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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终究与那祸事脱不了干系,该恼还是丧?


第二天,杜言卿常规巡考,心情却不复往日轻松,回想琮晴的昨夜遇袭:舞蹈游街,她被困其中,喧闹间,一手的犀利玄刃,咫尺之距!他及时赶到,飞卷起街摊的赭黄丝帘,将她拦腰圈围,不见周遭!

        一帘之隔,他出手干净利落,见血封喉;出手者猝倒,被同伙抱走,离开时留下满目的焦杂:惊愕、激愤,还有一抹诀别。

        对比这一抹犹豫中的诀别,杜言卿更显冷漠,似乎曾经的情谊满怀,如今看来不过一场笑话。说是“如今”,并不确切,他的“诀别”早从四年前的暗部之殇,琮晴面纱碎裂、展露容貌的那一瞬间开始,焦灼、懊丧,无数次的午夜梦回,痛彻心扉……所幸,漫漫四年的等待,她重归视线,他又怎能允许她再受伤害,更何况近在眼前!

        ……

        考家小镇,隐秘洞穴,六道符咒,遮蔽棱镜。同伙抱着尸体,半跪男子面前:“风哥,我与小弟想趁今夜热闹,对于琮晴下手,却被尾随的杜言卿截断,小弟命丧他手。他本与我们是一条船的人,如今怎可临阵倒戈,请您讨还公道!”

        “确是你鲁莽行事。”男子微微蹙眉,“只要不牵连于小姐,杜大哥就可以是我们的同道中人。但今夜你竟在他眼前行事,他这般的冷血无情,意料之中。”

        (说着“意料之中”,但前一晚,男子看到杜言卿将琮晴揽过身后,他眼中的迟疑,比夜色更阴晦不清,所幸及时收敛,也暂时退开)

        “如何能‘不牵连于小姐’?”同伙愤然,“她本就是小姐的击杀目标,辱父之恨、弑母之仇,这是于家应当偿还的!”

        “当然,但这些恨,其他家族一样逃不开干系。”男子眉宇淡然,叫人莫名惶恐,“对她下手这件事,不必急于一时,至少要避开杜大哥的视线。”

        (男子内心叹惋:当年的暗部之殇,杜大哥为报救父之恩,才助力小姐;但若事先与他言明此事所涉及的对象,也包括琮晴,他必定断然拒绝)

        “他是本局的巡考,您的意思是:放于琮晴进入下一局?”同伙问。

        “这只是下策。巡考的职责是维持考中纪律,待考生接近终点时,就自然回避。如此,我们就去‘考家小镇’的出口等她。”男子思路清晰,“但此局是限时、限人淘汰赛,在她还未入出口范围内,严格控制晋级人数。这一点,就叫赛内□□之中,我们的人去办。”

        ……

        话题重回琮晴遇袭当下。赭帘逝去,舞蹈照常,她玩性不减,只是空中还残留一丝血腥……杜言卿隐退人群,内心泛起酸楚:如今的琮晴,玄武势弱,觉察力更不复曾经,若勉强进入下一局,脱开旁人的守护,只怕后果堪忧!他忧心忡忡,忧心得失了该有的敏锐:殊不知,启帘下,她隐隐欢颜,仿佛这一切本就在意料之中!

        他不希望琮晴晋级,只想留她在“靖弈”之居,好生照看,待5日期满自动出局,返回本家休养生息。此时赛程小半,参考者大都组队,向着可能的出口方位,反复突围。但蹊跷的是,成功者较之往年明显锐减,往往是接近出口时,又重新绕回原地,似乎是被人有意误导。

        只剩则弦、翼云瑞两人,迟迟不做行动,像是等待某人,难道是琮晴?杜言卿回想入场当晚,他远距离关注琮晴,与她一道落座饭堂。餐桌上,则弦提出“三人联盟”,琮晴不作回应,她几分懊恼;但翼云瑞甚是有心,与她同食一碗汤丸,脸上的心仪之色,遮掩之下,更显真切。如此想来,则弦的“等待”或许会很快终止,翼云瑞则可能再一次邀约。

        正想着,杜言卿腕上虹光聚环:这表明有人逗留主卧联通书房,已逾三个时辰。来者何人?自然是琮晴。所为何事?明面上说,她应该是过来看看所养金鱼,但再是“喜爱”,也不可能久久逗留;所以这会儿?

        他受前一日翼云瑞所言引导“她借住您那儿,不过是为获取‘考家小镇’的出入线路”,所以这会儿的琮晴大概正在全力翻找的路线图吧。杜言卿眉眼弯弯,尽是温柔、纵容之色:好好玩,这一次算是辜负你的良苦用心,我已将所有信息隐藏,你只能一无所获了。

        确实如此。

        琮晴搜寻书房的各个角落,一无所获。她也不及时收拾,致使原本工工整整的书柜、抽屉,此时七零八落,像被猫儿胡搅蛮缠。这与杜言卿所料一致,唯一不同是目标所向:她的到此一游,旨在查找与当年“暗部之殇”相关的细枝末节,又或者是他与雪无痕之流联系的蛛丝马迹。此时的一无所获,她不见烦恼,反有几分窃喜之色:虽然之前多次的言语试探,认为师兄事有隐瞒,但若是苦寻不得凭据,那是否可以洗脱嫌疑?

        琮晴神色轻松,直至走入内卧。

        内卧,颜色冷肃、线条硬朗,案头五□□鱼,大尾摇曳,突兀却平添生趣;更有琮晴踏足其中,不显拘谨,大落落得像走进自家地盘。她轻点鱼儿的脑袋,歉意满分:借了你们光,我才可以名正言顺地踏入此处;之前的“误撒”食饵,并非一时大意,只是为遮蔽视线,勿怪勿怪。

        琮晴视线下移:轻浮的食饵,之下是铺底的鹅卵石,五色斑斓,当中一枚乌珠,前一日还隐隐含光,质地莹透,此时却厚沉无华,似乎还有平添了几分丰润,像是腆着肚子孕育玄妙,伺机而动。她抿嘴:小东西,这一次怕是用不上你了。

        虽有几分笃定,但搜寻的足迹,倒也没有停下,每一个可能藏匿的角落,她逐一检验——所幸一无所获。

        于是,琮晴坦坦然地落座窗台。旁边是一大架的闲杂书绘,杜言卿有阅文笔记的习惯,且养成已久。早在门派里生活之时,她就时常闯入翻阅,遇到不认同的见解、或是新有体会,就提笔修正,甚至信手涂鸦。刚开始他也有所教训,但收效甚微,索性听之任之,而后渐渐有了期待,若她好久不来,就难免失落。

        她此时重新翻阅,心境已大为不同:那时是目的纠错,重在逐字逐句的点读,如今是怀望过去,不必解析含义,就只是一页页翻过,旧时的闲适,与满满温情,随着残存的墨香、提笔时所沾染衣袖的点点气息,掀开记忆,体会不曾留意的美好。琮晴甚至觉得若再配上一个石榴,就足够掩去一切的伤悲……

        可惜,所有的伤悲都来得猝不及防。

        琮晴睫毛颤抖,眼眶渐渐红染,指尖虚合成拳,扣压唇间,之下气息不稳,像是不敢置信,又或是强忍哭咽。这突发的根源,就来自于书页上的一抹气息,一抹清淡的,略有独特,却不曾留意的气息,此时却化作晴天霹雳,劈开混沌,叫人瞬间清醒——她因病逗留莫氏集院,翻看过由雪无痕所整理的多家账目,就存有相同的气息!

        琮晴难以平静,静默良久,起身回到金鱼缸前。她吸一口气,眼中的决然,凝固而不存犹豫。触手底缘,片刻后,乌珠渐明——正对的墙面,化出黑洞,像一个漩涡,逐渐扩大、深陷。

        ……

        随着琮晴离开内卧,杜言卿腕上的虹光消失。他不存戒心,也心生趣意:小东西,苦苦翻找了一遍,终于放弃了——差不多,也快到吃饭的时间了。

        杜言卿打算复查半圈,就打道回府,不料腕上的虹光陡现:有人入府!

        ……

        翼云瑞飞身闯入,惊动私布的虹光,光点感受生人气息,从墙角冒起,像一个个鲜活的生灵,其上是圆圆的脑袋,其下是无限延生的长尾,姑且称作“豆灵”。它们正小心翼翼、悄无声息地尾随。

        翼云瑞自然没有察觉。哥哥翼云天的嘱咐,犹在耳旁:琮晴身旁有极为亲近之人,未必能狠下心来处理。所以他的此番闯入,既是为与她商量接下去的布局,又暗含敦促与监察意味。他兴致勃勃,俨然忽视身旁有一双双好奇的大眼睛,与他一同打量周遭。

        距离卧室一步之遥,翼云瑞瞥见里面的墙面,隐约张合、离旋,像是另辟一个空间,且在继续扩张、成形中。是“度”吗?他惊喜万分:此物世间罕见,幼年时分,他偶然遇过,本以为无缘再见,不想却得偿所愿,幸哉!只是此时的色系偏嫩,大概还需要再养一天。

        他想进屋细看,原在后院的琮晴却陡然降临。她神色淡漠,生人勿进;祭出一掌玄风,以致门窗紧闭,无意窥探。翼云瑞被推出大远,他以为自己会收持不住,扑倒于地,不想正好与身后的大眼“豆灵”,撞个满怀。两相对视,他惊诧不已,后退连连;它却诚意满满,见他有逃离之意,就紧紧箍围,寸步难离。

        “琮晴,救我,救我。”翼云瑞奋力挣脱,却越缠越紧。

        话音刚落,杜言卿现身眼前,他目光清厉,有戒示之意,却无惩处之心:“你放松下来,它就不作拘禁。”

        翼云瑞将信将疑,深吸一口气,全身肌肉放松;“豆灵”也顺势合缓。他欣喜不已,正欲致谢。不想,一个回马枪,“豆灵”将他双手束缚身后,“束手就擒”的即视感。

        杜言卿揶揄:“不请自来。翼云公子好雅兴啊。”

        “杜考官误会,我今日前来,只为与琮晴话别。”翼云瑞信口拈来,“如今考程过半,她却迟迟不愿离开,我们只能先一步去前方探路。”

        “难得你有此觉悟。”杜言卿正中下怀,“那她是何意见?”

        “则弦曾有‘三人联盟’之约,琮晴念其有长姐威势,说也要听过她的意见。”翼云瑞思路清晰,承前启后,“回去后,我定当说服则弦,明早与她一道前来,与琮晴正式作别。不知您是否允许?”

        “可以,等你们过来。”杜言卿道。

        ……

        杜言卿走进房间,似乎一切如常,只是一片狼藉。一旁的琮晴,轻蹙峨眉,有思忖之意。

        “努力了大半天,找到你想要的东西吗?”他以为她想找的是线路图。

        “没有。”琮晴偏侧面颊,“师兄,我刚才想起一句话,是本次组长之选,你我初见时,你对我所言。”

        “什么?”杜言卿整理家居。

        “你说‘我会全力相助,就像以前在门派里那样,只要我可以拥有的,如果你想要,都不会吝啬’。”琮晴字句清晰,却看不清神情,“我想不明白,你所指的究竟是什么?”

        杜言卿觉得好笑:“就像曾经那样:你说得出,我做得到。”

        “那如果我要你的命呢?”琮晴与他正视,眼眶晕红,不知是恼,还是丧。

        杜言卿诧异,但也很快坦然:“可以。”

        他一笑,满屏的明媚与柔和,像春风化雨,轻巧地化开一切荒夷。

        琮晴侧过身去:“但我不想要。”

        “哦。”他眼角含笑,“吃饭吧,是想出去吃,还是我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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