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喊，大家看向慕姨太的眼光更加鄙夷了，仿佛她就是不安好心跑来碰瓷的。

        慕如烟差点当场心梗，刚才可能是装的，这会是真的摇摇欲坠了，想要为自己辩解的话到了嘴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在小翠的搀扶下落荒而逃了。

        她离开后，大家还在对着她的背影指指点点。

        许橙连忙向旁边的齐老太太道谢，“谢谢您仗义执言！”

        齐老太太压低声音，“刚那位是你丈夫的姨太太？”

        许橙讪讪的挠头，老人家诚心帮她，她也不想骗人家，“这事说起来有些复杂，她是姨太太，但我不是正室。”

        她说完后明显感觉到老太太看她的眼神有些许的微妙，仿佛后悔帮她了似的。

        许橙心里微叹了口气，实在不忍拂了老太太的一片好心，听刚才那些人的讨论，老太太帮她肯定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吧！

        是个有故事的老人家呢！

        “我原……本和督军是有婚约的，但我这人吧！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和婚姻，而不是男人三妻四妾的后院生活，得不到这种专一的爱情，我宁可不要。”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许橙眼神坚定，语气更是前所未有的笃定和认真。

        齐老太太脸上出现了片刻的恍惚，嘴里喃喃自语，“一生一世一双人……”

        许橙点头，“可能是每个人的观念不同吧！纵然我无意那个位置，但还是会有人视我为眼中钉，处处来找茬。”

        齐老太太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往事，感慨的叹息了一声，“是啊！知人知面不知心，看着挺善良单纯柔弱的女人，耍起心机来让你防不胜防，你不去招惹她们，她们却偏要陷害你，置你于死地……”

        她家原是广宁首富，做的是布商的生意，全国各地都有分号，一家独大。后来随着洋布的兴起，她家生意才慢慢衰退。

        作为齐家大小姐，当年来她家说亲的媒婆都快踏破门槛了，可她一个都瞧不上眼，偏偏看上了一位穷秀才，还任性的非他不嫁，她爹拗不过她只能答应了这门亲事，之后更是各种花钱帮穷秀才打通官场上的关系，助他平步青云。

        都说男人有权有势了就会嫌弃原配妻子，齐燕珺压根不信这个理，可这事偏偏发生在她身上了，官拜御史大夫的程大人某天领回来一位娇娇弱弱的小娘子，她只当是新来了一个姐妹，对她照顾有加。

        可对方却处处陷害她，每每前一秒她还在自己面前炫耀昨晚相公又夜宿在她的院子里，下一秒她就痛苦的倒在地上，而这种时候每次都能刚好被回府的程大人撞见，迎来的便是一番怒斥和指责……

        齐燕珺自小是被父母宠着长大的，性格大大咧咧，根本就不懂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自然是一败涂地。

        而在朝堂上愈发得宠的程大人也不再需要岳父的银子，也格外忌讳有人说他是靠岳父才走到如今的地位，温柔贤惠知书达理的姨太太衬得原配妻子愈发像个粗人，诗词歌赋样样不通，会的都是商贾才会的经商，压根就当不上御史夫人的称号。

        齐燕珺也未曾料到，当初被相公细数的优点，日后全成了他宠妾灭妻的借口。

        那一刻她才明白，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她的缺点也是优点，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她的优点也成了缺点。

        她今天帮许橙，主要是源于这几天一直有在楼下花园遇到许橙，她见人就笑呵呵的打招呼，还会主动帮一下病弱的孤寡老人，给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还有一点是因为，慕姨太带着丫鬟楚楚可怜的走过来时，那个瞬间让她的记忆一下子回到了四十年前，仿佛一把尖锐的利刃挖开了她已然尘封的伤疤，她不由自主的就帮了旁边的小姑娘。

        如今听了她的一番话，更让她觉得自己帮对了人，这小姑娘的思想觉悟实在是让人钦佩！若她当年也能这样，是不是结局会不一样？

        可人生没有如果，她的人生已经快要走到尽头了，唯一的遗憾便是齐家当年将近一百多家的店铺关得只剩下一家了。

        俩人聊天的内容被躲在树丛后面的十二听到了，自从许橙住院后，督军就安排他在暗处保护许橙的安全，没想到被他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和十三换班的时候，他便将今天慕姨太来之后发生的事情尽数告知督军了。

        听到许橙那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言论，裴西宴的食指指腹缓缓摩挲着手中的茶杯，黑眸沉沉，让人辨不清情绪。

        “她真的说跟我有婚约？”

        “属下亲耳听到。”

        裴西宴心里浮起一丝异样的情绪，跟他有婚约的是许晨，医院里的许橙明明是另外一个人，她为何要这么说？

        难不成是想通过十二向自己传递这个消息？

        裴西宴眸光晦暗不明，好一会开口，“慕姨太呢？”

        十二连忙将府内刚传来的消息禀明，“慕姨太回府后就言明要见督军您，还说她今天好心办错了事，求督军责罚。”

        裴西宴端起泡好的茶轻啜了一口，“没说其他的？”

        十二摇头，“没有。”

        裴西宴忽的看向他，“这事你怎么看？”

        十二神色微凛，作为目击者，他倒是觉得慕姨太挺冤枉的，明明什么也没说，却被那位老太太怼得脸都白了。

        斟酌过后说道：“属下觉得慕姨太并无过分之举和不当言语，许小姐也很热情的邀请慕姨太坐下聊天，倒是那位老太太有些咄咄逼人，不依不挠。”

        他跟随督军多年，慕姨太的为人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温婉贤良，不争不抢，这些年将府内的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跟其他几位姨太太的关系都相处甚好。

        这样贤惠的女人才是督军的贤内助才是！

        裴西宴问了句不相干的，“许橙和那位齐老太太关系很好？”

        十二摇头，“那倒没有，在今天之前，俩人总共就说过一次话，所以属下也挺纳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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