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梦世界。

  顾寒缓缓合上双目，不断以众生之力代替自身神念感知了起来。

  从众人口中。

  他早已得知，千年以降，人道大盛，先天六族销声匿迹，从未在世间现身，也失去了往日里的威风和高高在上。

  原因。

  自是不言而喻。

  “找到了！”

  突然间，顾寒似感应到了什么，面色大变：“千夜！你他娘的……敢做这种傻事？”

  轰！

  众生伟力呼啸而过，他已然找到了妖域所在，根本没有半点停留，身化剑光，飘摇而去！

  ……

  妖域。

  一片寂灭灰暗，原野茫茫无尽，丘陵起伏连绵，却连一名妖族的身影都看不到。

  千年之前。

  千夜由寂入灭，功行大进，杀心暴增，携叶君怡入妖域，屠尽先天妖族，一个不留！

  可……

  这并不能平息他心中的怒火。

  他知道。

  妖帝，不过也是一个小卒子，真正害顾寒消失的人，是其身后的六祖！

  千年过去。

  他的修为早已臻至半步不朽，可在他看来，这远远不够！

  “本君立誓！”

  “强证不朽！揪出六祖！将他们挫骨扬灰！为本君兄弟报仇！”

  某座山巅。

  叶君怡远远地看着周身寂灭气息流转，气势越发狂暴的千夜，想到千夜曾经发下的誓言，眼中隐隐浮现一抹忧色。

  千夜变了。

  在得知顾寒死讯的那一刻，就变了。

  由寂入灭。

  不过是个开始而已。

  早先的千夜虽自号魔君，可所修的神通功法乃是自创而来，对魔道涉猎并不太深，也从不太看重。

  可如今……

  为了强征不朽，为了给顾寒报仇，他已是走入了一个极端，竟有真的凝魔心，入魔道的趋势！

  须知！

  就算当年遭遇叶君怡背叛，就算仅剩一缕残魂，千夜也没这么极端过！

  忍了几忍。

  叶君怡终究没忍住，身形起落间，来到了千夜身后。

  刷的一下！

  千夜睁开了双目，邪魅妖异的眼神中带着一丝难以名状的寂灭魔威，只是一缕气机散落，方圆千万里的一切，尽皆被碾成了齑粉！

  “你，说什么？”

  缓声开口，声音有些嘶哑，有些疲惫。

  “你试过很多次了！”

  叶君怡眼圈一红，泪水夺眶而出：“这片天地有变，半步不朽已是极限，没人能证道不朽，你也……”

  “旁人不行，那是旁人的事！”

  千夜冷冰冰道：“本君，从来就不是旁人可比的！”

  怦！

  怦！

  ……

  说话间，一阵强有力的心脏跳动声突然响起，似有某种诡异的韵动，每跳一次，妖域便要崩毁一部分！

  甚至连叶君怡。

  面色也隐隐发白了起来。

  “你看！”

  “这是什么！”

  千夜一抬手，丝丝缕缕的寂灭魔气蔓延而来，凝聚在了他掌心，化作了大半颗幽黑诡异的魔心！

  “以魔心换人心！”

  “待此心完全凝聚的一刻，便是本君……进阶不朽之日！”

  看着那颗跳动的魔心。

  他目光幽幽，眼神邪魅冰冷：“不会太久了……”

  叶君怡心里一颤！

  魔心换人心，纵然证得不朽，那还是人吗？还是原本的千夜吗？

  “你会毁了自己……”

  “本君顾不了那么多了！”

  千夜眼中的寂灭魔气流转，化作了一团火，一团复仇之火！

  “顾寒的仇一日不报！”

  “本君，便一日不得安宁！一日不得清净！一日不得解脱！”

  “那我呢……”

  叶君怡喃喃道：“到了那时候，你还认得我吗？”

  千夜突然沉默。

  他这法子剑走偏锋，乃是从大自在天魔经上演化而来，严格来说，比顾天的魔主之道，还要邪门了几分，还要危险了几分！

  可相应的。

  好处也是难以想象的！

  天地有变，强证不朽根本不可能，可他却能以偷天换日之法，以魔心代替道源，走上一条另类的不朽路！

  当然。

  代价也是难以想象的，远远超脱顾天的魔主之路。

  “你走吧。”

  眸光一垂，他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本君已经伤了你一次，不能……再伤你第二次了！”

  叶君怡惨笑了一声。

  她知道，她劝不动千夜，她更知道，顾寒在千夜心里的位置，她还知道……

  “你让我走。”

  “便是第二次伤我。”

  轻轻来到千夜身后，她轻轻环住他的身体，喃喃道：“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兄弟……不负卿？”

  “可……”

  轻轻凑到千夜耳边，她呢喃道：“法子是有的。”

  “什……么？”

  千夜的声音更沙哑了。

  “一起。”

  叶君怡温婉一笑：“还记得从前吗？咱们一起长大，一起历练，你陪我一起看日出，看日落，一起做一些羞人的事情……一起相约白头到老。”

  “前世如此。”

  “今生亦该如此。”

  叶君怡释然一笑：“你入魔，我也入魔，你报仇，我也报仇……只要别让我离开你，做什么我都无悔。”

  千夜突然沉默。

  “入魔……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叶君怡浅笑道：“翩翩千叶，只为君怡……千夜若是没了，师姐哪里开心得起来？”

  千夜再次沉默。

  “明白了。”

  他轻轻握住叶君怡的手，看着那颗凝结了大半的魔心，亦是释然一叹。

  “那就，一起！”

  如叶君怡所言，不负兄弟不负卿……他唯有在极端中寻找极端，也唯有这一条路可走！

  轰！

  轰隆隆！

  一道惊天寂灭魔威陡然间自他身上升腾而起，化作了无尽的寂灭魔气，将他和叶君怡的身形尽数笼罩了起来！

  怦！

  怦！

  ……

  魔心跳动之下，丝丝缕缕的不朽魔威散逸而出，不断凝聚完整的同时，整个妖域也再承载不住这道力量，竟是不断崩解了起来！

  七成！

  八成！

  九成！

  ……

  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千夜心意的坚定，魔心凝聚的速度陡然间加快了千百倍！

  肉眼可见的。

  一颗鲜活诡异的魔心逐渐成型，一道无限逼近不朽的寂灭魔威充斥十方天域！

  “天不助我，我便自助！”

  “天不予我，我便自取！”

  森冷诡异的魔音响起。

  千夜便要一鼓作气，彻底凝聚魔心，迈入不朽之中！

  “本君千夜！今日自证不朽！”

  “敢阻本君者，杀无赦！！！”

  话音刚落。

  另一道无奈的声音也随之响起：“收手吧，千夜。”

  千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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