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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秒针“咔哒”往前滚了一格,现世的时间继续不舍昼夜地无情流走,单霖看了一眼时间,发现他们在里面惊心动魄一通,外面的时间居然是凝滞的,天上白玉宫宛如一场异想天开的幻觉。

        

        “我们……怎么就出来了?”张昭做梦似的茫然四顾,一眼看见燕秋山,“燕总!吓死我了,你们没事吧?那个大宫殿怎么就突然塌了!”

        李宸莫名其妙地问:“什么大宫殿?我说你们怎么一个个都湿淋淋的……还一股海腥味?要不要换件衣服?”

        

        盛灵渊的目光搜到了完好无损的宣玑,又看了一眼化成灰的鲛人鳞,手指掐了个障眼法,突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原地,掠了出去。

        

        他其实早该走,要不是“守火人”快灭绝了,他本来不会跟一帮格格不入的后辈凡人瞎搅合——浪费口舌不说,还得被他们一天到晚大惊小怪。他一个应劫而生的魔物,“生前”就跟人族的族运强行捆绑,跟人打了一辈子交道,实在是腻得不能再腻,看见人就烦。

        既然知道了所谓“守火人”是谁,涅槃石也破了,宣玑该想起来的都想起来了,他留在这也就没意义了。宣玑虽然偶尔掉链子,但三千多年毕竟也没活到狗肚子里,大体还是靠得住的,早用不着他保护了。

        

        说到底,他没有及时离开,其实就是私心作祟,不舍得掉头就走而已。

        

        丹离从小教他杀伐决断,万事不可优柔犹疑。

        他大体上做到了,一生只有两次“不及格”——第一次是因为情义,他屡次对阿洛津心软,纵得他越走越偏激,最后酿成大祸;第二次是因为师恩,巫人族灭后,他与丹离的裂痕越来越大,及至难以弥合的地步,他却始终没能狠下心来先下手,乃至于最后不得不剜了那颗没有用的人心。

        

        不料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心都没了,竟还能为情“旧病复发”,弄得这样剪不断理还乱。

        盛灵渊回头看了一眼,见宣玑立刻追了出来,正焦急地四下张望,于是不再犹豫,纵身融入西风,穿过西山,滑过成排的路灯和电线杆,朝市中心的车水马龙地而去。

        

        宣玑神识全开,瞬间扫过了整个西山,刹那间,在上古先灵朱雀后裔的注视下,西山自然保护区所有飞禽全体落地,低低地将头埋进翅膀,特能人……甚至一部分第六感敏锐的普通人集体一哆嗦。

        然而一无所获。

        陛下要不是怕雷劈,最高级的障眼法能让南冠猴的“心眼”也变成瞎子,即使在这里被天道严苛地限制了,他不想露面,也有无数办法不让别人找到他。

        

        宣玑用力捏了捏眉心,想起盛灵渊从江州回来路上说的那几句话。

        

        不伦、不义、不识趣,太难看。

        人刀殊途……荒唐。

        

        当时宣玑以为他是“说者无心”,净顾着自己内伤了,现在看来,这话不但不“无心”,还是精心设计,处心积虑!

        

        前世今生种种上了心头,内伤瞬间都化作了怒火。他在无望中浑浑噩噩地沉湎了数十世纪,被那个头也不回往岩浆里一跳的身影折磨了一辈子。

        宣玑心想:我等了你三千年,你说殊途就殊途?

        

        盛灵渊回到市区,发现街上的车流明显稀疏,不少街边小店都早早打烊,等看见城市综合体外面挂的广告牌上硕大的“恭贺新春”,他才愣了愣,掐指一算,原来这一阵子兵荒马乱,一不留神竟到了旧历除夕。

        

        “公历”与“农历”是怎么回事他还没弄清楚,只大致知道前后差一两个月的样子,感觉这边的人也是混着过,公历有节就过公历,旧历有节就过旧历,一年过两次“年”,两头占便宜放假。

        元旦圣诞双十一之类,盛灵渊没感觉,但旧历除夕到底不同。

        

        他驻足在一个陌生的人行天桥上,不知道是哪个商圈,天桥两边打擂台似的建了两座购物中心大楼,对着喧嚣。卖艺老人裹着厚棉衣,随身一套嗓门很大的音响,戳在天桥上背风的地方唱《我心依旧》,旁边还竖着张打赏二维码。

        

        盛灵渊听不懂歌词里的番邦话,但音乐无国界,他听出了一点孤独意味,让人想起悠长的海风。

        ……等等,海风?

        

        永安不临海,一到冬天,来自内陆冰原的西北风光顾,能把夏天攒的一点水汽掘地三尺地搜刮走,干得发燥。但盛灵渊突然闻到了一股海水特有的潮气。

        紧接着,那股潮气精确地锁定了他,被他身上的魔气冻成了细碎的冰碴。

        某个人神通广大地在陆地上用鲛语寻人术——拿空气里那一点湿度当水用。

        去一趟鲛人乡,他还长本事了!

        

        盛灵渊掉头就走,一旋身,障眼法重新将他的身影抹去,他飞快地钻进了天桥旁边的小巷,然而那股潮气却如影随形,并好像能融进他的血管一样,开始往他身体里渗。

        

        下一刻,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空无一人的窄巷里,振翅的呼啸声响起,原本往这边飞的一队鸽子惊得四散绕路,盛灵渊没来得及从附骨之疽似的水汽里挣脱,他最不想见的那只“大鸟”已经落在他五步之外,沉默地看着他。

        

        宣玑人落下来了,翅膀并没有完全放下,翅膀上支棱的肱骨不动声色地把他紧张的心绪泄了个底掉。

        盛灵渊转身,宣玑立刻跟上。

        盛灵渊没看见他似的继续往前走,宣玑就吊在他面前倒着飞。

        

        盛灵渊:“……”

        陛下终于叹了口气,缴械投降,抬头看了挂在他面前的宣玑一眼,只看了一眼,又低了头——宣玑的双翼比太阳还晃眼,不管背朝哪个方向,他的脸都是逆着强光,看不真切,快要把盛灵渊的偏头痛刺出来了。

        

        盛灵渊双手背在身后,手指关节一下一下地叩着自己的掌心,敲到第十下的时候,陛下用一贯的冷静腔调开了口:“我觉得你还是应该静一静。”

        宣玑不依不饶地盯着他,逼近了一步,眼神饥肠辘辘的,好像被欠了好多年工钱的长工,今天非得跟他讨个说法不可。

        

        “也罢,”盛灵渊摆手,叹道,“那就找个清静的地方说吧。”

        彻底说开,做个了断也好。

        

        宣玑伸手捉住他的手腕,忽然认真地轻声问:“陛下,我可以亲你的手吗?”

        

        “适可而止。”盛灵渊皱起眉,猛地把手往外一抽,“你魔障了吗?”

        宣玑顺从地撒了手,同时无声地笑了。

        

        小的时候,灵渊对他说“不好”,就是“可以”的意思,“绝对不行”意思是“你换个花样撒娇我就答应了”,只有冷静地说“适可而止”时是真生气了,任凭他怎么撒泼打滚都不会松口。要是他还无视警告无理取闹,大概率会招来一场架。

        灵渊虽然从小被教导“天子要有容人之量”,但天子也是从一点大的小鬼长起来的,胸脯没有巴掌大的时候,里面也装不下太辽阔的胸怀,实在塞不下任性的剑灵气出来的火,他常常在识海里吵完好几轮还不解气,再怒气冲冲地拿了小刀,在地上刻一打“剑灵竖子”。

        那会儿吵架是家常便饭,小时候谁也屏蔽不了对方,脑子里想什么彼此都知道,在识海里吵比开口对喷有效率多了,不过大多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暴风骤雨一阵过去,很快又会被凶险的外界打断,自然而然地开始互相担惊受怕。后来年龄渐长,事情更复杂了些,“成熟”了一点的男孩子们学会了冷战——冷战基本都是盛灵渊先发起的,因为宣玑有心无力,战不好。

        等宣玑也熟练掌握屏蔽思维技术的时候,盛灵渊已经真正成熟了,不怎么跟他吵架了。及至后来离开东川,人皇的冠冕把他的心撑开到一天一地那么大,日常琐事就只能激起温柔的涟漪,不再起波澜了。

        

        那真的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宣玑忘了自己有多少年没听过这句“适可而止”了。

        

        他身形一晃,倏地上前,骤然逼近的强光让盛灵渊一时睁不开眼。下一刻,盛灵渊腰间一紧,整个人被带了起来,凛冽的西北风迎面卷来,盘旋而上。

        宣玑一个“缩地成寸”,把他带上了万米高空,没等他在高处睁开眼,又一头往人间扎去。他们横穿过整个永安城,高空的风格外硬,呼啸着从耳边刮过,都被宣玑那双巨大的翅膀挡住了。有翼一族总像发烧似的体温透过衣襟,严丝合缝地裹在他身上,将盛灵渊身上的碎冰渣融化了一干二净。

        

        一道残影,宣玑卷着他落到了自己家的阳台上,滚烫的嘴唇擦过盛灵渊的鬓角,他在盛灵渊做出反应之前做出了闭眼等挨打的姿势:“嗯,我魔障了。”

        

        盛灵渊陷在一身鸟味的沼泽里,越挣扎越爬不出去,无可奈何,于是屈指在宣玑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他心神俱疲地挂了免战牌:“消停会,我头疼,你别作妖了,陪我过个年。”

        

        屋里今天没扩容,就是宣玑那个鸡窝似的两室一厅,因为扩容用的空间法阵需要有个人撑,撑着空间的人虽然受累,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空间里的各种规则,等于是自己的小结界。以前陛下不管,随便他伺候,但现在两个人之间比较微妙,这就不合适了……虽然宣玑做梦都想把灵渊圈进自己的结界里。

        

        烟花爆竹早就禁放了,一线城市逢年过节就空城,新衣服随时能穿,不用等过节,年夜饭里应景的鸡鸭鱼肉也没人爱吃,往往是怎么端上来、再怎么端下去。群发祝福的塑料味越来越浓,不少人在网上倡议取缔这种浪费流量的行为。

        

        黄局留在临时指挥部,审阅局里各部门清查出来的嫌疑人名单,嫌疑人都被扣上了特能手铐收押。

        “人先关起来,总局继续戒严,”黄局戴着老花镜,一边看一边吩咐道,“最危险的东西已经处理了,剩下的没清点完不着急,我看要么除了值班的,大家都先回家过年吧,不再这一天。”

        结果说完没人响应,黄局抬头一看,恍然大悟——回家过年,得有家,他这么打眼一扫,有家的没几个。

        

        最后是肖征叫度假山庄的厨房加班加点,收拾出了一顿很像样的年夜饭,让大家在堆积如山的工作邮件里应景似的吃了,好歹不显得那么惨。

        

        年味淡得快没了。

        可却是盛灵渊过得最像年的一个除夕。

        

        宣玑没有弄很隆重的年夜饭——时间不够,也是怕把陛下吃烦了——他捡着好看又拿手的菜炒了几个,包了点饺子。

        饺子属于传统民俗,但对盛灵渊这个出土文物来说,已经是没见过的新鲜玩意了,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还没看明白这圆滚滚的小东西是什么构造,宣玑就开了一瓶酒放在桌上。

        

        盛灵渊一愣,下意识地伸手盖住了杯子。

        三滴“千岁”以后,他就再没碰过酒,也闻不得那个味。后来政变收押了丹离,他就干脆推行了禁酒令。民间姑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朝中官吏及其亲眷胆敢沾酒的,无论私藏还是自己喝,一概严惩不贷。

        

        “我来倒,”宣玑盯着他的眼角,那里有个水滴形的小疤,平时看不出来,笑起来才有,因此他每笑一次,就会把他为什么从人入魔的故事重温一次,“你喝吗?”

        盛灵渊与他对视片刻,缓缓移开了手——别说倒酒,小玑倒砒/霜,他也是要一饮而尽的。

        

        酒是好酒,宣玑作为一个有厨师证的业余厨子,绝不会委屈自己的舌头,但盛灵渊没喝出滋味来,就是觉得这东西好像跟他吸惯了的惊魂相克,熟悉又陌生的酒味一窜进鼻子,他的头就更疼了。

        盛灵渊没露出来,倒是脸越喝越白,喝完一杯,他不等宣玑,又伸手给自己倒了两回。三杯酒过后,他像找回了什么似的,撂下了酒杯。

        

        “二十岁的时候,你要是敢这么放肆,”盛灵渊没看宣玑,对着酒杯说,“这辈子就别想跑出我手心了。”

        宣玑手一哆嗦,酒差点洒出来。

        盛灵渊一句话把他铁铸的骨头蛀成了豆腐渣,他觉得自己能被一阵风吹散在陛下脚底下。

        

        “我不敢,”宣玑自言自语似的说,“别说那时候,要不是知道……现在我也不敢。陛下,以你的城府,一点提示都没有,指望我自己猜、自己领会,你是不是也太过分了?”

        

        盛灵渊没吭声,掀起眼皮,安安静静地端详着他。

        盛灵渊看人的时候,眼睛不会瞪很大,也不会让眼皮遮瞳,总是睁得恰到好处,好像他眼里刚好够装一个人。他的眼神从来不乱飘,天然带着温情,让人有种错觉,好像自己不管说什么、做什么,是个什么样的垃圾,都能从他这里得到无条件的支持和包容。

        

        然后这种美好的错觉会一直持续到他图穷匕见的一刻。

        有多少深夜里瑟瑟发抖的人,就有多少愿意为了这眼神赴汤蹈火的人。

        

        “你没想让我看出来,”宣玑忽然明白了,先前心里压下去的火再次烧了起来,“喜欢我很见不得人吗?”

        

        “很见不得人,”盛灵渊平静地说,“凡身不由己之情,都见不得人,都是妄念。难道你觉得情不自禁、沉沦欲望很长脸吗?”

        宣玑听了他这高论,怀疑自己这么多年的真心错付给了个神经病,差点拍案而起:“大师,你几岁出的家?头发都没剃,清规戒律守得这么好。”

        

        “坐下,别跳脚。”盛灵渊八风不动地说,“我见你在赤渊深处收容了不少残破器灵,想必这么多年过去,在炼器一道上应该比我了解——当年如果不是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带了天魔剑剑身入赤渊,你就能摆脱剑灵身了,你知道吗?”

        宣玑下颌一紧。

        

        “天道术规虽然不可逆,但丹离巧思,把你同赤渊连在了一起,成了赤渊的实际守护人,利用大道越过了生老病死,”盛灵渊又说,“当年要是他成功了,赤渊会有新的朱雀来坐镇,也就没有现在这么多破事了。结果人算不如天算,因为件小事功亏一篑,现在朱雀骨大阵几乎全毁,赤渊眼看失控,你说怎么办?”

        

        宣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只想要盛灵渊一句“君心如我意”,叙一叙这些年的相思,也不知道怎么,赶上这位就那么难。

        

        “你敢去接时间法则,抓到手里还能原原本本地交回去,心志之坚定远胜于我,你该知道轻重缓急。”盛灵渊略微往后一靠,“赤渊松动,我才能回来,大局上看,朱雀骨封总得重新加固,赤渊总得重新封死,我是不可能久留世间的。”

        宣玑忍无可忍:“我没问‘大局’‘小局’,我只问你……”

        

        “灵渊哥哥老了,活得很累,许不动你长久了。”盛灵渊轻轻地打断他,顿了顿,忽然又一笑,眼角水滴似的疤乍现,“这样吧,你把丹离留下的涅槃术拿来给我瞧瞧,我想办法给你弄个不会碎的涅槃石。”

        

        宣玑听完,一言不发地拎起酒瓶子,五十多度,里面还剩大半瓶,他直接对着瓶,三口并两口地干了。烈酒从他的喉咙点到胸口,化成火焰,在他全身的血管里奔流而过。人的酒不至于把他灌得找不着北,但壮胆是够了,还能把他眉间族徽和脸一起烧得嫣红似火。

        

        灌完,他把空瓶往桌上一戳,带着透支了未来三年的胆。他站起来将餐桌也搬到一边,直接走到盛灵渊面前,双手按在椅子扶手上,把盛灵渊困在了椅子上:“我没说过要长久。”

        

        他呼出的酒味扑面而来,盛灵渊的喉咙不由自主地动了一下。

        

        “陛下,”宣玑盯着他的眼睛,“我不要长久,我只想要你……算犯上吗?”

        盛灵渊一边头疼得要炸开,一边攥紧了拳头。他像头吃了好多年素的猛兽,难得慈悲为怀,强自按捺,想把蹦跶到嘴边的兔崽子放走,偏偏这蠢东西不领情,一而再再而三地想往他獠牙上撞。

        

        宣玑神智大致是清醒的,但酒精消化起来也没那么快,还是晕,他整个人在原地东倒西歪地晃了几晃,不小心被盛灵渊的长腿一绊,就直接跪下了。

        宣玑干脆没起来:“要是算,那我求陛下恕罪,我……我不能欺君,我就是想要你。”

        

        他一边说,一边往前倒,险些趴到盛灵渊腿上,嘴里还兀自喋喋不休:“哪怕就一天……就一个小时,就……”

        

        “就”什么,他没能说出来。宣玑眼前一花,天旋地转,小客厅空间突然膨胀,天花板无限上升,灯带集体被打散成星空的模样,幻术铺开,地面变得异常柔软,铺了厚厚的草坪,沙发与餐桌被无中生有的大梨花树挡开……是巫人族长院子里的那棵。

        盛灵渊拎着他的领口,把他按在了梨花树下,散乱的长发掉了他一身,千丝万缕的。

        陛下那双古井似的眼睛里竟有血丝,手在抖,觉得自己千真万确是要疯:“你就非得来招我不可吗?”

        

        宣玑没吭声,抓起他撑在一侧的手,十指交握,然后凑到嘴边,低垂下眉眼,用嘴唇轻轻地碰了一下盛灵渊的手指关节。

        

        盛灵渊手指掠过的地方,宣玑衬衫的衣扣全都自动跳开,唇齿间的酒香与梨花香混在一起。

        “啊,”宣玑想,“陛下大赦天下了。”

        

        他张手搂住盛灵渊,双手交叠在盛灵渊的后心上,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了句鲛人语。

        那句鲛人语太标准了,标准得不像这半吊子有翼族能说出来的,而且用词艰涩,连博闻强识的陛下一时都没听明白。盛灵渊一愣,本能地感觉到不对劲,就在这时,宣玑放在他后心上的手指尖突然冒出了千万条血色的“丝线”,直接穿透了他的胸口!

        

        盛灵渊毫无防备,瞬间脱力,一头栽进宣玑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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