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怡对周嬷嬷一直有些怨言，且她刚刚居然凶神恶煞的要对江子兮动手，以至于她对周嬷嬷的恐惧和恨意又加深了几分。

但看到向来盛气凌人的周嬷嬷居然能为娇兰打自己巴掌，脸都肿了起来，心酸不已，软了语气：

“子兮，算了吧……”

周嬷嬷见思怡这个模样，更觉思怡好拿捏，心中暗暗冷笑了两声，抬头觑了江子兮一眼。

只要江子兮也心软，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但江子兮并没有阻止她，甚至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她一个，周嬷嬷便知道江子兮不好对付，于是狠下手，牟足了劲给了自己三十巴掌。

她以往在主母跟前伺候的时候，没少挨些鞭子巴掌，这些疼对她而言倒不算什么。

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闷哼出声。

打完巴掌之后，周嬷嬷勉强笑着说道：

“姑娘，这你可满意了？”

江子兮轻轻的说道：

“嬷嬷误会了，此事并非满意不满意的事情，是因果的问题，你不理青红皂白的打人，所以才会看到我。”

周嬷嬷笑着不说话。

因果？

她从不信因果。

思怡连忙为周嬷嬷说了好几句好话，气氛这才缓和了起来。

可事实上，周嬷嬷并没有悔过。

她今日丢了怎么大一个面子，是一定会从思怡和其他丫鬟身上找回来的！

到时候思怡还能活着走到江子兮跟前说出半个字就算她输！

江子兮知道周嬷嬷并不会这么简单的就认错。

以周嬷嬷的手段，她应该有很多办法让思怡不声不响的死去。

所以江子兮继续说道：

“其实今日我来，是想跟嬷嬷做个交易。”

周嬷嬷微微皱眉：

“姑娘直说便是。”

“嬷嬷如此关心娇兰，应该也知道内院里有很多人想置娇兰于死地。”江子兮缓缓道来，“以娇兰的性子，在内院根本活不了多久。”

周嬷嬷眸光一深：

“所以姑娘的意思是……”

江子兮点头：

“我可以护娇兰一次，条件是，嬷嬷好生待这院里的姑娘们，日后她们长大了，想来势必会感激嬷嬷的。”

周嬷嬷愣了愣。

所以江子兮巴巴的前来，就是为了给这院子里的丫头们求一个情？

可是据她所知，这院里的丫头眼前对江子兮其实并不好啊。

当初娇兰欺负她的时候，也没有人帮她说过一句话，就这样她还愿意救她们，为什么？

在阴谋诡计中活得太久了，她第一时间觉得江子兮是有所图的。

可是她盯着江子兮盯了半天，却什么阴谋诡计都没有从她脸上看到。

江子兮的眼睛……过于澄澈，就像是沉寂了许多年的山泉，一眼可以望得到底。

周嬷嬷心中颤动了一下，恍惚间看到了年幼的自己。

那个时候的她，也从没有想过害人。

周嬷嬷苦笑一声，应下了江子兮的交易。

在送江子兮离开的时候，周嬷嬷说道：

“姑娘，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姑娘如此待人，在乎的人多了，心中的软肋多了，指不定会被人当枪使。”

江子兮明白周嬷嬷这句话是好意，于是说道：

“但求问心无愧罢了。”

有些事情一旦做了，会跟随着心一辈子的。

她并非没有同理心的人，做不到伤害了旁人还能问心无愧的活着。

有些事情看到了，也做不到冷眼旁观。

最重要的是，做好事很有可能可以赢得积分。

她想要攒够积分回去……回到她真正的亲人身边。

江子兮在月光下离去，脚步轻轻的，却还是带起一阵风，令花草摇晃。

周嬷嬷看着江子兮远处的身影，心中一动。

问心无愧……么？

……

程昱知道江子兮可能会回来得很晚，但他琢磨着江子兮应该会回来给他把脉，他睡了不好，便一直没睡，等着江子兮回来。

好吧，其实他就是莫名其妙是想见江子兮。

找到这个缘由，程昱怎么都不愿睡，硬是一直撑着。

可他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江子兮。

一问才知道，江子兮回来就自己去休息了。

程昱气得火冒三丈。

她就不知道先过来给他请安的吗？！

夜里程昱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忧虑缠身，病情竟加重了些。

次日江子兮来给程昱把脉的时候，发现他郁结于心，好不容易好转的病情竟有隐隐约约加重的意思，担忧不已：

“你怎么了？最近可是什么人得罪了你？”

程昱气息奄奄，侧过头，不愿理会江子兮。

还能是谁？！

不就是江子兮？

居然还敢在他面前装作不知道的模样。

呵，看把她给狂的！

江子兮生怕程昱被气得提前嗝屁，于是好言相劝：

“你这病不能太生气的，谁惹了你你同我说，我去给你报仇好不好？”

程昱这才扭头斜了江子兮一眼，挑眉说道：

“当真？你打算怎么替我报仇？”

江子兮沉思半晌：

“若是外院的丫鬟小厮，我就帮你骂她们两句，若是内院的，那我帮你请进来你自己骂，若是主子们的话……”

程昱：

“嗯？主子们的话该怎么样？”

江子兮讨好一笑：

“这……主子们的事情做奴婢的哪里敢掺和？”

程昱：“……”

曲意逢迎的小人！

“这世上哪有人见不同人就有不同的面孔的？”程昱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这是小人之为！”

江子兮：“……”

这……也没见多少传世古籍里被赞颂为君子的是丫鬟小厮之类的吧？

况且她本来就是小人一流。

活着才是王道！

程昱说罢，似乎想到了什么，皱起了眉头：

“你在我跟前这做小伏低的模样是不是也是为了讨好我？若我不是少爷，你是不是就不会用心伺候我了？”

江子兮一脸疑惑：

“你若不是少爷，谁愿意伺候你？”

大家做小伏低不都是为了钱？

不过她为的是积分罢了。

程昱：“……”

他是真的想掐死江子兮了。

说话总能把他气死。

他算是明白了，他虽然看不上阿谀奉承的下人，但他最爱的，其实也是阿谀奉承的人。

至少听着那些话让人觉得舒心。

程昱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问道：

“江子兮，我问你，若我不是少爷，你还会不会这样尽力的医治我？”

这话一出口，程昱就后悔了。

之前黄大夫说江子兮如此拼命的救治他，是想嫁给他。

如今看来她其实不是想嫁给他，而是想嫁给他的身份吧。

换一个人来做这个少爷，江子兮依然想要嫁给那个人呢吧。

想到这里，程昱有些失落。

却不想江子兮说道：

“会，如果你不是少爷，我也会尽力救你……”

才怪。

程昱如果不是少爷，原主就不会被强拉着冥婚嫁给他，她也就不会来到这里。

所以一切的根源都在他的身份上。

她这样说其实只是怕他一气之下把她赶出去。

好话说说又不会死。

程昱喜欢听，她说就好了。

不碍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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