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域。

  一片愁云惨淡，宛如末日，幸存残余的鬼族也是如丧考妣，心头只剩下了茫然和绝望。

  损失太大了！

  加上卡戎。

  此一战，鬼族死了足足十名鬼君！

  至于普通鬼族。

  更是折损近半。

  上至精英鬼王，下至低阶鬼族，死了不知道有多少。

  更重要的。

  却是因为泉字碑的彻底断裂，引发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黄泉水不断倾泻。

  那条横亘在鬼域天幕之上的裂缝，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扩大了不少，黄泉瀑布不断冲击之下，鬼域的疆域，少了足足三分之一！

  鬼域之外。

  混沌地带内。

  泉字碑辖下的人族界域内，几乎有三分之一，界内同时降下了一座女子石像！

  相比于先前。

  这石像的力量更强，威能更盛，为后续这些人族界域彻底脱离鬼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

  空间微微一颤。

  一道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了黄泉大河河面之上。

  身穿鬼袍。

  两鬓微霜。

  英挺的面容上，满是疲惫和虚弱，以及难以掩饰的担忧。

  正是燕长歌！

  觉察到黄字碑的异动，以及一的现身，他便动用了最后的力量，勉强来到了这里。

  先前那场惊天之战。

  似乎对黄泉大河没有任何影响，巨浪咆哮，奔腾不息，不知去往何处。

  恩？

  目光一凝。

  他立时发现了不对。

  巨浪翻滚，咆哮不断，尽显霸道和幽冷，而两者之外，却隐隐多了几分亘古沧桑，以及永恒不灭之意。

  身为黄泉殿主。

  他自能感知到黄泉大河的细微变化，相比于大战之前，黄泉河的力量，增强了太多，似隐隐有复归本来面目的趋势！

  “黄字碑法则的力量增强了？”

  他若有所思。

  轰轰轰！

  心念微动间，一面通天残碑显化而出，本体斑驳沧桑，通体幽黑，又是看得他瞳孔一缩！

  “这是……”

  他赫然发现。

  黄字碑原本的碑体下方，竟是隐隐多出了一截！

  似存非存。

  显得有些虚幻。

  只是却以一个缓慢而恒定的速度不断凝实。

  莫非……

  似想到了某个可能，他面色立时变得凝重起来，不顾重伤之身，便要召唤黄字碑，再度杀入鬼域！

  也在此时。

  碑体之上闪过一道幽光，一道人影徐徐落在了他的面前。

  身穿鬼袍。

  戴着恶鬼面具。

  气息幽冷神秘，只是身形虚淡，隐有几分扭曲之感，而且……没了双臂！

  “一？”

  燕长歌瞳孔一缩，虽然没见过，可凭直觉，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黄泉殿！”

  “九代殿主燕长歌！”

  他面色一肃，拱手行礼道：“见过阁下！”

  一。

  地位超然。

  说是黄泉殿的创始人也不为过。

  古往今来。

  每个摆渡人，对一这个初始的摆渡人都发自内心敬畏，就连他这个黄泉殿主也不例外。

  “不必去了。”

  一似乎知道他要做什么，开门见山道：“一切，都结束了。”

  意念传来。

  燕长歌顿时知晓了后续的事情，得知顾寒几人安然无恙离开，那颗始终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还活着！

  活着……就好！

  有心想问问一之前为何不出手，只是看到对方空空如也的双臂，似明白了什么，心下暗叹。

  此一战。

  一的付出，丝毫不比他们少。

  “辛苦了。”

  想到这里，他暗暗叹了口气，朝对方行了一礼。

  这一战。

  鬼域伤亡惨重，他们又何尝不是殊死一搏，几次险死还生？

  “不必如此。”

  一摇了摇头，淡淡道：“这本就是我的职责。”

  “你也看到了。”

  话锋一转，他看了一眼身后的残碑，继续道：“经此一战，鬼族元气大伤，再非我黄泉殿的对手……”

  燕长歌心中了然。

  趁他病，要他命！

  这次被顾寒一闹，双方的形势发生了根本性的逆转！

  鬼族日落西山。

  败亡，只是迟早的事。

  主动权。

  已是被黄泉殿牢牢掌握在了手中！

  更重要的！

  如今黄字碑法则已是彻底盖过了泉字碑法则，如此大的优势下，摆渡人执行任务的难度，会比之前简单数倍乃至十倍之多！

  同样的。

  伤亡也会小很多！

  想到这里。

  他看向黄泉大河远处，虽是茫茫无际，一片昏黄，却隐有一丝光芒闪过。

  那是曙光。

  是他，是靳川，是历代黄泉殿主一直期盼的曙光！

  历经了无数年。

  牺牲了无数的人。

  终于！

  在这一刻，他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您。

  终究没有白白付出。

  脑海中。

  靳川的音容笑貌一闪而过。

  “待灭去鬼族。”

  一的意念再次传了过来，“黄泉殿，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什么？

  燕长歌一回神，心里一惊，转而便释然了。

  “不错。”

  他感慨道：“这些摆渡人俱是世间天骄英杰，本该享受无尽的尊崇，可如今却是隐姓埋名，入了黄泉殿，朝不保夕……”

  说到这里。

  他的声音里多了几分肃然之意，“待鬼族灭尽的那一日，我会解散黄泉殿……”

  “不。”

  一却给出了个意外的答案，“不是解散。”

  “不解散？”

  燕长歌一愣。

  鬼族都没了，黄泉自此合一，还要摆渡人有什么用？

  一没有多解释。

  只是留下了六个字，身形模糊了一瞬，消失不见。

  “黄泉终，轮回立。”

  闻言。

  燕长歌神情猛地一震！

  细细咀嚼这六个字。

  他虽自忖不是那愚笨之人，可一时间也有些难明其意。

  “罢了。”

  良久之后。

  他摇摇头，收起思绪，“日后的事，日后再说，现在……”

  他准备离开这里。

  人族虚寂广袤无边，比鬼域不知道大了多少，顾寒几人的落点随机，他想要找到，怕是不知道要花费多久的时间。

  找到他们！

  然后……把这俩关起来！

  这是他的打算。

  不关个三五千年的，绝对不能再放他们出来！

  刚要离去。

  大河翻腾中，一朵昏黄之色的浪花飘起，落在了他眼前。

  “这是……”

  燕长歌瞳孔又是一缩！

  浪花很寻常。

  不寻常的，是包裹在浪花内部，那枚稍显古朴的血印！

  黄泉大河最深处。

  那座女子石像轻颤一瞬，眼中流出两行血泪，再没了动静。

  河面之上。

  燕长歌盯着那枚血印，心中突然有了一丝明悟。

  这印。

  不是给他的。

  而是要他转交给顾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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