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境由心造
侧山上,侧山星罗棋布的亭荫里,侧山葱峁劲草的崖坪上,列王山下阑苍院间的平地间,平地立起的望台前。都有掀起的一波又一波声浪。仿佛这整个天地都是鲜活的。都在宣泄着哗然,不解,疑惑,惊讶各种情绪。
盛京城地下黑市赌坊间的那些代表院比修者的棋子赔率,正在以让人措手不及的速度刷新着,很多人看着上面那两个不断攀升的评榜名字,竟突然无语。
平地上人潮里的光禄寺人们,远远的望着那突然让他们感觉遥不可及的两个人,最初时所有的震惊和兴奋竟然都被抛之脑后,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听着周围的人潮传出赞叹,议论,或者怀疑疑惑质问叱责的各种声音,他们竟然没有了具体能够表达出此刻狂跳内心世界的准确感觉。像是生命里有些近在咫尺的事物,突然让他们感觉难以企及难以接受,是幸福来得太突然所以让人没有准备?还是一切已经超出了他们的估计朝着所能接受的最大程度以外无限延展,以至于令人无所适从?这种填充了无穷幸福却又无比忧虑畏惧的感觉,竟然这般让人矛盾。
让他们所有人亢奋至极却又无比矛盾,内心狂跳而不安。叫喊发不出声音,只有不断的瞪大眼睛。
帝国四大门阀之间,宋徽遥望山巅,喃喃道,“要出结果了...”随即又皱了皱眉,“似乎不会这么快?”山巅之上气涡依然搅动,像是吞噬一切的漩涡。
白色纱帐之后。传来宇文靖刚阅过了到手的一张纸条后的声音,“虽然事先经过了很多的猜测,经过了很多的预估,但谁都没有想到,这两个人竟然才是院比上凭空而出的黑马,我很想知道,大晔国这几年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年轻强者竟然层出不穷。”
“大晔虽然只是一小国。但底蕴颇为浑厚,而且在修行上面于大陆正道清流亦有些渊源。也不能小看...”这是迦缪的声音。除此之外纱帐内外还有一些声音,议论或者嘈杂,只是没有纪灵儿的声音。
纪灵儿没有说话,她的黑色眼瞳依然没有任何情绪上面的波动,只是从刚才开始注视着山巅那处,已经很久了。
的确很久了。
此时最大的看席之上,那是属于皇室的望台。大公主的声音虽然经过了刻意的压制,但还是能够听到一丝言语间蕴藏的冷愠,“光禄寺是什么小地方...持盈又是什么身份,竟然被他们超过了...梨花神树玄妙万千...持盈自幼便修习天道,怎么可能有理由被两个不知名的贱民赶在前面去...”
这样的震荡,在宫廷里,在四阀中,在朝林间,在盛京城,在民众百姓,还有很多。人们只是惊愕于这陡然出现转折的局面,而山巅随即更大的变化,便让他们这突然而起的惊愕,又转为攫心的瞩目。
山巅之前,梨花神树是那般的鲜活纯净,就像是列王山的灵魂。又如同列王山本身的化身。而此时,梨花神树又是一阵簌抖,它在颤抖,所以仿佛整个山体都在颤抖。
一波比从前更汹涌,更狂猛的白色花潮,沿着那条山道,竟有铺天盖地之势一迭高过一迭竞相追逐而下。 山道之上的所有修者,无疑已经全数神色剧变。他们之前能够勉强在白花潮之间驻足,拥有一息之地,亦或者还能持续向前。但此刻比之前更剧烈数倍的花潮袭来,他们又如何抵御?
杨泽抬头看着这片花潮。饶是他,也不由得狠狠的咬了咬牙齿,刚才尚有些放松的眉宇在这一刻重新凝结了起来,然后轻轻侧身,道,“小心了。”
在他身后的轩辕鳕天听到了他话语中的凝重,其实她何尝不是心情凝重,他们越过了很多人,然后来到这接近山巅的地方,看似一路向前没有遭遇重大的挫败,但她却知道两人都在全力应付登山过程那些白花中蕴含的各种攻击气机。此时此刻前方山道上那巨型雪崩一样扑来的白花潮,让她坚强的心脏在这一刻也不得不狠狠的打了一个突。
不过听到杨泽的这短短一句话,以及在他身后感觉到肩膀透过青衫传来的热度,尽管心中有些微惧,但很奇怪的,她此刻并不是想象中的那般害怕,心情在沉重间,寻到了一丝安稳。
就这样迎上去吧。
白花潮迅速沿着山道碾过,将此时处于前方的两人瞬息间吞噬了进去。然后是后方的夏禹,韩雪,持盈,以及这以后的所有人。
这的确是不亚于昆仑先师意境中风暴的可怕局面。杨泽最开始一直在施展龙变相借着白花抵御白花潮,像是在一个战场之中游刃有余的前进,尽量避开那无数场的战斗。而现在他终于无法规避这一切,迎来了最不愿面对的正面冲突。
退一步风暴憩息,进一寸却是万般艰难。可是现在他们不能退,只能进。
“跟着我!”杨泽只说了这句话。就迎着无数的白花撞了上去。
他的双拳握紧,在这片花潮中不断的挥击出去。
每一拳击出都会凝出一阵空爆震响。无数拳挥出,便产生了无数声颤响。迎向每一片正面而来的花瓣。
每一片花瓣都有足以抗衡杨泽一拳的力量。无数片,就是无数这样的力量扑涌而来。
杨泽不断的挥拳,速度极快,因为速度太快,所以拳爆的响声,都几乎透过这片花潮雪崩般的呼啸。
身处他之后的轩辕鳕天,虽然能感觉前方的无穷压力,但是在杨泽身后方寸的空间中,她却有一种在崩裂的世间唯一憩息喘气之地的安宁。她知道前方的杨泽面临的是什么。正因为他面对了这些,所以她现在的压力极轻。什么时候,昆仑圣女,居然像是在男人身后保护下娇弱的女子。然而她却破天荒觉得这样的感觉,很安稳。她从未感觉过的安稳。
前方的震爆声不绝于耳。然而轩辕鳕天的好看细眉,蹙起了两条担忧的弧线。任何人都会疲惫,杨泽也不例外,如今在这样正面的碰撞中,他的挥拳的确可以暂时抗衡那些蕴含着强力的白花,但白花之数无穷,而人力又怎么可能无穷?
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一直保持着这样全力的挥击。
所以良久以后,杨泽的速度慢了一些。开始有白花透过他绵密的拳头织成的网。落在了他的身上。砸震起一片青烟。
更多的白花落在他的身上,不断的传来砰砰的重击之声。
杨泽体内交换施展金刚相和长生相。不断的抗衡着这些落网白花的轰击。但体内哪怕再强势的气机,也开始出现了停滞。气海消耗,灵脉之力补充。气海殆尽,灵脉之力拼命填补。但灵脉尽管玄妙,仍然也有枯竭的时刻。
所以他们虽然在往前走,但走得越来越慢,越来越缓,越来越艰难。听到不断落在杨泽身上嘭嘭嘭砸响的白花之声,听到他胸腔里透出的沉闷回响,感觉到他逐渐衰弱的气机。轩辕鳕天突然有一种很想拽着他远离此地的冲动。但是她知道他不会走,这个男人有着异乎想象的倔强,所以她尽管越来越心惊,也只能在他的身后,为他尽力去挡住许多白花绕行后方而来的袭击。
但她也在开始衰弱。一大片白花像是有灵性一般,避开杨泽正面的拳风,疏忽之间一个回旋,无数片如瀑布飞洒,在轩辕鳕天也无法抽身的空隙,落在杨泽的后脑。
像是无数道重锤击中。
杨泽“嗡!”得一声。只觉得天地在这一刻,突然旋转,然后传来不断的重击之声。他的意识渐渐的远去。
天地正在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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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花瓣是红的。
在眼前,在发间,在荡起的清风中旋转追逐撒落。
面前是一株桃树。桃树鲜红欲滴,于是这已经是春天了。
远处的天岸云彩映着朝霞,放射出瑰丽的光晕。这些光晕反射在城市上,反射在草坡里,反射在平原间,反射在这草长莺飞时节的庐屋之上。
庐屋左右有两侧联子,字体歪歪斜斜,联合起来便是一句诗。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杨泽笑了笑,无论这句记忆中浅显的诗还是写在红联上的歪斜丑字,杨泽都知道这是自己的“杰作”。
这里当然无法见到所谓的南山。因为这里就是列王山。盛唐帝都最高之地。庐屋设在这里,是因为他本身已经在普天院比之上,成为了第一人。于是理所当然的成为列王山四大长老的弟子之一。
杨泽不知道多少次坐在这片桃花树下,展望着这个山坡以下宏大的盛唐帝都。看着日升日沉,若有所思。
他像是突然忘记了些什么。
但却记不起来到底忘了什么。
身后庐屋传开开门的声音,是一身淡素的丽人。女子俏丽,身体修长妙曼,肤如凝脂,修长的玉颈之上是明眸皓齿的螓首,美目微濛。不是轩辕鳕天是谁?
一年前的普天院比之上,两人并列进入阑苍修院。由此被四大长老纳徒。在盛唐两人已经是人人无所不知的人物。甚至此时盛唐内部也有许多的声音,大致是想要两人结为连理,成就盛唐一段妙曼道侣佳谈。
为了这个事,昨天皇后还宣了轩辕鳕天进宫,聊天的内容尽管多方都想探知一二,但最终微妙处仍然不为人知。
但并不妨此时的轩辕鳕天看着杨泽的身影,心中有些羞涩弥漫的微妙异样。
眼前的男子人才清俊颀长,胸中包罗万象,志比鸿鹄。如果真如皇后娘娘所言,由帝国皇家出面结为连理...似乎对帝国的民众,那些此时此刻为帝国而战的军士们而言,也是在眼下变局中的一种振奋吧。
普天院比之上,居然曝出了那名叫做夏禹的修行者,并不是什么迦南国的太子,而是高纹帝国的大皇子。高纹帝国的大皇子参加普天院比,竟然是为了一个编织良久的阴谋,要将列王山之上,当年和盛唐战争中被擒住并永久禁锢的高纹帝国的“战神”罗森援救回帝国。
最后夏禹自然没有成为普天院比第一人。阴谋暴露,那些隐藏在盛京城的高纹帝国和东正教门的势力发动了一场暴乱。这之后盛京城经历了一场大清洗。那一夜被称之为“杜鹃啼血夜”。
尽管如此。仍然让夏禹在重重围困之下,逃回了高纹帝国。
盛唐最优秀的骑兵部队“神机营”参与追击,结果在虎跳峡遭遇筹备已久高纹帝国数万军队和东正教门教兵伏击,全殁。此役震惊整个盛唐帝国。
大皇子回到高纹帝国,封为“持节大元帅”,即代表皇帝出征。高纹帝国那位垂老的皇帝野心不死,大手一挥,在雪花一般的征伐檄文和帝国动员之下,数以百万计的军队源源不断集结开拨,朝着盛唐而去。
由此盛唐帝国和高纹帝国,以及整个东正教门控制下的大陆以南百国千宗,拉开了战争的序幕。
贵霜东陆持续了数百年两大帝国间岌岌可危的和平天秤,终于崩塌。
此时此刻。高纹帝国和教门联军的军队正从盛唐的西面打过来。陆续几座大城市已经失陷,根据以前帝国富庶的江州一代难民逃回来的消息可知,那里的情况惨不忍睹,已经成为了一个绞肉场,吞噬着平民百姓,吞噬着盛唐的军队,吞噬着高纹联军的军队。
战况的胶着,导致盛唐朝中的争议越来越大,吵闹越来越多。军方前线告急的军情每天都占满了整个邮路。而夜间西方一片皆是红光冲天。杀戮和战火,在这片大地绵延。
“昨天皇后让我进宫...和我说了很多事,前方的战事,如今的局势,人们的人心惶惶。恐怕很快,许多修行者都要出征了。”来到杨泽旁边,轩辕鳕天轻声道。
每天盛唐的修行者都在出征。这句话自然指的是当战况越来越激烈,帝国朝不保夕之后,杨泽和她这样的强者,也该出击了。
“嗯。”杨泽点了点头,他看着脚下的城市,那里有精细的城墙房舍,河道花柳,行人如织。远方是血一样红的天岸。这一年间,他和轩辕鳕天都在列王山之上修行。成为普天院比最杰出的两人,难道不该一起修行一起生活?
但杨泽真的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些什么东西。
“还有...”轩辕鳕天的声音此时小得犹如萤蚊,目光不看他,但耳垂红潮渐甚,“皇后娘娘也跟我说了我们之间的事。”
“嗯?”
“皇后的意思是,由陛下宣诏赐婚,尽量简洁从朴,但要昭告天下。以安民心,以定军心。”很平静的说着这些,轩辕鳕天双目茫寞,心中有些许欢喜些许难过些许羞涩些许无措,还有些许她清高中对眼前男子的某些距离感,而现在他们之间这种距离感要突然拉近。她当然无所适从。而且她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些东西。
可笑的是,他们都无法记起来他们到底忘记了什么。
又过了数月,陛下宣布赐婚这对万众瞩目的新人。
于是盛京大喜。万众人无比期待。
阑苍院的宾贺之人络绎不绝,门庭若市盛极一时,都快将院门给挤破。
道贺的人中,杨泽又看到了韩雪。他们之间很熟悉,见到璧人般俏丽的轩辕鳕天茕立杨泽身旁,她的笑容很牵强,很难过的样子。
而在她旁边的褚卫陶子义等人,知道她的祝福言不由衷,知道她深藏已久的心思,知道她在那场院比之后听了许多帝都待字闺中女孩的建议,放下了随身的大剑,刻意留长了秀发,收敛了以前男人般的脾气,努力的绣一些女红,香囊,亦或者冬天男用的绸质披肩。
这些东西在冬来夏往间囤了不少,但她却一件也没有送出去...她只是看着列王山上那个男子的背影,这些东西,兴许永远都无法送达了吧。所以褚卫陶子义等人对此只能微微叹息。
而道贺的人里,最让人意外的是一身戎装的丁韦。丁韦是相国大人的人,是相国隐藏很深的一颗棋子,普天院比展示了自己的实力,于是让他曝于天下。虽然没能在普天院比成为第一,但这之后如愿以偿得到了重用。被压抑一朝爆发的丁韦果然抓了很多机会疯狗般往上爬。如愿以偿短短一年在军方攀到了极高的位置。但也因此惹起了许多人讨厌,许多大人物的不满。刘叔楼也开始妥协和权衡。
如今他不久就将赶赴前线出征作战,这次的道贺,大概是最后在帝都逗留的时间。
杨泽接受了他的道贺。丁韦看着面前的杨泽,心中有些发苦。若不是他压过了所有人获得院比的第一,他丁韦极可能就一步登天。但人的际遇本不相同各有造化,这大概就是命吧。所以丁韦如此苦涩的接受了这一切。
他看着韩雪的眼睛始终有种渴望,但得到的只是后者的厌恶。所以他最终只能落寞的告离帝都,这个有许多人盼着他死在前线的地方。而正是为了这个地方,为了这个帝国,他要去前线战况最危急之地。
他就是去赴死。
很多人都到来了,很多人都围在身边祝贺,比如昆仑圣门的人,比如盛唐的皇室,比如列王山如今是杨泽和轩辕鳕天师父的四大长老。他们嘱咐着未来,寄托两人能更为优秀的愿望。
花团锦簇。一片红火。
他们红盖对拜,那头俏面流媚,这边清俊温雅。
大婚就这样进行了。
就连杨泽看着轩辕鳕天精致的脸庞,也有一种自己居然要娶她作为今生妻子的莫名心潮起伏。
他们在列王山上共同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一起修行,一起朝闻道,暮相见。一起历练,一起行走。曾经一起剖鱼摘菜烹食美味,一同在月下舞剑璧影绰绰。
他们一起经历欢笑,疲惫,痛苦,挫折。似乎都见到了彼此的成长。
他们就像是在一起了很长很长时间一样。
所以那夜的山顶庐屋之中。杨泽破天荒没有和她分睡在平时的两间房。
她也破天荒没有摆出那种和他距离上的疏漠感。她只是一身红妆映衬得无比艳美,一双眸子灵动而慌乱的律动着,一瞬也不敢看他。
她确信忘记了什么,但是她记不得了。而且此时此刻,她似乎也不想记起来。
月色温柔无比的透过窗穿入这方简洁的庐屋之中,但却无比的温馨。
“我们一直是这样在一起的吧。”杨泽有些奇怪的问道。
“我们应该是一直在一起的。”她轻点螓首,回答也很奇怪。
但两人却并没有半点感觉氛围古怪。
杨泽坐在床前想了很久,直到月上三竿,直到月光将眼前女孩的面容映得越加清美,他终于觉得还是记不起来忘掉的事,同时看着她心跳越来越快,于是终于道,“...所以我们就在一起吧。”
她不知什么时候慌乱而无措的倒在了床上,修长红潮遍布的玉颈和身体曲线就这样毫无保留的展露在他的眼前。不知为什么,她突然很想哭。于是汹涌的泪水滚落了她的面颊。
杨泽微愕,正准备起身。却被身前的玉人双手环抱住背后,紧紧搂住。很幽很幽的香气带着热力扑面。
耳边传来她莲莲泪水间的呢语,“我很慌,我很怕...我不知道以后是什么日子,将来又是怎样,甚至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如果这是一个梦,无论梦醒后是什么样子...现在...你不要走。”
你不要走。这喃语很轻,只是这个偶尔倔强清傲的女子,在此时已经放下了所有的坚硬和防备。
她抱得更紧了,因为过于用力所以指节和素手都轻微发白。
在怀中玉人的轻诉间,他心脏微胀发疼,手探入了她领口里的丰挺幽谧中,用力,一阵让两人都触电般的颤抖间,他用力痛吻上了她泪水划过的唇瓣。管他大梦何时觉,至少此时此刻,他们相依为命,是那样的希望着永不离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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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做了一个梦,梦的内容记不得了。但却醒来却很想大哭,只知道很舍不得离开那个梦。这样的感觉很少有。而且渐渐少有,我很想知道那是怎样的一个梦。居然这样令人投入,醒来如此不舍。写这一段的时候,我时常会想起那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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