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昀说道：“我是后者。”

        “并不全是。你只是知道得太多了，比其他人走得都更远。要停下来思考也势必比其他人要花费的时间更长。”

        “您一直都周全的理解着我们每个人。”

        霍老爷子目光温暖，哪怕是因为岁月的关系让他的眼睛有些浑浊，但也依旧透着看穿他人伪装的力量。

        “你现在还只是个孩子，等你再过三五年你就不会有眼前的困惑了。只是这眼前的困惑还得你自己走，你眼下所选择的方式我也很赞同。这是很适合你的方式。”

        霍昀轻轻点头，说道：“太公，我选择了一位姑娘。”

        霍老爷子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你选择的姑娘一定是个特别的姑娘。”

        “很特别又很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你看中的人，太公也同样会看中。”

        “您想见她吗？”

        “当然想见。你认为当下是好时机吗？”

        “我没接触过感情，不知道。”

        “按照女孩子的意愿来，不能让人家不舒服。等你们感情融洽到能见家长的程度后，太公很乐意见她。能先告诉太公，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做什么工作的？”

        “是个很聪明、很果敢的人，跟我是同行，原先是我的助理，现在在我的一个项目里当研究员。”

        “同行好，有共同话题。你话少，除了跟别人聊工作之外，其他的你都不愿意跟人聊。女朋友是同行，在最开始的阶段能更好融入你们的关系。她的包容性也更大。”

        “是。”

        霍老爷子握住他的手，“太公很高兴你遇到了这么一个人。你跟你其他的兄弟不一样，他们没你这么聪明，但他们能更好的融入这个世界。我们家里的人都聪明，但也只幸运的遇到了你一个天才。我们在教养天才方面没有经验，有些耽误了你，让你不容易适应。这也是我们作为家人的不足。”

        “太公，您别这么说，太折煞晚辈了。”

        “这是事实。我们过早的把你供上神坛，却忘了你也是个拥有七情六欲的人。再加上，我们家人的感情融洽，不像别家让子孙没有安全感，让你明确的知道哪怕你不走绝大部分人所选择的路，你也能在家人的呵护之下一直到老。这样一来，你就没有什么压力了。”

        霍昀静静地听着他太公的话，没有插话。

        他老人家现在说话已经不像之前那么顺畅，现在说话需要中途休息。

        还好他的思维与语言表达能力是清晰的。

        “除了亲情之外，爱情也很美好，会让人一直充满活力。”霍老爷子笑眯眯地补充道。

        “您一直在爱里。”

        “我们家的人也一直在爱里，你也是。只是你目下无尘，很多琐碎的事都不放在眼里，久而久之落在别人眼里就是高冷、不可亲近。家人离你很近，我们是知道你很好，非常好的人。”

        “您和其他家人都太纵容我了。”

        “那是因为我们知道你不改变也不影响你的人生，我们更希望你自己愿意改变的时候改变。现在改变或过后改变，哪怕是不改变都是好事。在这样的前提下，我们觉得让你自由的按照自己的意愿走更好。”

        霍老爷子很长时间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一时间感觉有些疲累。

        霍昀蹲在他身前，说道：“太公，您累了，休息一下吧。”

        “我需要缓缓。”霍老爷子接过他递过来的水，缓慢地喝了两口。

        霍昀见他脸上的疲惫之色淡了不少，说道：“我这段时间恍惚过，脱离了工作之后就突然失去了方向，不知道该往哪走。在做实验或做项目的时候，我知道该往什么方向走，哪怕是细致的条款、实验要求，我也能妥善的处理好。然而，在人生这条路上，我没有方向。我知道无论选择哪一条路都没有对错，可我做决定的时候罕见的犹豫了。”

        霍老爷子含笑着听他继续难得的剖析自己的心。

        “我在前两天接受了一个女孩儿，接受了之后又分不清对她是好还是不好了。我仗着她爱我，在频繁的挑战她的底限。”

        霍老爷子年迈的手掌轻轻覆在他的手上，轻轻拍了拍，“年轻的时候总想分清对错，把人生理得清清楚楚，不想负人，也不想欠人。过了那个阶段之后，就会发现人生并不是对与错组成的，尤其是对家人、爱人、朋友。更多的时候是模棱两可。”

        “您当年也是如此吗？”

        “我当年对感情和家人、朋友态度很明确，对其他的事随缘。我和你还是不一样的，你对自己的要求更高，想把人生这条路走得更好。”

        “我也并非如此。我之前是完全没有在意这些事，觉得可有可无。”

        “遇到鹤鹤之后，让你有了新的想法，对吗？”

        “是，鹤鹤跟其他的孩子不一样。当年我也看着小增长大，小增也可爱，也很灵动。鹤鹤不一样，他像个小太阳温暖着很多的人，还奇迹般的喜欢腻着我。我没有经历过，但很温暖，根本无法抗拒。”

        “鹤鹤是你二叔和你一样，都是我们家的福气。我说这话并不是因为其他家人不优秀，你们只是更为明显。”

        “大哥之前跟我提过这一代的家主人选。”

        “是你，对吗？”霍老爷子笑道。

        “是。我的妻子会接小婶婶的位置。”

        “这不奇怪。你大哥这么安排也是对的。你相信你挑选的人是能撑起家里的产业的。不过，这不是你挑选未来妻子的前提。”

        “您的话跟当时大哥的话接近。”

        霍老爷子笑呵呵地点点头，“你啊，就算是长大了，也还是个孩子。别人说什么话，你都相信，连怀疑的过程都没有。”

        “我心理方面的课程学得不错，别人要是在我面前撒谎，我能看得出来。”

        “那些知识确实能给你提供你所需的一切帮助。等到那些书写者的境界跟不上你之后，那些知识就不能为你所用了，反而会成为你的束缚。”

        “我理解您的意思。”

        “太公就说这么多，说太多就约束了你的行为。”

        “我很难被约束。”

        “这倒是。我们走走。”

        “我扶您。”霍昀起身扶着霍老爷子，缓步走在花园的小道上。

        因为霍老爷子的身体的关系，家里的花园和其他的地方又修建了一些长椅或其他可坐的地方，距离近了许多，几乎是十米有一个坐着的地方，方便他在行走时累了休息。

        霍昀扶着老人家，老人的身体给人一种生命的能量在日渐消散的感觉。

        手扶着的力道重了都怕会捏疼他。

        “太公，您还会陪我们走多久？”

        霍老爷子知道他心里难受了，喘着气说道：“会陪到我能陪的最后限期。”

        “科学院研究了很多超自然的项目，您要试试吗？”

        “傻孩子。最聪明是你，最痴傻也是你。因为有生死，时间和某些事才变得有意义。如果没有了时间限制，珍惜这个词的份量便没那么重了。”

        “您的境界我理解不了。”

        “我们之间还隔了七八十年呢。你要现在就理解了，中间这七八十年怎么过？有些想不通的人生难题就放下，时间会给你答案。对于你专业领域的难题，太公支持你继续深化。”

        “好。”

        两人在花园里或坐或走了一个小时，霍威橙他们过来了，霍昀才回房间。

        不过叮嘱了家里的勤务兵就近照看，避免有紧急状况发生时，能够最快速的处理与通知他们。

        爷爷奶奶们的年纪也都不小了，身上或多或少也带了些病，真出什么事估计大家都得情绪激动，难免不会误了最佳的处理时机。

        霍昀一进屋就被小奶狗咬住了裤子往两个小奶娃的方向拖。

        两个小奶娃在软垫上爬得很开心，口水把脖子上的口水小围兜都弄得湿溚溚的。

        两个小家伙嘴里哼哼着不知道在说什么，恩恩还看着霍昀眨了好几眼睛。

        冯韵之笑道：“昀哥，恩恩在跟你打招呼呢。”

        霍昀完全不会跟这么小的孩子沟通，只得坐到软垫上。

        两个小奶娃手脚并用地爬了过来，一人趴在他的一条腿上。

        两个小家伙几乎没有什么重量，霍昀只得一手护着一个小家伙，免得他们往后坐了个屁股蹲。

        恩恩撅着小屁股，仰着小脑袋在他的脸上亲了亲，留下一滩湿溚溚的口水。

        霍昀的洁癖早在鹤鹤亲近他的时候就被他扔了，现在的他无所畏惧。

        这两只小家伙的污染力他完全可以忍受。

        冯韵之看着两个小家伙不认生，也安心地去给他们准备吃的了。

        她在生宝宝之前还想着等身体恢复之后回公司上班，真有宝宝之后就发现根本没有办法离开宝宝四个小时以上，老是怕宝宝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外出什么事。

        虽然家里人不可能让宝宝出事，但当了母亲之后就开始变得不理智了。

        嫂子倒没有她这么牵肠挂肚，已经有这么大的小鹤鹤了，再有恩恩也算是有经验了。

        她以后有二胎之后，应该也淡定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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