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福山双眼赤红，急促喘着粗气，像是完全不在意周围传来的喝骂声，瞪眼看着林思若，换成了比较柔和的语气，说道：“思若，听爹的，快过来磕头向周宗主认错。爹不能死，你也不能死，这不是为了我们，而是为了我们林家的延续和传承，懂吗？”

        “……”

        林思若怔怔看着林福山，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瞬间崩塌了一般，然后露出一抹释然苦涩的笑意，道：“我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明白了就好。”

        林福山目露喜色，连连点头，“快到爹这边来！”

        林思若微笑，然后摇头，“我拒绝！”

        “什么？！”

        林福山顿时一愣，脸色迅速阴沉下来，咬牙低吼道：“不孝子，你竟敢忤逆我？！”

        这一刻，林思若像是瞬间长大了一般，神情平静，眉眼中带着跳脱浮躁之气也尽皆消散，闻言后微微咬牙，开口沉声说道：“父亲的想法和作为，请恕儿子不敢苟同！”

        “混账！”

        林福山勃然大怒，吼道：“我说了，这是为了家族，为了家族！”

        “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哪怕用一切都为了家族这种借口粉饰，也掩盖不了冷血自私的现实。姐姐和姐夫教过我，唯有自身强大，才是令家族崛起的唯一道路。而自身的强大并不仅仅是武道实力，还有做人的根本良知，与坚韧的品性！”

        林思若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我觉得，姐姐和姐夫说的对。”

        “你……”

        林福山抬手指着林思若，怒目圆瞪，手掌颤抖，半天说不出话来，最终狠狠咬牙，“好，你不愿意活，那我就当从没有生过你！林家有我能活下去就够了！家族的生意还有，根基还在，只要我能活下去，人也就还在！为了家族，我是为了家族……”

        林福山如同疯子般披头散发，然后猛然转身，冲周自赢连磕几个响头，歇斯底里般的喊道：“宗主大人，请饶我一命，饶我一命！林福山今后愿为宗主大人的马前卒，若是林淡墨和楚风真的有命回来，我愿意主动献身劝说他二人为青云宗卖命，大人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绝不敢有任何二话！”

        “是吗？”

        周自赢嘴角的讥讽笑意渐浓，眯了眯眼睛，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接受林福山的投诚。

        青云宗长老不由暗暗皱眉，忍不住抱拳，压低声音说道：“宗主，时间紧迫，那林淡墨与楚风二人不知何时就会回到荒国。我们与五行宗的约定是尽速将那二人斩杀，以绝后患。这林家四人留下的话的确可以起到威胁作用。但无论是杀了还是留下，还请宗主速作决断才对。”

        “呵呵，不急，难得看一场好戏，不要坏了性质。”

        周自赢微微一笑，竟是真的半点也不着急。

        青云宗长老不由心中疑窦丛生，只因周自赢今日的表现与以往大相径庭，不仅对宗门弟子损失视而不见，甚至连此刻都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一般。

        青云宗长老有心开口质疑，但慑于周自赢的宗主身份以及空灵境后期的修为，最终还是强自忍下。

        而此时，周自赢却像是终于想好了接下来想看的戏码。

        只见他视线投向旁边地上一把还带着鲜血的钢刀，脚尖轻轻一跳，钢刀便直奔林福山而去，落在他的身前。

        “别说我不给你机会。”

        周自赢笑眯眯的开口说道：“拿起这把刀，杀了你身后郡守府的那些人，我就可以考虑暂时留你林家几人一条性命。”

        “什么？！”

        周自赢此言一出，众人尽皆色变，目中升腾起熊熊怒火。

        林福山歇斯底里的神色在脸上僵住，怔怔看着面前钢刀，没有出声说话。

        却见周自赢老神在在的负手而站，完全就是一副看戏的姿态，笑着说道：“别担心，你虽然只是锻骨境的修为，但你身后这些人不是重伤到了濒死的地步，就是不通武道的老弱妇孺，没人是你的对手。一刀一个，很快就杀完了。”

        “……”

        林福山怔了片刻，眼中很快就出现狠厉狰狞之色，弯腰将那染血钢刀捡起，抱拳凝声道：“谨遵宗主令！”

        话落，林福山赫然转身，面向郡守府仅存的众人，手中紧握钢刀，眼中是疯狂的嗜杀意味。

        林思若忍不住迈步向前，有些难以置信的颤声道：“爹，你真的要……”

        “滚开！”

        林福山看都没看林思若一眼，咬牙道：“为了家族，我要活下去！我不能让林家灭门，不能愧对列祖列宗，我要……活下去！”

        “唰！”

        林福山猛然挥刀，锻骨境的修为爆发，令他动作在瞬间快到了极点，面前骤然出现了一道冰冷刺眼的刀光。

        而他的目标，正是伤势爆发，力量耗尽，被秦忘尘搀扶着才能勉强站稳的欧阳宁！

        “不要！”

        “快住手！”

        一声声惊呼响起，所有人都没想到林福山竟真的说动手就动手，如此狠厉，没有半点犹豫。

        秦忘尘目露惊骇，一手扶着欧阳宁，一手去抽秋水剑，却已来不及格挡。

        眼看欧阳宁就要在这一刀下丧命，却见一身影从侧旁猛然闪过，挡在了刀光与欧阳宁中间。

        “噗！”

        刀锋入肉的声音。

        紧接着的便是鲜血瞬间涌出流淌的声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静止，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方向。

        林福山与欧阳宁之间，是林思若的身影。

        那把钢刀看在了林思若的肩膀，伤口极深，几可见骨，鲜血如泉涌般渗出，眨眼间就将林思若身上衣服染成暗红，然后滴落而下，在地面汇成一滩血泉。

        林福山手中握着刀柄，如同被惊呆了般看着面前自己的儿子，张了张嘴，声音沙哑无比，“思若，你……”

        刀锋旁，林思若脸色惨白如纸，大颗大颗的冷汗在瞬间深处额头，剧烈的痛楚令他身体轻颤，却死死咬牙忍受，艰难出声：“爹……不要一错再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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