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江子兮毫不犹豫的撒开了程昱的手，开始想方设法的转移话题：

“少爷，你放心，过敏症状若是好好调养，是可以治好的，小茜还在外头等着人去处置，妾身先去禀报主母……”

江子兮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到程昱冷声说道：

“我不是程家的血脉，我是个野种。”

他从未告诉过别人这件事情。

也曾想过要一直将这个秘密埋死在坟墓里。

许是刚刚经历过一番生死，许是看到江子兮竭尽全力救治他的模样，又或许是因为江子兮过分抗拒的态度，他竟忍不住说出了口。

他不想瞒着她什么，也想看看她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会有什么样子的反应。

他真的厌恶死了她一副做什么都云淡风轻的模样。

江子兮虽然有些惊讶，但之前大约已经想到了，所以面上其实并没有太多惊慌失措。

她顿了顿：

“少爷，你先休息，不要说胡话，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

想要留在程家，想要留在程昱身边，就是知道这些事情，她也得装作不知道。

程昱想从江子兮脸上看到后悔和鄙视，亦或是错愕都行，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她不是为了他的身份才嫁给他的么？

如今他的身份是假的，一旦揭发他就会失去一切，她也会失去一切，她就不担心不害怕吗？

程昱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看不懂江子兮了。

以她周身的本领，到底是为了什么才留在他身边的？

图他年纪大？

图他在程家无权无势？

图他病重死得早？

……

程昱怎么都想不明白。

还是说，她原本就知道这一切，来到他身边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找那件东西？

难怪她听到这话一点都不惊讶了。

想到这里，程昱目光寒了下来：

“你留在我身边，就是想找到证据去揭发我么？”

证据？

江子兮垂眸。

难道还有证据证明程昱不是程家的亲骨肉？

而且程昱很有可能还知道这东西在哪里？

他居然不把这些东西给毁掉？

唔……这小子心也忒大了。

江子兮摇头：

“不，这件事情吓得妾身不轻，妾身在想，从今往后妾身也算是抓到了少爷把柄，所以……”

程昱声音冷冽了几分：

“所以什么？”

江子兮笑：

“所以从今往后，少爷不许随便对妾身发脾气，也不许说些奇奇怪怪的话让院子的丫鬟对我产生恨意……最后，妾身希望晚上可以多加一个鸡腿。”

她想了想，嘱咐道：

“是每天晚上。”

程昱眸光颤动了一下。

看着江子兮一脸认真的说着自己的要求，分明有些无理取闹，他却觉得心中暖了下来。

或许是这么多年来，终于不是自己一个人承受着这么大的秘密了。

他觉得很轻松。

最重要的是，他觉得江子兮可以相信。

她不会说出去。

他莫名其妙的觉得，她会保护他。

保护他一辈子。

程昱回过神，察觉到自己脸上的笑意，生怕被江子兮看到，于是别扭的将头转到里面：

“我尽量的，但是鸡腿不行，你太胖了。”

否则她在他心中的重量，怎么会又重了？

“叮~程昱好感度上升百分之7，当前好感度百分之90，请宿主继续努力……”

江子兮捏了捏自己的腰和胳膊。

哪里胖了？

不胖啊……

安抚好程昱之后，江子兮走出门，彼时院里已经站了很多人。

要知道，从江子兮扎针开始，小茜就一直在门外敲门，声势浩大，其他人就是想听不到，想不出来看热闹都不行吧。

加之程昱被下了媚药，小茜生怕江子兮因此怀上孩子，所以嘴里还一直骂着十分难听的话希望把江子兮给引出来。

当江子兮出来的时候，小茜已经骂累了，无力的蹲坐在台阶上，眼神空洞而绝望。

小茜听到声音，没有回头，只是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没想到我算计了这么多年，最后竟都是给你做了嫁妆……”

她起身，颇有视死如归的魄力：

“不过成王败寇，输了就是输了，只能怪我技不如人。”

只能怪走近程昱心中的那个人……不是她。

江子兮抿唇：

“你知道你这样做会害死少爷吗？”

小茜这才回头，低声冷笑了几声：

“知道又如何？大不了就是一命赔一命，我情愿跟他一起死！”

江子兮声音依旧轻轻的：

“可他若不愿跟你一起死呢？”

就像是原主，她虽然一直活得很艰难，却一直拼命的想要活下去，但她却被迫冥婚，被活埋在地底下。

没有人问过她愿意与否。

小茜想要跟程昱一起死，也没有问过程昱的想法，就直接剥夺了程昱活下去的选择权。

所以所谓的一命赔一命的这种话，只是小茜的自我感动之词罢了。

听到这话，小茜顿了很久，她呐呐的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许久之后她才红了眼眶：

“可他本来就活不久了……就是早活一日，晚活一日又能如何？总归是要死的，还不如不受这些折磨……”

“我……我其实也是为了他好啊……”

江子兮：“……”

这番好意，程昱是不会接受的。

因为程昱在得知病能治好，得知能和正常人一样出门走动，得知能活下去的时候，眼中是绽放出过极其剧烈的光亮的。

同她一样，就是能多活一天，都会觉得很幸福。

只有经历过十足病痛的人，才知道活着有多美好。

“他或许，就是想多活一天呢？”江子兮说道，“小茜，你不应该把你的想法强加在程昱的身上。”

小茜脸上的执拗和倔强渐渐的消散，只留下如死一般的灰白。

她嘴唇抖动了几下，眼角落下一滴泪：

“灵香死了，是我害死她的，如今……我也算是遭报应了。”

灵香死的时候，肚子里还怀有一个孩子。

她到底是有多绝望，才会纵身跳入河中，一点余地都不给自己留的？

可即便灵香死了，得到的……也从来不是怜惜，而是怒骂。

她的夫君说她晦气。

灵香这件事情给小茜太大的冲击，这才是导致她义无反顾的这样做的原因。

她希望在死前，能得到但凡一点的爱。

可她没有得到。

就是在昏迷中，程昱嘴里叫喊的人……也只有江子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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