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瑶又哭了,  萧协用手给她擦眼泪，却越擦越多。

        “阿瑶！”萧协忽然有些讨厌自己，他又弄哭阿瑶了。

        他脸上的自责太明显,  姜瑶赶紧止住眼泪，笑道,  “刚才风迷住了眼。”

        萧协根本不信，这屋里有风吗？

        姜瑶才不管,  她说有就有。

        不想在屋里待着了,  她往外看去，今天是十五,  月亮很圆,  天上繁星密布，她拉着萧协出门。

        夜凉如水,  两个人出门,  被冷风一打,  都精神了很多。

        这个时辰,  外面静悄悄的,  周围几盏宫灯投下淡红的光晕。

        姜瑶站在那里,  思索去哪里好。

        萧协则任她拽着。

        常州的建筑很有特色,  房屋顶部并不是那种尖尖的屋脊,  而是呈几字型，上面有一块平坦的区域。

        姜瑶心中微动,  指了指那屋顶。

        萧协会意，抱着她纵身一跃，就轻松跃上了屋顶。

        姜瑶有种做敞篷车的感觉，要不是显得太幼稚，她真想让他再来两次。

        两个人坐在屋顶,  驿馆的一切尽在眼中。

        东边有一片稍矮的房子，这时竟然还灯火通明，借助火光，可见看见，檐下有热气冒出。

        “你猜他们在做什么？”姜瑶挺喜欢这种感觉的，猜测他们为什么现在还没睡，是否也跟她和萧协一样，有什么特殊的理由。

        ……

        两人坐在那里，随意聊着，静谧而美好。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姜瑶正在讲她那半吊子星座知识，萧协忽然道，“阿瑶，我们回屋吧。”

        “回屋干嘛？”

        “你困了，而且身上很冷。”萧协早察觉到姜瑶身上的变化了，只是一直没说。

        姜瑶怔了下，是的，她现在又困又冷。可是她不想回屋，她怕她一回去，就会睡过去，那萧协怎么办？

        “我让王益给咱们拿披风上来。”姜瑶道。

        “阿瑶！”萧协拉住她，“我没事的。”就算回屋，他也可以坚持不睡。

        姜瑶却十分固执，让王益给两人拿了披风上来，顺便，还让他准备了一壶浓茶，两碟点心。

        “这下知道那房里的人为什么不睡了。”姜瑶看着那茶还有点心道，就刚才，她明显看见，那片房子里一片忙乱，然后她就有茶跟点心了。

        不用说，那边肯定是膳房。似乎也只有膳房，才会一直冒热气。

        萧协笑了笑，其实挺好猜的理由，可是阿瑶却想了好久。

        姜瑶也知道挺好猜的，只是她有时会想，万一有其它可能呢，不是很有趣。

        不说这个，有了茶跟点心，姜瑶觉得自己又行了，一边吃着喝着，一边跟萧协说话。

        过了亥时，姜瑶发现，萧协的精神越来越不济，有时她跟他说好几句话，他也没什么反应，就好像他已经瞌睡到极致，随时都可能睡着的样子。

        可是他一直坚持着，没睡。

        “阿协！”姜瑶握住了他的手，看他困成这样，她很想劝他去睡吧。可是想到他睡着以后，又是无尽的黑暗，她又开不了口了。

        想来人生真是奇怪，以前她想尽办法想让他早点睡觉，现在，她却希望他能晚点睡。

        “我没事。”萧协回握住她的手道。

        姜瑶还是满脸担心。

        萧协抱住她，这样他就不会那么容易睡着了。

        姜瑶任他抱着，搜肠刮肚的说着一些他可能感兴趣的话。

        “不如我们明天去金眉寺吧，听说那里很灵验，我们……”肩膀有东西落在上面，是萧协的下巴。

        “陛下。”姜瑶喊了一声。

        萧协没动静。

        姜瑶犹豫了下，还是推了推他的胳膊。

        萧协却还是没反应。

        “阿协，阿协……”姜瑶加大力度推他，正常人，这时候早醒了，可萧协就好像昏过去了一样，完全没反应。

        这时，恰巧是子时。

        姜瑶抱着他，手足无措，她想用别的办法叫醒他，可是又怕影响灵芝的药力，最后害了他。

        怎么办，怎么办？

        黑暗的房间内，姜瑶点起一个又一个蜡烛，直到烛光把房间照的亮如白昼，她才一步步走到他身边，抱着他，在他耳边低语起来。

        “你知道吗，第一眼看见你，我就想，这世上怎么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那时我都在心里叫你大美人。

        哈哈，冷艳大美人，你要是知道我这么叫你，一定会气得发疯吧！”

        说到这里，姜瑶笑出声，低头看向萧协。这话，平时她还真不敢说，可是这时，她却想说给他听。

        她在他额间印下一吻，似看到她与他的点点滴滴。

        他什么都忘了，那她就把这点点滴滴，慢慢说给他听。

        “那时我一直觉得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你怎么可能喜欢我！”

        “对了，我还偷偷叫过你大佬。”

        “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早就喜欢你了。想亲你，抱你，可是又不敢，怕你露出厌恶的神情。”

        “阿协，阿协，我还挺喜欢这么叫你的。”

        ……

        夜已经很深很深，周围都静悄悄的，只有姜瑶的低语声在慢慢回荡着。

        王益在外面听着，抹了一把眼泪，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可他真的希望陛下跟娘娘都好好的。

        第二天太阳升起，萧协睁眼，入目就是满屋的蜡烛，它们还没燃烬，闪烁着跳动的光芒。

        这些光芒跟太阳比，不值一提，可是萧协却知道昨晚他梦中那些光亮的由来了。

        往上，是姜瑶微垂的脸，她闭着眼睛，不时轻颤睫毛，似乎在梦中，她仍不安稳。

        她就那么抱着他睡着了。

        萧协只觉心口一剜一剜的疼，他知道，昨晚她一直在跟他说话，虽然他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可是他知道她一直在，所以这一夜，他并不觉得太难捱，可是她呢？

        他起身。

        姜瑶立刻醒了，天亮了？她赶紧看向萧协。

        “我没事，昨晚我很好。”萧协道。

        “真的？”姜瑶展露笑容。

        “真的，谢谢你，阿瑶！”

        还会说谢谢了，看来他今天又长大了不少，姜瑶仔细打量眼前的人，发现他早没了第二天那种朝露的感觉，现在他眼角隐隐有丝坚毅之色，但更多的是意气风发之感，正是恰少年时！

        姜瑶发现，他的长相，无论性格变成什么样，都毫无违和感。

        比如现在的少年，他眉梢一挑，便是个风流少年郎。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相由心生？

        姜瑶正研究着今天的萧协，萧协却凑了过来，在她额间亲了一下。

        他的唇就像以前一样带点凉意，姜瑶的心却忽然火热起来。

        不行不行，还没成年，姜瑶警告自己，然后她试图向后退去，僵住了。

        她的腿啊，一晚上都没动过，现在麻的好像不是她的一样。

        那种感觉，似满腿过电，姜瑶闷哼一声，不敢动了。

        “阿瑶，你怎么样？”萧协见此，立刻急道。

        “腿麻了。”姜瑶生无可恋。

        萧协笑了，抬起她的腿。

        姜瑶很想说，别碰她，可是下一瞬，她又改变了主意。

        也不知道萧协怎么弄得，他的手贴在她的腿上，她腿上的麻意立刻少了很多。

        又过了一会儿，她的腿已经完全好了，好神奇。

        “你怎么弄得？”她问。

        萧协看看自己的手，似乎也不太明白的样子，“就是觉得这样应该会有用。”

        好吧，姜瑶觉得自己难为他了，他能替她弄好腿，已经很不错了。

        这时萧协却拿过被子，盖在姜瑶的身上，“阿瑶快睡觉！”

        “那你呢？”

        “我在这里陪你。”就像她昨晚陪他那样。

        姜瑶安心了，裹着被子准备睡觉。

        可是她躺了好一会儿，根本睡不着，明明一晚上没睡，她现在却超乎平常的精神。

        又翻了个身，还是睡不着，她决定放弃。

        她坐起身。

        “阿瑶？”萧协果然就在她旁边，手里拿着本书看着，脸色红扑扑的。

        姜瑶看了眼书名，《锦衣记》，她好像也没看过。不过她也没在意，“现在不困，等困了再睡。”

        似乎也只能如此了。

        两人起身，去吃早饭。

        吃完早饭，姜瑶想起昨晚的事，她好像说，今天想去金眉寺看看的。

        萧协都可以。

        两人立刻出门，临出门的时候，萧协还不忘把那本书揣在了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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