐有些激动,对阳鹜的态度也有了极大转变:“若能得于搭救,此恩铭记不忘。只是,刘公等与我……”

  阳鹜对温放之这个年轻人真的乏甚好感,此际再见他前倨后恭,心中不免更加不屑,他知刘群老成持重,绝对不会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像是此前那么大动作招抚辽边流人亡户,必然出于温放之的撺掇。

  这个来自南国的年轻人,做事也是明显的南国风格,横冲直撞,小觑时流,自矜傲慢,若非刘群等人的关系,阳鹜真想不通南国何以派这种货色到辽东来。

  尽管心中不耻其人,但对方毕竟也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南国行台,见其态度有所和缓,阳鹜也不想交恶太甚,毕竟他若想达成此前慕容皝所描述得那种状态,少不了与其打交道。

  “大王目下其实也是决断两难,你们此前在境煽扰民情过甚,实在太失礼,想要让大王轻易释怀也是难事。南国王气壮胜,这一点大王未尝不知,但凡能有一二相忍余地,大王并我等辽边思归亡户,也都不愿触犯行台过甚。想要得于释放,单凭我这老朽进言还是不足……”

  言外之意,温放之如果想摆脱眼下这种围困之境,还是需要自己努力,尤其不要再用以前那种行事风格。

  行台壮大是不假,但只要一日没有大军临境,辽边就一日还是慕容皝作主。身在旁人门庭之内,却屡屡触怒主人,这不是自己找死是什么?更何况慕容皝本身就不是什么善类,彼此都是要强,若是没有哪一方先让步,必然要碰撞得头破血流。

  对于温放之所表现出来的怯懦,阳鹜还是比较满意,知道怕死就好,就可以施加恫吓。

  可是温放之在听到这番话后,脸色顿时又是一变:“慕容万年真敢杀我?他、他就不怕……唉,可恨、可恨,慕容仁太过无能,费心为他营造机会,他竟不能……”

  “弘祖,慎言!”

  坐在中席的刘群听到这里,脸色登时一变,陡然发声厉喝打断温放之的话语。而温放之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忙不迭闭上了嘴巴。

  但阳鹜又是什么人,温放之那无心失言再加上刘群如此激烈的反应,已经让他猜到许多,脸色同样大变:“你们、你们竟然想谋害大王?你、你们真是唯恐辽边不乱,要让此境血流成河才甘心!”

  刘群一脸的尴尬,有心要解释几句,张张嘴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而温放之则是年轻冲动,闻言后索性直接摊手说道:“此前慕容万年迫我出面邀慕容仁会谈,我确有联结慕容仁杀他之心,可惜慕容仁太无能,反被万年所杀。谋既不成,那也无惧人知,万年将我拘此日久,更有背叛行台之恶迹,我要杀他,有何不可?”

  “既然言及于此,我也不怕明告阳公。慕容皝此贼奸诈厉胆,大将军早有密令,一俟抓住机会便要将之除杀,辽边若在此等豺狼之手,久则必为大患。且之后接掌辽边事务者,大将军也有属意人选,便是慕容部质子慕容恪。慕容玄恭与我良友相善,我为他夺势于此,日后他归掌部族,自会与我通力合作,共稳辽境。”

  听到温放之主动道出此谋,阳鹜已是忍不住大抽凉气,他没想到南国行台对于辽边事务已经谋算如此深远,甚至慕容皝已经上了行台必杀的名单!

  虽然温放之其人手段拙劣,且乏甚城府可言,但这当中透露出行台的态度,也让阳鹜意识到他所属意的那种局面,是根本不可能达成了。行台对慕容皝如此防备,又怎么可能任由他们在辽边作态,达于那种内外两重的局面。

  温放之仍是一副理所当然状:“永嘉以来,社稷每受胡祸,慕容皝之流虽然目下只是区区边荒虏酋,但旧年石世龙又是什么生来显贵之种?此等贼首,奸诈狡黠,如今次万年反叛行台复归羯贼,察其心迹,无非是意图效法世龙旧事,伺机噬主自肥而已。这样的人,岂能允之一二从容,必须要从弱小铲除!”

  听到这话,阳鹜更是惊得险从席中跃起,对于温放之的感官又有变化。原本以为对方不过是自恃门第得纨绔罢了,但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语道破慕容皝的谋算,又怎么会是俗流!

  况且其人言中,更将慕容皝比作石世龙,这无疑更加阐明必杀其人的决心。

  一时间,阳鹜心中涌起强烈冲动,要拔足飞走,归告慕容皝,请他速杀温放之。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逝,旋即阳鹜便觉得冥冥中似有千钧重担压身,让他丝毫动弹不得。

  首先,若果如温放之所言,南国行台除杀慕容皝的念头甚坚,甚至已经准备好了备选。那么,就算是在此境杀掉温放之也无阻于事,反而会让南国报复更加猛烈。

  其次,他若是归奏慕容皝请杀温放之,的确是对慕容皝尽忠了,但却是对他整个宗族的不负责任。自此之后,他家将永远绑在慕容部这艘破船上,再也没有了别谋后路的可能,最起码南国不会再接纳他们。

  而且,此前慕容皝与他那一场私密谈话,他虽然还不能完全洞悉到慕容皝的意图,但也隐隐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的确追从这样一位心机深重又狡黠多变的主公,实在是太危险。站在阳鹜的角度来看,南国这种必除慕容皝的态度的确是非常明智。

  可是,如果慕容皝已经不是南国再作对话的对象,那么他们阳家又要何去何从?

  原本阳鹜来到这里,便是满怀心事,在听到温放之的表态之后,这份烦躁又陡增数倍,以至于呼吸都变得杂浊起来,脸色更是青白不定。

  如此心境之下,还有什么可谈的。阳鹜摇摇晃晃起身,草草施礼便告辞离去,关于他的来意种种,更是提都没有提。他历经动乱,但也平生没有遇到如此令人焦灼纠结的局面,一时间已经完全没有了主见。

  待到目送阳鹜离开营地,温放之望着其人车驾远去方向,不乏担心的说道:“老伧这一去,我等性命便不由自主了……”

  刘群站在另一侧不乏笃定道:“放心,能活辽边此世者,最是不乏精明。他将此事密告慕容万年,与之实在有害无益。当然,也不可过分乐观,慕容万年称豪辽边年久,不是能够轻易除杀的。”

  “这些旧族门户,也真是有不得不死的理由啊。别有怀抱,私谋杂多,一旦遭遇事端,哪能奢望他们肯同心共力啊。王业振兴事宜,全赖大将军才力,结果江东旧年还有逆乱,自寻死路!”

  听到温放之这么说,刘群呵呵一笑:“王业振兴?只是不知振的谁家山河啊。”

  “社稷待英主,有德自居之。那些旧族若真是忠义无双,王业何至于飘零江左?无非才力不及于人,不敢争于先,只敢乱于后,早已经辱没了家门先声风骨,活在世道之中,只是一场笑话罢了。”

  听到温放之这么说,刘群翻个白眼,相处日久也熟稔起来,他抬手一敲温放之后背,笑骂道:“总觉你小子是在讥我!”

  温放之哈哈一笑:“表叔肯与我并守此处,以性命修补前错,即便难免一死,也是风骨玉质,谁人敢笑啊!”

  他们两人刚才接待阳鹜,虽然言辞多有作态,但有一句话却是事实。那就是辽边这次局势大变,慕容皝这反骨仔突然逆投羯国,的确是出乎温放之所料。

  此前为了能够在辽西成事,他答应帮忙解决慕容部的分裂问题,而也正是因为温放之的作保,令得慕容仁放松了警惕,这才被慕容皝轻松除杀。

  辽东原本小心维持的平衡就此被打破,就连自己等人都被反复无常的慕容皝扣押,这也让温放之郁闷不已,受困这段时间,与刘群等人诸多商讨,遂定下这样一条策略,希望能将局面再次逆转过来。

  对于他们而言,最大的优势便是身后的行台。虽然眼下行台还不能给他们提供直接实际的助益,但那种大势所趋的局面,也让辽边这些人不敢小觑他们。在此投鼠忌器的情况之下,才给了他们施谋的余地。

  这一次阳鹜的拜访,温放之主要就是传递给他一个明确信号,那就是行台彻底放弃与慕容皝交涉,更将其人列为必除对象。换言之,他们这些流人领袖们再想依靠慕容皝这样一个渠道在行台获取到什么利益或者许诺,那是做梦。

  他们这些人,如果不想丧失与行台对话的机会,就此与慕容部死死相守于辽东,那么就必须要选择一个新的代言人。

  之所以选择阳鹜进行挑拨,而不是表面上对他们更加亲近的慕容评等人,则是出于刘群等人的建议。眼下辽边,看似慕容氏为主,但这些流人所拥有的势力委实不小。而且阳鹜其人久掌辽东机要,且老谋深算,一旦其人意动,成事的机会要比慕容评等家门庸类高得多。

  而且对于这些中朝旧宗门户立身方略,刘群他们简直就如观掌纹,也更清楚怎样才能将之煽动起来。

  至于让慕容恪归来执掌部落,只是温放之随口打出的一个幌子罢了,以示行台早有备案。这些人如果不想未来全无商榷余地,那么就必须抢在行台有实际行动之前而作筹划。

  一旦慕容恪被遣送回乡,作为带路党帮助王师讨伐其父,那么这些流人门户们在当中能够发挥出的作用便非常有限了。

  “不弄死这个老小子,难消心头愤懑啊!幸在北行之前,家中已留嗣血,否则稍后横死此乡,真是黄泉之下无颜叩见老父。”

  温放之也知此事成功机会不大,所以在制定这策略的时候,也是用性命来做赌注。当然,也需要有刘群这些深知辽边人情事务的老人们拾遗补漏,完善细节,否则温放之纵有想法,也难实施下去。

  “显达或横死,临身再喟叹。我只希望那几个小子能留下几只荷叶鸡供我果腹。”

  刘群抚摸着肚皮,大步行往屋舍。

  温放之在后方则连连叹息,他是在大将军府家宴品尝过这种荷叶包裹、外敷泥巴烘烤肉食的做法,近来受困于此也无事可做,便小作闲戏,结果刘群这群没见过市面的穷亲戚大乐于此,每天都吃不腻。

  想想他老子在江东位极人臣、也算养尊处优,但却难得长寿。刘群这些家伙流落辽荒,生活艰难,反而能苟活至今,大概也与这种没心没肺的豁达有关。

  感慨间,他已经渐渐反超了刘群,只听刘群于后大喝道:“小子不知敬老,劣态尤甚乃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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