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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谢昌政躺在床上,虽然面色仍有些苍白,但是已无大碍“谢嘉言你给我过来,谁准你擅自去找你祖父的,”声音暴躁如雷。

        谢嘉言很委屈,明明他什么都没做,然后幽怨地看了眼谢婉宁,声音像蚊子一般“爹,那日宴上儿子也听了不少,儿子觉得还是要问问祖父的意见的”

        谢婉宁一听谢昌政这中气十足的声音就放宽了心“爹,哥哥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问了问祖父的意见而已,”然后从丫鬟的手里接过来一碗鸡汤,“爹,您现下正是身子弱的时候,多喝些鸡汤补补,”很是乖巧娴静的样子。

        谢昌政接过鸡汤,果真还是女儿好,然后瞪向谢嘉言“你给我出去,看见你就头疼,”一副不想多说话的样子。

        前几日的坠马只是虚惊一场,谢昌政没伤到主要部位,只是摔断了腿,需要静养一段日子,谢婉宁很庆幸。

        谢婉宁曾让茜草带了信给谢亭章,说明了陆起淮来府里的事,谢亭章到底是次辅,也知道谢昌政一贯是个不怕事的,没想到此次竟如此鲁莽,马上就回了信,告诉谢昌政不可轻举妄动,不要处置陈佑平。

        谢嘉言又幽怨地看了眼谢婉宁,然后灰溜溜地走了,谢婉宁有些愧疚,她把这事全都推给了谢嘉言,她毕竟是个女儿家

        谢昌政很是头疼,他虽一贯执拗,但是谢亭章的话还是听的,此番也只能先忍下陈佑平,若不是谢嘉言,他早就弹劾那陈佑平来了。

        谢婉宁接过谢昌政喝完鸡汤的碗,她早就料到只有谢亭章能治得了谢昌政,故而才让茜草拿着信去找谢亭章,谢婉宁默默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谢昌政的命算是保住了。

        杜氏来的时候就看见谢昌政吹胡子瞪眼“你现在可是想做什么都做不了了,可就安下心在家好好养着吧。”

        谢昌政闻言就叹气“这腿摔断了,近日都当不了职了。”

        杜氏就瞪他“还想这些做什么,好好养你的腿吧,整日里想这些也不嫌累。”

        谢婉宁的眼睛忽然就亮了起来,是啊,谢昌政此次意外摔断腿想来也不算坏事,这样子他就不会当职,也不会遇着滑坡了。

        只不过这样子还会有其他人受难,谢婉宁咬了咬唇,她得想办法。

        水西桥上人流如织,叫卖声彼此起伏,再往里拐就是几个街口就是榆树胡同,陆起淮的府邸就在此处。

        马和平日里最喜水西桥王大妈家的馄饨,这日正在吃馄饨的时候忽然走过来一个小男孩,衣着朴素,上面还打着几个补丁,一看就是个贫苦人家的小孩儿。

        小男孩笑嘻嘻的,还学着大人的样子作了个揖,语言清脆“叔叔,这是一个哥哥给你的,”说着递过来一张纸条。

        马和四处看,周围没什么可疑的人,就接过纸条,那小男孩还不走,在那儿盯着马和看,马和失笑,又要了一碗馄饨,小男孩顿时就喜滋滋的。

        陆府内,一座院落里灯火闪动,一个小厮拿起灯罩挑了挑烛火,归于平静。

        陆起淮正在书案上看文牍,低着头,眉骨微突,右手轻轻翻页。

        马和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这样一幅场景,然后掸了掸衣裳,进去将纸条交给了陆起淮。

        “京郊粮仓,年久失修,或有不虞,”陆起淮问道“谁给你的这张纸条。”

        马和行了个礼恭谨道“水西桥边的一个小男孩,说是一个男子让他给的,再问其他的也说不出什么来,属下看了,周围无可疑之人。”

        陆起淮站起身,这纸条字迹拙劣,似乎是不想让人认出来,那所谓的男子也必然是一个幌子,幕后必有真正的主使人,对方这张纸条,意向暂且不明,只不过正碰上陈佑平挪用粮食

        “马和,去京郊看看,若真如其所言”陆起淮顿了半晌道。

        马和点头,下意识地握紧了腰侧的刀柄。

        一眨眼就过了许多天,谢婉宁在谢府都听说了陆起淮着手修了粮仓,保住了粮食,得到了当今圣上的嘉奖,说他是“堪用之人”,除此之外,令谢婉宁高兴的是,因着粮仓未受损伤,山体滑坡也无一人受害。

        陆府,烛火飘摇,陆起淮想起去京郊粮仓路上的滑坡这只是巧合吗。

        谢亭章身子好的差不多了,同谢老太太回了谢府,没过几天,顾氏带着谢婉容和谢婉柔也回来了。

        谢老太太年事已高,就在正堂里等着,杜氏则带着谢婉宁在垂花门前的影壁前等着,天气很晴朗,阳光照在青檐瓦上很是明媚。

        外面响起些喧嚣,谢婉宁微微抬起头向外看,一会儿子大伯母顾氏就带着谢婉柔等人进来了,后面是一应箱笼,比当时带出去的衣裳箱笼还要多出许多,约莫着是金陵城的土仪。

        顾氏今天穿了件枣红色的襟子,容长脸蛋,温柔端方,很有一副世家大妇的气质,她出身山东顾家,是有名的诗书世家,很得人敬重。

        杜氏一见顾氏进来就迎过去“大嫂回来了,”说着仔细看了看顾氏的脸,真诚的赞道“大嫂你的皮肤好像更加细腻了,可是新得了什么方子。”

        顾氏忍不住就绯红了面颊,笑道“弟妹你嘴还是这么甜,是不是吃了蜜,我看咱们家谁都越不了你去,哪里有什么方子,估计着是金陵的咱们水土更养人,咱们先去娘那里吧,过会儿再说。”

        一旁的谢婉容笑道“二妹妹,这次我从金陵城回来给你带了许多土仪,你定会喜欢的。”

        谢婉容是谢府的嫡长女,她今日穿了烟霞色镂金百蝶穿花的襟子,姿容秀丽,为人很和善,在女学里的成绩也非常优异,很得长辈们的喜欢,谢婉宁也很喜欢她,一向很处得来。

        一旁有一道女声轻哼,语气很是不屑的样子“假惺惺的演这出戏做给谁看,整日里没脸没皮的,如今倒惯会做戏。”

        谢婉宁转头看,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子在那儿撇着嘴,她是大伯父谢德政的小女儿,名唤谢婉柔,也是谢府里最小的孩子,今年十四岁,比谢婉宁小了几个月,一张脸生的并不如何出众,脸型有些方,左不过清秀罢了,倒不似谢府人一贯的好模样,只不过生的很是高挑,现下比谢婉宁还要高出一截儿。

        谢婉宁知道谢婉柔的性格,即便是无事也要来撩拨你一番的,时常阴阳怪气的说话,上辈子她就是这个性子,谢婉宁也不理她,只挽了谢婉容的胳膊,仿佛完全没听到的样子“大姐姐,咱们快走两步,等会儿到瑞和堂该晚了。”

        谢婉宁挽着谢婉容的胳膊就走了,完全没理会谢婉柔,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谢婉柔原本还在那儿端着,寻思着该怎么反击谢婉宁,没想到谢婉宁竟然完全没理她,不由得有些吃惊,两个人以前时常拌嘴,不像是姐妹,倒像是冤家,谢婉宁使劲儿盯着谢婉宁的后背,胸脯起伏的很快。

        一旁的小丫鬟声音怯怯的“三小姐,咱们该走了,若不然一会儿该晚了。”

        谢婉柔噤着眉,动作粗鲁地拂了拂袖“用得着你来教训我,”说着气昂昂地走了。

        那个小丫鬟只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紧跟在谢婉柔后面。

        到得瑞和堂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满是欢声笑语了,一副和睦融融的样子。

        谢婉宁眼尖的发现谢嘉泽的脸红红的,原本老学究一样的人竟也会脸红,她表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些吃惊,他这个大哥哥一向老成,这可真是个稀奇事。

        又说了一会子话,谢嘉泽的耳朵都眼见着红了起来,拽起谢嘉言的手说“祖母,我带二弟先出去,”转身就走了,几乎是落荒而逃,像是有什么人在追赶他一样。

        谢嘉言明显有些楞,傻呆呆的被谢嘉泽拽走了。

        谢婉宁看顾氏和杜氏一片欣喜的样子,忽然间想起来了,莫不是大哥要成亲了,上辈子这时候谢府正是出丧事的时候,而后谢府失势,谢嘉泽自然就没有娶妻,这辈子是不是会不一样。

        谢老太太笑的牙不见眼“你大哥要娶亲了,是湛江吴家的小姐,自幼读书识礼,听说人还生的漂亮。”

        谢婉宁忙讨了个机灵“大伯母,大哥就要娶漂亮大嫂回来了,我看吴家小姐一定会尽快给您生个大胖小子。”

        顾氏果然就很高兴“弟妹,宁宁这小嘴儿一定是跟你学的,都这么甜。”

        杜氏看了眼自己鬼精的女儿“我哪里能教了她去,一天天鬼精鬼精的,我呀,没被她气到算不错得了。”

        谢婉宁吐了吐舌头,娇憨的很。

        顾氏叫谢婉宁过来,给她戴上了个镯子,是羊脂玉的材质,细腻剔透,上好的水头,戴在谢婉宁纤细白皙的腕子上漂亮极了。

        顾氏又看了看谢婉宁精致灵秀的脸,有些感慨说道“我们家的二姑娘生的像朵花一样,怕是满京城的灵气都跑到咱们谢府来了,我看全京城的小娘子也没有比咱们家宁宁更好看的。”

        谢婉宁看了看腕上的镯子,晶莹剔透,没有一丝瑕疵,看得出来顾氏是花了大价钱的,“大伯母,这么贵重的礼物侄女儿怎么能收呢,要是一时磕着可就不好了。”

        顾氏摸了摸谢婉宁的手“怎么就不能收了,一家人哪里值得说出这样的话,你戴着也好看。”

        谢婉宁知道顾氏一直待她很好,上辈子也是,心里很是感动。

        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谢婉宁,你一天天的假惺惺给谁看,想要就直说,何苦做这幅令人作呕的样子。”

        顾氏的脸马上就冷下来了“谢婉柔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还不快给你二姐姐赔礼道歉。”

        谢婉柔语气讥诮“漂亮又能怎么样,像个狐媚子,也不知道整天做这幅样子给谁看,”这话就不免有些过于狠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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