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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好好的一顿饭,已经闹到了掀桌子的境地。

        游哲来势汹汹,全凭一腔保护家人的决心和惩戒负心汉的怒气。戚时安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份DNA报告,脑中霎时间已经浪潮翻滚。

        满座皆惊,霍老第一个抢走了报告,霍歆和戚景棠也围上来跟着看结果。饶是他们对戚时安的人品有再深的信赖,此时面对白纸黑字的报告也有些迟疑起来。

        沈多意仍站在原位,他谁都不看,只直直地望着戚时安的方向,但眼神并没有聚焦。

        “多意。”戚时安用力地闭了闭眼睛,太阳穴下都能看出淡淡突起的静脉,他走到沈多意的跟前,毫不犹豫地说,“我没做过。”

        沈多意的手机响了,他退后一步按下了接听键,里面传来沈老的声音:“天不好,又刮风又下雨的,吃完饭早点回来。”

        沈多意紧紧攥着手机,仿佛找到了安全出口,回答道:“我知道了,正准备往回走呢。”

        电话挂断,他看向霍老和戚时安的爸妈,仍不失礼貌地说:“姥爷,叔叔阿姨,我爷爷自己在家,我先走了。”

        “多意!”戚时安抓住沈多意的胳膊,似有千般委屈,又有万般心疼,“你理我一下,看我一眼好不好?”

        沈多意盯着地毯上的花纹:“做没做过都需要解释清楚,但是先安慰长辈吧。我没说不信你,但我们目前也都反驳不了那份报告。现在我回去照顾爷爷睡觉,你不要多想。”

        沈多意开车走了,一路上雨势忽大忽小,雨刷来回摆动,他的一颗心却没摇晃半分,只沉沉地往下坠。

        游思是喜欢戚时安的,按照游哲的说法,几年前庆功会结束后一定发生了什么。两个成年男女,如果酒醉或者在同甘共苦后一时情难自禁,从而发生了关系,似乎也不是说不通。

        然后游思远走悉尼生下了薯条,自尊心和修养迫使她绝不会用孩子做筹码,而在她想独自把孩子抚养长大的同时,游哲出于对妹妹的疼爱挑明了一切。

        前提是查出了孩子的爸爸是谁。

        沈多意以“戚时安是孩子的父亲”为假设,把事情从头捋了一遍。他的思路屡屡被打断,不知道是车外面的风雨声太吵,还是因为他太难过。

        然而,如果戚时安根本就不是孩子的爸爸呢?

        可报告又如何解释?

        戚时安经常去哲思开会,只要一个他用过的水杯就能化验,何况游哲拿到报告这么久都在观望,可见不存在故意冤枉的可能。

        沈多意陷入了死循环,他找不到任何豁口逃亡,只能被紧紧地束缚住。他刚刚多想抱一下戚时安,可是他又怕最坏的结果砸下,自己却会被爱击垮了原则。

        抵达温湖公寓时还没理清头绪,沈多意把车直接开到家楼下便熄了火。他不想进停车场,那里晚上没人,又冷又暗,此时此刻他承受不了。

        家政阿姨已经下班走了,沈老自己歪在沙发上打瞌睡,拐杖掉在脚边,毯子也有一截垂在了地上。沈多意关门进屋,卸下浓浓的疲惫和心烦,换上了一副勉强的笑模样。

        “爷爷,我回来了。”他走近在沈老的腿边蹲下,轻轻拍了拍沈老的膝盖,“我背你回屋睡吧,这儿凉。”

        沈老眯瞪着,手抬起到半空又落下,问:“今天去小戚家高兴么?”

        沈多意缓缓地回答:“高兴。我高兴。”

        他照顾沈老睡下后也不离开,就关着灯守在床边,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雨点打在窗上的动静也越来越大。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戚时安发来信息:“我在你家门口,你休息了吗?”沈多意把屏幕按灭,看向了漆黑的窗外。

        “呃……”沈老忽然出声,声音喑哑不明,“你在这儿坐着干什么,洗澡睡觉。”

        沈多意点点头,却一动不动。沈老从被子里伸出手,虚弱地拍了拍他的小臂,语速极慢地问:“出什么事儿啦。”

        一个问句,但沈老用了肯定的语气。沈多意不知如何讲述,断断续续地说:“出了点事情,但还不确定真相是什么,要么是误会,要么时安犯了很严重的错。”

        沈老艰难地吞咽两下,似是呼吸不畅。他平躺着格外安详,没有一点焦急和疑虑:“多意,你不相信一个人,就用问题看清他。你相信一个人,就陪他一起解决问题。”

        沈多意站起身走到窗前,隐约望见了街边的吉普车,这时手机再次亮了起来,是物业打来的电话。他快步走出卧室接听,入耳是哗啦啦的雨声。

        “沈先生,有位戚先生一定要进来找您,我们几个人都拦不住,您认识吗?”

        “认识,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沈多意挂了电话,直接拿上钥匙和雨伞出了门。冲出电梯时,一眼就看见了大厅里浑身湿透的戚时安。

        沈多意走近:“你从来没这么狼狈过。”

        戚时安的头发和脸庞都滴着水:“我怕你不要我了。”

        沈老已经休息,戚时安哪怕浑身冰冷也没同意上楼换洗一下,他用淋漓的手握着沈多意干燥的手,同撑着一把伞回到了吉普车上。

        并肩坐在后排,戚时安脱掉了上衣,露出了泛着水光的肌肉。沈多意把靠垫毯打开,胡乱地给对方擦了擦,然后又披在了对方的身上。

        戚时安好像不怕冷一样,他把毯子垫在自己湿透的长裤上,再用力把沈多意拽到腿上牢牢抱住。沈多意被箍得发痛,费力抬手抹去了戚时安脸上的水滴。

        他低声问:“怎么样了?”

        戚时安回答:“联系不上游思,章以明的电话也打不通。天气不好,游哲不放心,已经回去找了,他走得匆忙,还不忘威胁我两句。”

        沈多意讷讷出声:“或许有没有可能,你当时喝醉了。”

        “没有可能。”戚时安强迫沈多意看着自己,“我不会对异性产生任何**,你也应该了解我有多自律。DNA报告一定存在误会,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沈多意用自己的额头抵着戚时安的额头:“心肝儿,我选择相信你,所以你千万不能骗我。万事都有因果,假如薯条真是你的孩子,我不想知道为什么,只想知道你认不认。”

        戚时安的心脏都被攥紧拧出了血:“我认,你会走。我不认,你看不起我。可我没有做过,你不能给我定罪。”

        沈多意抬手环抱住戚时安的肩膀,掌下的肌肤一片冰凉,他不住摩挲,想让对方暖和一点。戚时安埋首在他的颈窝,啃吻他的喉结与锁骨,今天本来是一起欢欢喜喜地吃饭,谁能料到会变成这般局面。

        “多意,你从干休所走的时候,我真害怕你不要我了。”

        沈多意的颈间一片湿热,他半眯着眼睛,感受着冰火两重天,嗫嚅道:“我也不确定,如果在原则底线和你之间产生冲突,会不会舍得放开你。”

        戚时安抬起头来,然后拿出了沈多意的手机,说:“你想知道吗,把我发给你的消息逐条删除。”

        沈多意拿起手机,开始删除戚时安曾发给他的消息,每一条都帮他回忆了一遍这些日子里的点点滴滴。

        “我要加班。”

        “我很羡慕。”

        “我在你家门口,你休息了吗?”

        “开会的时候为什么老冲我笑?”

        ……

        沈多意逐条删除,点击“确定”时越来越迟疑,每少一条他都难过一分。雨声渐渐小了,周遭都安静下来,只有他们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呼吸声。

        终于只剩下最后一条,也就是戚时安发给他的第一条信息。手指停在半空,他握拳抵住了嘴唇。戚时安把他搂得更紧,催魂似的问道:“这条要删吗?”

        一声闷响,手机被狠狠掷在了地垫上,沈多意认命般把脑袋磕在戚时安的肩上,然后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戚时安哑声说:“我知道你舍不得。”

        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是戚时安发给沈多意的第一条信息:想陪你看月落重生灯再红。

        后半夜雨终于停了,沈多意穿过夜风回家,一颗心总算安稳了些。他的衣服被戚时安弄得又湿又潮,然而也没精力梳洗更换了。

        他裹上被子在沈老旁边躺下,轻轻抓住了沈老的手臂。三点多了,这个时间老头应该已经醒了,但身体的虚弱使对方看上去像仍睡着。

        戚时安开车回了雅门汀公寓,冻透了的五脏六腑在热水浇淋下来的那一刻复活。他洗完澡栽倒在床开始睡觉,手机铃音调至最大,做好了被来电唤醒的准备。

        一夜之间,假期变成了折磨,绣球花蔫了,含羞草也被吹进来的雨击打到半死不活。戚时安睡得极其不安稳,以至于在手机响起来时几乎是立刻睁开了眼睛。

        屏幕上闪烁着“游哲”,他迅速按下了接听。

        “喂?联系到章以明和游思没有,他们没出事儿吧?”

        也许是十成十的光明磊落,戚时安问出口的第一句根本不是游思的证词,而是急于确认两个好友是否安全。

        游哲刚刚三十五岁而已,声音却疲惫的如同沧桑的老人:“找到了,雨最大那会儿,他们在高速路出了事故,现在刚刚抢救结束。”

        戚时安从床上弹起:“他们俩怎么样了?!有没有危险?!”

        游哲重重地呼了口气:“游思脱离危险了,章以明还在重症监护室观察。”

        电话挂断,戚时安用五分钟时间梳洗换衣服,紧迫得像在军校那段日子。他简单收拾完便立刻出了门,一路超速赶到了军区总医院。

        “戚先生,游先生在病房里,您进去吧。”

        游哲的两个助理在走廊和交警沟通,戚时安推门进入病房,看见了守在床边的游哲,和安静躺在床上的游思。

        游哲已经无力张牙舞爪,他抬头看了戚时安一眼,而后又无力地垂下了头。戚时安走到对方身边,揽住了对方的肩膀。

        安慰道:“脱离了危险就好,假期肯定要和叔叔阿姨通话的,你这副样子怎么瞒得住。”

        游哲说:“她从小坚强,但唯独怕疼,送医院抢救的时候她抓着我的手,一直喊我,喊薯条,喊章以明。我那一刻大概明白,我弄错对象了。”

        戚时安拉过椅子坐下:“我不知道DNA报告出了什么差错,但我能保证绝对没有和游思发生过关系。不管那个人是章以明还是其他什么人都好,现在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两个平安无事。”

        游哲点了点头:“你去看看以明吧,他……不太好。”

        “嗯,我去看看他。”戚时安起身,离开前低头看着游思,很轻地说道,“睡一觉就醒过来,薯条还在等着你这个妈妈。”

        戚时安离开前往了重症监护室,隔着玻璃窗看见了躺在里面的章以明。章以明脸上的血迹都没擦干净,纷杂的管子插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出还有任何生命迹象。

        如同亲兄妹般的两个好友,一夕之间都脆弱不堪地躺在医院里,戚时安揣着兜站在玻璃窗外,反而愈发地冷静下来。

        他知道悲痛和焦虑最无用处,他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叔叔。”

        戚时安回神,转身看见了游哲的秘书牵着薯条。薯条挣开,一瘸一拐地跑到了他的面前。他蹲下身把薯条抱了起来,问:“痛不痛?”

        薯条摇摇头:“医生说我只是轻伤。”

        戚时安又问:“你当时在后排吗?”

        “嗯,我在儿童座椅上睡觉。”薯条紧紧搂住戚时安的脖子,“以明叔叔是不是很痛啊,小姑也痛。”

        戚时安难过得无以复加:“宝贝儿,不能叫妈妈,是不是很伤心?”

        薯条愣住:“你也知道啦,本来只有多意叔叔知道。”

        “多意叔叔?”戚时安在薯条颠三倒四的叙述中了解了情况。他拍拍薯条稚嫩的肩膀,说:“再睡一会儿吧,叔叔抱着你。”

        明安和哲思的高级合伙人各伤一个,戚时安和游哲的压力瞬间翻倍,他们不允许自己消耗太多精力用来悲伤,而是必须把精力掰成几份,合理安排起来。

        余下的两天假期很快过去,沈多意上班时面貌与平时无异。他买完早餐在明安大楼的门口迎面碰见了戚时安,两日未见,他们看着彼此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戚时安西装革履,眼底却有些疲倦,他对着沈多意露出这几天来的第一个笑容:“沈主管,早上好。”

        沈多意和对方并肩走进了公司大堂,问道:“没有睡好吗?”

        时间尚早,电梯外只有他们两个。戚时安回答:“章以明和游思出了交通事故,游思还没醒,章以明也还在重症监护室昏迷着。”

        沈多意震惊地看着他:“怎么会这样?”

        “那晚天气太差,高速和国道都出了多起事故。”电梯门开了,戚时安推着对方进去,“章以明手上的工作我先接管一部分,其余的分给下面的主管。”

        沈多意问:“下班后是不是要去医院?我陪你。”

        戚时安看着他:“好,我们一起。”他说罢仍未移开目光,“他们两个是我最重要的好友,和亲人没有分别,事故发生时副驾位置最为凶险,章以明反应快才把驾驶位顶了上去,所以伤得很重。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甚至不确定他还会不会醒。”

        沈多意从戚时安冷静的倾诉中读出了不安和痛苦,他尝过失去至亲的滋味,完全能够理解戚时安此时的心情。“章先生是很乐观的人,他的求生意志一定很强。”沈多意开口安慰,“不管发生什么,我会陪你一起面对的。”

        他们两个是极度冷静自持的人,情感宣泄结束便竭力保持着如常的姿态投入工作。章以明的手上的项目分发下来,他们比平时更加繁忙。

        连轴转了一整天,沈多意刚给客户打完电话就有来电插进来,他按下接通:“爷爷?怎么了?”

        沈老在里面说:“我想吃黄年糕。”

        沈多意绷紧一天的神经放松下来,目光也柔和了,回道:“那我下班给你买一块儿,但是只能吃两口,那东西不好消化。”

        “知道了,还想喝两盅。”沈老像申请玩游戏的小孩儿,没什么底气。

        沈多意拒绝的话堵在嗓子眼,他想起医生的交代,行将就木,什么都比不上顺着老人,让老人高兴。他攥紧手机,指甲都泛了白:“爷爷,只能喝半盅。”

        沈老说:“半盅也行,好歹让嘴里有个味儿。”

        电话刚断,沈多意听见外面的同事打招呼称“戚先生”,抬起头见戚时安拿着外套推开了玻璃门,看上去行色匆匆,像是要外出。

        戚时安在门口站定:“多意,游思醒了,咱们去一趟医院。”

        “好,我收拾一下。”沈多意立刻关了电脑,然后和戚时安一同离开了公司。深秋天短,到达医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病房里游哲守在床边,小桌上摊着数份文件资料,床头柜上还搁着笔记本电脑。游思靠坐在床头,长发凌乱,面容苍白,正在听薯条絮絮叨叨地讲故事。

        戚时安和沈多意推门而入,他们走到床边,一时不知该问候句什么。游思对薯条说:“别讲了,渴不渴啊,自己去饮料机买牛奶喝。”

        薯条跑出去了,她望着戚时安和沈多意,抱歉地开口:“我哥干的荒唐事我都知道了,真让我没面子,对不起。”

        戚时安俯身:“用不着,好好休息,出了院漂漂亮亮的请我和多意吃饭。”

        “游小姐,你别想太多,养身体要紧。”沈多意站在床边,“游先生很爱护你,我们都能理解。”

        游思抬手让游哲握住自己,坦白道:“哥,薯条是我和章以明的孩子,和时安没有任何关系。”

        游哲低头,看见游思的手上戴着枚戒指。

        “我和他发生了关系,第二天他就买了这枚戒指,他向我求婚,可我却拿不定主意。”游思目光涣散,“我跑去了悉尼,后来发现有了孩子。”

        成年人意乱情迷的一次,而动心的只有一方。迟到了几年的感情,却遭受了意外的袭击。游思闭上眼睛,哽咽着说:“我要好好休息,好好养病。他醒来,我们就结婚,他不醒,我就带他回悉尼。”

        戚时安低头哄道:“他会没事儿的,让薯条去他床边喊爸爸,他肯定会醒过来的。”

        游思睡着了,游哲把戚时安和沈多意送出了病房,他刚要说“抱歉”就被打断了,戚时安说:“咱们几个不用那么客套,公司自己撑,你要扛住。”

        “我会的,以明出事,你也要辛苦了。”游哲点点头,看向了沈多意,“沈主管,抱歉让你烦恼了。我也想不通,为什么拿时安的咖啡杯去化验,结果会吻合。”

        戚时安问:“什么咖啡杯?”

        游哲回答:“交流会时你的咖啡。”

        沈多意细细回想:“可是他看见你来医院拿报告那天,交流会还没举办。”

        游哲说:“是更早之前的一次,只有他和以明参加,他提前走了,我就让秘书拿了他剩的咖啡。”

        戚时安失笑:“怪不得,那杯咖啡我没喝,章以明喝了一口。”

        真相大白,一切关系和因果都已厘清。他们两个又去看了看章以明,戚时安留下照顾,沈多意独自回家了。

        路上买了一块黄年糕,到家时还带着热乎气。

        “爷爷,吃年糕了,专挑了红枣多的。”

        沈老垂着脑袋坐在沙发上,听到动静后支吾着抬起了头,两道白眉皱着,张着嘴“唔呀唔呀”的喘息了几声。

        沈多意守在一旁,手心速效救心丸的小瓶都被捂热了,他努力保持着平静:“爷爷,怎么了?”

        沈老定睛看他:“让你吵醒了,正做好梦呢。”

        沈多意跌坐在地毯上,终于敢放松下来,他抬头问:“做什么好梦了?”

        “梦见回胡同里了,天可晴了。”沈老伸手触碰沈多意的脸,“等我走了,从胡同出殡吧,让街坊们送我一程,路上热闹。”

        沈多意张着嘴巴,说不出话,只剩心头的阵阵酸麻。

        作者有话要说:    戚时安问:“什么交流会?”游哲说:“记得是41章的交流会。”沈多意呼了口气:“破案了,他妹有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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