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好像都慢了下来。

        乐清怡合住电脑，走到阳台，躺在室外的沙发上，捻着指尖的细烟，盯着黑漆漆的夜晚发呆。

        这些年刻意不去关注柳沁音的动态。

        是不是做错了

        想到这，乐清怡轻叹口气，有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只能这样得过且过，一刀切似的处理方法，会逼着走出来，但同时也会漏掉很多消息。

        想想，突然又有些后悔。

        ――

        早晨，乐清怡刚到实验室，衣服还没来得及换时，时晴就端着咖啡杯走过来，顺便甩给她一包药。

        “感冒了就吃药，特殊时期，别把我们大家也搞感冒了。”

        时晴喝口咖啡，就把脸上的口罩拉上去，自我欺骗式的防护。

        乐清怡睨她一眼，拿走桌上的药包:“哪来的特殊时期，别一天只听谣言，自己吓自己。”

        时晴对于这样的眼神「切」一声。

        转身，她半倚在乐清怡身旁的办公桌上，慢悠悠道:“消息要是真的，论经验和能力，我们算的上是第一批要出发的研究人员。”

        乐清怡不以为意:“那就去，又不是没有这种突发任务。”

        “你快呸呸呸。”时晴立马拍了下乐清怡的肩膀:“我还想着过段时间出去旅游，你可别乌鸦嘴，就算出任务，最好也是等我度假回来。”

        “人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乐清怡淡漠的脸上忽地有些笑意，她想到之前有好几次突发任务，时晴都连着上了几个大通宵，前脚刚走，后脚又给call回来了。

        公认的实验室第一倒霉蛋。

        “你这嘴就损吧你。”

        时晴气不过般的用手指了指乐清怡，在乐清怡准备吃感冒药时，她又把药包拿过来:“别吃我带的药，你自己买去。”

        乐清怡倒也不恼火，抿口热水:“我感冒本来就不怎么吃药，等它自然好。”

        “看把你能耐的。”时晴指了指乐清怡受过伤的那只眼睛:“你是不是得马上去复查你这只眼睛了。”

        算算时间，确实也到三次复查了。

        乐清怡点了点头:“怎么了？你该不会还心心念念那位刘博士，要不我复查的时候帮你转达。”

        “不用，反正我也要复查，到时候我们一起。”时晴放下手中的杯子，笑的潋滟:“你要是敢忘了，信不信我把你家拆了。”

        乐清怡觉得时晴蛮好笑。

        她也不忙活了，直接转过身，眼睛直直盯着时晴看，时晴被盯的心虚，怼一句:“我又不是那位大明星，你干嘛老用这样认真的眼神看我，你该不会真暗恋我吧？”

        乐清怡顺势将一旁的抽纸甩过去:“暗个屁，我可不吃天降这一套。”

        昨晚看访谈，跟着柳沁音学了个新词，下意识就将这个词说出来，说出后，心里就有种久违的小温馨。

        “你偷乐什么？”时晴眼尖的很，一秒就捕捉到:“变天了这是，乐清怡也会偷摸乐呵了。”

        乐清怡知道要被打趣，便没接这闲话，很自然的将话题拉扯回去:“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复查，我看的病理，你看的骨伤，怎么一起？”

        哪有这么直接戳破人心思的？

        “那我们就各去各的！”

        时晴被气的能吐血，不想再理这无趣的人，翻个白眼，高跟鞋踩的咣咣直响，生着气去隔壁实验室干活了。

        实验室又恢复忙忙碌碌的状态。

        而乐清怡停留在仪器上的眸光，却时不时微微侧向一旁的手机袋，注意屏幕有没有亮，按之前的规律，这个时间点柳沁音的消息应该会过来。

        可为什么今天没有过来？

        又突然想起柳沁音前段时间说过，说这几天她有两三天休息时间，估计今天睡懒觉了？

        即使心里疑惑，但工作时，乐清怡还是很专注，等她忙成手中这一步骤后，已经过去了三四个小时，两手消毒后，她才拿出手机细看。

        柳沁音还真是没发消息过来。

        思来想去，既然决定慢慢去试着相处，该主动时还是要主动，不能总靠柳沁音一方努力。

        乐清怡发条消息:【今天比较忙吗？】

        消息发一条就够了，连续发，怕对方觉得烦，乐清怡及时忍住想要编辑下一条信息的冲动。

        过了两个多小时，柳沁音的消息回过来了:【才打开手机，你还在实验室加班吗？】

        办公桌上的手机震了震，乐清怡立马摘下无菌手套走出实验室，回短信:【对的，还在收尾。】

        柳沁音问她:【很多人都在吗？】

        【没有，我今天在c号楼，这边的实验室现在就我一个人了，想加班赶完手里的活。】

        乐清怡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怀中抱着软枕头，她今晚是不打算回去了，反正都熬了，还不如通宵干完，明天还能休调一天。

        【我饿了。】

        柳沁音忽地一句饿了。

        乐清怡看的有些迷糊，她老实巴交似的问她:【方诗笙没给你订饭吗？要不我现在给你点个外卖，想吃什么？】

        【想吃你实验室的盒饭。】

        黑色商务车停在实验楼下，柳沁音包裹的很严实，美甲在屏幕上敲个不停，但又忍不住轻笑出声。

        她想乐清怡想的厉害。

        还是和之前大学时一样，只要工作结束，立马就想飞回到乐清怡身边。

        她也没告诉乐清怡她要来，怕影响乐清怡的工作安排。

        更重要的还是想给个惊喜吧。

        但是，最近有关她的消息在网络热度依旧不减，担心行程被路人或者什么工作人员泄露，就直接让方诗笙联系家私飞公司，连夜飞来瑞士。

        要吃盒饭？

        乐清怡一度怀疑自己眼花，甚至还特意戴上眼镜看了看，前几天聊天时，她确实说过实验室的盒饭还不错。

        但她现在也空运不回去。

        乐清怡很认真的想了会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如果带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七八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口感肯定会很差。

        再好吃的饭都会变的难吃。

        乐清怡想了别的法子:【今天的饭师傅都已经做好出锅了，只能明天他重新做时，我再站旁边跟着看看怎么做吧。】

        柳沁音在车内笑的眉眼弯弯，还忍不住把这条信息给方诗笙看:“你快看，我说我想吃她实验室的盒饭，她知道带不回去，带回去也不好吃，你猜她怎么回复我的？”

        方诗笙简直不想搭话。

        哪有人这样把狗粮往嘴里塞的，但还是不得不配合自己老板的即兴提问:“那她怎么回的？”

        柳沁音坐直身，看向驾驶位的方诗笙，歪着脑袋，笑的很是明艳:“她说明天厨师做饭时，她跟在旁边学。”

        “哇棒棒。”

        方诗笙附和似的拍手。

        “你还能再假点吗？”柳沁音毫不客气的拍了下她的头:“前面停车，乐乐一个人在实验室，我想看看这些年她的工作环境是什么样。”

        “行行行，反正我的工作就是为你两服务。”

        方诗笙也摆烂了。

        干脆别叫她什么经纪人，代理人了，柳沁音退圈后，她倒是可以去婚介所应聘了。

        柳沁音重新坐回去，秀长两腿交叠在一起，明明外面温度挺低，但却不怕冷似的光腿穿长裙。

        她回复乐清怡:【可是你学也需要时间，我现在就想吃。】

        屏幕上方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停一会，又开始输入，乐清怡编辑半天都没发过来。

        柳沁音笑了笑，似乎都能看到乐清怡如今那张淡漠沉稳脸，为难起时的样子有多纠结。

        【下来接我，我在c号实验所楼下。】

        乐清怡的心就像被什么挠下，酥酥麻麻的，连小胳膊都下意识有些发软，她慢慢挪动步伐到窗户旁，心跳的很快，想看却又不敢看。

        怕这只是柳沁音的一句玩笑话。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拉窗帘确认时，柳沁音的电话就弹过来了，刚一接听，柳沁音的冷媚音就传来:“乐医生你在忙什么？”

        “你是不是忘记下楼接我了，大厅还得刷脸进，我又进不去，穿着裙子站在外面还蛮冷的。”

        “你真的来了？你现在人在瑞士？”

        虽然口吻是不确定的语气，但乐清怡已经拿起一旁的风衣，火急火燎的往电梯那边走。

        柳沁音笑了笑:“我不止来了，我还在你楼下，但你要是再不下来接我，我真的就要被冻的上车打道回府了。”

        “我马上就下来了。”

        乐清怡今天在十二楼。

        c号实验楼总共五十多层，电梯又在四十多楼，之前还没觉得慢，此时等的着急，干脆又直接往下跑。

        她之前拄着个拐都能爬上二十一楼，如今腿脚利索，跑下个十二楼自是不在话下。

        刚出一楼拐角。

        玻璃门外真的站了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有那么一瞬间，乐清怡似乎有种错觉，误认为回到她十八岁那年。

        那晚月色朦胧，微风吹拂。

        一身矜傲清冷打扮的柳沁音，安静的站在她寝室楼下，而背在身后的右手，拎着一个很可爱的庆生小蛋糕。

        画面瞬间交叠重复。

        乐清怡形容不出这种心情。

        像假的，但又是真的，可站在那等她的，始终都是同一个女人，是柳沁音，一直都是柳沁音。

        柳沁音上前几步，对着不远处的乐清怡晃了晃手，乐清怡回过神后，赶忙过去刷脸开门。

        真的很久没见面了，突然一见，不知为什么有些尴尬

        两人手机上聊的挺好，挺自然的，但一面对面却有种异地网恋奔现的感觉，同时都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就过来了，在楼下是不是被风吹的很冷？”

        乐清怡把手里的风衣递出去。

        柳沁音穿的抹胸式长裙，她尽量控制自己的手不碰到对方的肌肤。

        “就突然想过来看看。”

        柳沁音将衣服紧了紧，注意到乐清怡刚才的手部小细节，她似乎总是很懂进退的温柔节奏。

        目光稍抬，她注意到乐清怡的衬衫衣领没整理好，很自然的抬手帮她去打理:“你是不是又是24小时待在实验室了，衣服都皱了。”

        “嗯”

        乐清怡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呼吸间全是柳沁音身上的清香味，连动都不敢动，就这样默默感受着柔软指尖时不时轻触到皮肤的冰润感。

        “我刚定了饭，一会饭堂那边就送过来了。”乐清怡面色依然淡漠，但放在右口袋的手却一直在打颤泌汗。

        如此近距离，柳沁音在给乐清怡系衣领的时候，就注意到她下意识因紧张而出现的小小吞咽动作。

        知道乐清怡也在紧张。

        柳沁音拉开两人间的距离，抬手下摘鼻梁上的大墨镜，露出好看的丹凤眸，笑的很动人。

        她轻拉住乐清怡的小拇指，缓慢的语气带着小委屈:“乐医生还不准备带我上楼吗，我现在是又冷又饿的。”

        “现在就上楼。”

        乐清怡的心，被这样的眼神直勾勾看着，心就像被什么磕了下，掌心逐渐收拢，她慢慢将柳沁音整个手包裹在掌心内。

        大厅内有面镜子。

        两人经过时，前面那个沉着脸，走的每一步都感觉都很不自然，僵硬的过分，而后面披着风衣的女人，则是右手抵红唇，垂眸浅笑。

        “你先把风衣脱一下吧。”

        走到探测安检门时，乐清怡转身看着身后的柳沁音:“放到旁边的框子里，衣服的纽扣有金属材质，安检门会报警的。”

        “好的，给你吧。”

        柳沁音将脱下的衣服递给乐清怡。

        怕柳沁音冷，乐清怡把衣服放好后，就先一步过了安检门，去那边拿衣服，结果柳沁音刚走到探测位置，安检门的报警灯就亮了。

        柳沁音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没事，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怕吓到柳沁音，乐清怡赶忙走过去安抚，怕柳沁音冷，先把衣服给披在身上，再将她全身上下看了个遍，也没背包，裙子是纺纱质的。

        为什么报警灯会亮？

        柳沁音看着自己的高跟鞋，不确定的问:“会不会是我鞋的原因？”

        “有可能，鞋跟里有金属材质。”乐清怡拉着柳沁音走到一旁的，用袖子擦了擦座椅:“那你把高跟鞋脱了，我先拿过去试试。”

        柳沁音轻声应了句，想弯腰，又是抹胸长裙，刚发觉到有些不方便时，乐清怡就单膝跪地，帮她去解高跟鞋后的链条。

        这个姿势，让柳沁音有些多想。

        她坐在椅子上，眉头稍挑，看着乐清怡拎着高跟鞋不断再探测门那和物品传输带上反复检验。

        报警灯都没有响。

        乐清怡觉得稀奇，很快，她想到了理由，因为特殊环境，实验所里配置的所有安全设置都是最高等级，这里的探测门自然是不同于外面那些探测门。

        有关金属的任何材质在这都藏不住。

        乐清怡的表情一下变的复杂，她忽地转身，对上柳沁音还未来得及收回的笑意，走过去，问的很认真:“你是不是之前受过很严重的伤，严重到需要靠医学人工植入去永久固定身体某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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