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失眠
回到颂清城时大致下午四点, 林意七一回去两只猫就扑了上来,一个比一个能撒娇。
撸了一会儿猫,衣服外套上就粘满了猫毛, 林意七就把外套丢进了洗衣机里, 又去洗了个澡,这才回到书房。
参加完林修源的婚礼, 最近就没有什么事情了。林意七数了数手上的稿子,辛苦了一个礼拜,大致是把已经排好的工期追平了, 接下来就是按部就班地画稿搬砖,大致可以在年前挣到来年的房租费。
半个下午林意七都待在书房里没有出门,只在傍晚时出来倒了一次水,恰好碰上从门外回来的fuhu。
门外大抵是下了点雨, 他的黑色外套上挂着点小雨滴, 发梢也挂着星点水滴,被随意抓到了耳朵后, 露出微湿的浓郁眉眼。
林意七注意到他的手上捏着的两盒药,正要出声询问, 他的手机先响了。
扶槐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扫过一眼屏幕号码就接起电话, 声音散漫随意,“喂,干什么?”
……
“嗯。”
好像听到了什么让人不耐烦的内容, 他有些不喜地皱了皱眉心,声音冷淡下来, “她关我什么事。”
不知那头又说了什么, 扶槐挑了挑眉角, 半抬起眼皮,视线若有所指扫过一眼吧台边的人,很快又收回,语气恢复懒散。
“没谁,一个小孩。”
“………”
“我还要向你报备?”
扶槐垂头勾了拖鞋,走到林意七身侧顿脚,好像想说点什么,掀起眼皮,视线扫过林意七身后的水壶,见水还没烧开,就抬脚走回房间了。
房门落下前,还听到他淡淡的嗤声。
“你现在是有家室的人,这么关心别人小姑娘合适吗?”
………
小孩……是在说她吗?
水壶烧开,发出电子提示音。
林意七默默收回了好奇的视线,给自己倒了杯水。想了想,又拿了茶几上fuhu的杯子给他倒了杯水,怕水被小猫偷喝了,就把自己的卡通杯盖盖在了他的玻璃杯上。
透明的玻璃杯上突然顶了两个猫耳朵,看起来有点诙谐,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回房继续肝了一会儿稿子,累了趴在书房的小沙发上休息,点进吹水群聊,看到他们在讨论今年的lol比赛。
爆冷门,那个卫冕冠军好几年的UCT竟然输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欧洲小队,据说那个队伍是去年刚刚组建的,今年是第一年上场就拿了冠军。
很熟悉的设定,和五六年前横空出世的黑马战队own如出一辙。
而在赛后采访中,冠军队的上路thor接受采访,表示自己最崇拜的选手就是曾经的fuhu。
就这样,一个【s6的fuhu,s11的thor】的话题登上热搜。
点进这个话题,显示的是四五年前own的一段获胜采访。
主持人问:【接下来还打算拿多少个冠军?】
她将麦克风递到了fuhu面前。
他穿黑色队服,那时头发还没有很长,一双桀骜的眉眼张扬勾勒着拽样,听到主持人的问题,他微微挑了嘴角,回答得轻佻又张狂。
“能打就继续拿呗。”
言下之意为,只要我在,就能拿。
反向一语成谶——他不在,所以再也拿不到了。
切换到fuhu的微博,自从他发布了和照猫的直播到期通知之后,就没有再开过直播了,这几天连微博也没发,不知道日后的打算是什么。
林意七其实是好奇的,但左右又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资格去问,如果提到了人家的烦心事又显得自己多嘴,就压下了心中的探究欲。
那个吹水群里混什么圈的人都有,当下就有几个人在唏嘘当年fuhu退役的事情。
林意七上去冒了个头。
搬砖七:
【虽然但是,fuhu又不是救世主…】
【不能因为他打得厉害就不让他有其他选择吧】
群里理智路人粉表示赞同:
【哎,是这样,说起来他当初也是比完完整全程才走的,真怪不到他头上去】
【那些粉丝大概是爱之深责之切吧】
爱之深,责之切。
但有时候,这种越过边界线的爱和责却逼迫得令人窒息。
林意七没再说什么,关掉手机就回到工位上继续搬砖了。
投入到工作状态之后,时间好像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就到了半夜十二点出头。
看了看时间,把画了一半的稿子保存好,一边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都怪她之前一时情急,盲目接了些报酬高的商单。来找她约稿的甲方大都喜欢她以前发在微博上的一些日系插画类人物厚涂,虽然给的酬金丰厚,但同质化的风格画久了,难免让人有些厌烦。
想到这,林意七惯来劝慰自己的“千金散尽还复来”就显得无力,心情不免郁闷起来,怪自己怎么就那么好骗,那么多的钱说没就没了。
意识到自己就快要陷入自责的情绪中,她赶忙摇摇脑袋,丢掉脑海里的消极情绪,然后出门洗漱去。
担心吵醒对面房间的人,林意七的脚步很轻,她踮着脚尖走去卫生间拿牙刷,一边刷牙,又悄悄走去了客厅找小贴。
天气凉了,小贴不再把自己晾在猫爬架上,而是蜷缩在了落地窗边的那块毯子上。
借着窗外月光,林意七仔细观察了这块毯子的构造,两头凸,中间凹,凹陷进去的位置刚刚好能容纳一只蜷缩的小猫………哎,好像本来就是一块猫用的小毛毯。
她这才窘然想起自己以前以为这是人坐的小毛毯,还觉得毛毯坐着挺舒服,差点去找fuhu要链接来着……
“还好没问……”
林意七摸摸鼻头,心下庆幸着,正要起身,倏然听到背后一道声音懒懒传来,“问什么?”
寂静的夜里猝不及防听到声音,林意七吓得一颤,吞了半口泡沫,定了定眼,才看到沙发上懒散倚靠着的一道身影。
扶槐没什么坐姿地陷在沙发一头,手指懒懒地抵着脑袋,手机屏幕投射着冷色调微光,将他的皮肤照得惨白,看起来应该在沙发上坐了有一会儿了。
“你怎么在这儿?”林意七惊讶道,顿了一下,又道,“你又失眠了?”
扶槐的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黑瞳沉沉,不知在琢磨什么。
听到林意七的声音,他半抬着眼,带着几分打量意味扫过林意七,然后懒洋洋地应道,“嗯……在这儿坐一会。”
“哦………”
初冬夜里有点凉,林意七穿着不厚的睡衣杵在客厅,冷得有点牙颤,她其实是想回去加件衣服的,但又看看沙发上的人,犹豫片刻,还是问道,“那你,要不要聊聊天?”
扶槐哼笑了下,“回去睡觉吧,小屁孩,又聊发烧了还得带你去医院。”
林意七不好意思笑笑,没有推脱,只是见他衣服有点单薄,提醒了一句担心着凉,就回卫生间吐了泡沫然后回房了。
她大概是十二点半上床的,但大概是一点左右,昏昏沉沉中鬼压床惊醒,之后就再难睡着了。
林意七没有说过,其实她的睡眠质量也不大好,尤其是压力大的时候,投射在梦里的反应便尤为明显。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呆呆坐在床头放空一会,横竖睡不着,索性拿起了手机,伸手进床头柜里找眼镜,却摸到了那个儿童邪典皮卡丘。
好怪。
再看一眼。
还是好怪。
林意七赶忙皮卡丘又丢进了柜子里,把眼镜戴上,还没打开手机,倏然又想到了刚刚在客厅里的男人。
他不会还没回去吧。
想到他刚刚身上就一件单衣,要是不小心在沙发上睡着了,铁定是要着凉的。看他皮肤那么白,又常常买药,看起来身体也不是很好,万一生病了可不好。
于是林意七蹑手蹑脚走去客厅查看。
果不其然,瞥见了沙发上一道没有动静的颀长背影。
要叫醒他么。
林意七琢磨着像他这样失眠的人,能睡着一下也是不容易,万一叫醒他之后他又睡不着了,那岂不是更惨。
想着,林意七又折了回去,在他的房间门口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从行李箱里抱出了自己的另一床旧被子。
米色的珊瑚绒小熊图案被子,软乎乎的,前几天天气好才晒过,上面还残留一点太阳的味道,香香的。
林意七把被子展开盖在他身上,她的动作很轻,没有吵醒扶槐,倒是小贴从前也在这床被子上睡觉,一见着被子就兴奋地跳了上来。
肥硕一只小猪咪跳到扶槐身上,沙发好像颤了一颤。
这样大的动静,要还不醒,林意七都会怀疑他是不是失去了知觉。
果不其然,下一秒,沙发上微蜷的人影就倏然睁开了眼。
看到身上的被子和面前的人,他好像有点没反应过来,漆黑的瞳孔发散地落在半空许久,才沉沉地吸着气,抬手抓开了垂在眼前的凌散头发。
“我又在这儿睡着了啊。”
他的语气低沉,嗓音疲惫至极。
林意七半弯着腰,手指还停留在被角上,她看他敛下睫,下午短暂惊艳了片刻的眉眼又陷入颓然倦怠状态,忽然就想到了傍晚在微博上看到的那句话。
爱之深、责之切。
他的粉丝有几千万,就有几千万份的爱与责。
这样的期盼和爱责倾泻在同一个人的身上,足够让人喘不过气吧。
林意七就站在沙发一侧,微微弯下腰的距离,几乎能看到男人长直的睫毛在微微颤抖,因为呼吸沉重,刚抓起的头发又垂散下来,盖住了眼帘。
她怔怔注视着他,倏然想到什么,直起了身子,“你等我一下。”
然后回身跑进了书房,没两下,又快步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几张画册上取下来的活页纸。
林意七把画递给他,没有解释其他的,只是说:“这个送你。”
说完便回房了。
客厅没有开灯,昏暗一片,看不大清纸上画了什么。
扶槐掀开她的被子,两下拎起来稍微折好,然后踱步走回房间。
月白灯光洒下,十几张的画纸鲜明呈现在他眼前。
有的是水彩画,有的是马克笔涂的,也有的只是炭笔草草勾勒出的线条。
画的是lol比赛现场,有些画上画的是他,有些画的则是own的群像。
每一副画都有标记时间,基本上都是他第二年参加比赛的时间点。
她的笔触细腻,有时场景勾勒得随意,但人物的神态总是描绘得生动立体的。
有张狂的、轻慢的,也有转瞬即逝却被捕捉到的失神和落魄。
他从巅峰到黯然的那一年,都被记录了下来。
画翻到最后一张,画的是他拿到第二次冠军的现场,也是他退役前的最后一次。
所有新闻只捕捉到狂欢的own、兴奋的观众以及全场的惊叫和欢呼。
只有她的画里,漫天彩带绚烂,他握着奖杯,却敛下了睫毛。
眼角的泪痣显得黯淡疲倦。
旁边有一行小字。
2014.11.10
小狗赢了,但是看起来不太开心
希望他能开开心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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