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算计
自打杨如瑾来了徐家之后, 整个徐家比之前可是热闹多了。
扬哥儿和擢哥儿都十分喜欢这个学识渊博说话又有趣的伯父,每日里倒是有大半时间和杨如瑾腻在一起,连父亲母亲都忘到脑后了。
蒋明菀看着这情形又气又笑, 这孩子, 算是白养了。
她也和徐中行说起这事儿, 不过徐中行倒是不放在心上,只道:“杨兄虽然看起来行事不拘小节,其实也是知道进退的人, 不会出事的。”
蒋明菀都被他气笑了,她这是担心杨如瑾教坏孩子吗?她是担心在这么下去, 他这个当爹的都比不过杨如瑾一个世交家的伯父了。
不过看着徐中行认真的表情, 蒋明菀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在扬哥儿和擢哥儿来给她请安的时候,暗戳戳的叮嘱他们要用功读书,没事儿不要打扰客人。
扬哥儿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 笑着点了点头, 而擢哥儿却拧着脖子有些不服气:“杨伯父学识渊博, 我在杨伯父跟前也能学到很多东西,怎么能说是打扰呢,杨伯父也十分喜欢我呢,还说让我多去找他说话。”
蒋明菀笑着摸了摸儿子的脑袋:“人家和你客气呢, 你倒是当真了, 行了行了,我总归是没你的道理多,你愿意去就去吧, 我也不拦你了。”
擢哥儿哼了一声:“才不是客气呢, 杨伯父就是喜欢我, 总夸我来着,您不信就问哥哥。”
扬哥儿听到连他也牵连上了,连忙摆了摆手:“说我做什么,我可不知道这些。”
擢哥儿气的脸都涨红了,从椅子上跳下来就要和哥哥理论。
看着他们兄弟俩打打闹闹的样子,蒋明菀笑着摇了摇头,自己真是白操心了。
而杨如瑾这边,虽然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和徐家兄弟待在一处,但是偶尔也会出门一回,只是他出去,不是拜访以前的旧友,就是去酒楼戏院里闲逛,看起来悠闲自在的很,让那些盯着他的人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天杨如瑾又出了徐家门,直奔东城新开的一家戏院,去的时候戏楼里已经宾客爆满了,但是前京城第一才子杨公子的名头还是很好用的,戏院老板特意给杨如瑾留了一个雅间,他一进门,就被小二领了上去。
而跟着他的人,自然就没这个待遇了,最后只能几经周折,将杨如瑾隔壁的雅间买下。
而这件事情办妥,已经是一刻钟过去了,两人凑到墙上听了一会儿,只听到杨如瑾正哼着台上的曲调,认真的看着戏,这才松了口气,他们刚刚可是一直盯着这雅间的门口的,杨如瑾进去了就再没出来过,如今也还在里头,看起来是没出什么事儿。
两人一直守着杨如瑾看完戏,一路又跟回了徐家,这才和前来接手的人交了班,就急忙回去给主子禀报了。
两人一路去了南城,进了个地段幽静的大宅子,没一会儿那宅子里又有人出来,在京中三拐两拐,几经周折,最后入了袁家的大门。
这会儿袁成壁已经下衙了,正在书房等消息,听到传递消息的人来了,急忙叫了人进来。
这人进来之后,就一五一十的将今日的事情说了,其实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日常,但是袁成壁听了却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沉思良久,这才道:“好,继续盯着便是,下去吧。”
来人恭敬的退下,而袁成壁则开始想今日的事情。
要说杨如瑾入京没什么想法,只是随处乱转他是不信的。
今日他去戏园子看戏,只怕就是为了和什么人见面,至于为何自己的人没有发觉,只能说杨如瑾做的隐秘。
可是他见的到底是什么人呢?
袁成壁心里冒出来一个名字,但是又有些迟疑,即便他见的是惠王的人又能怎么样呢?自己也没有任何证据,便是说道皇帝跟前,只怕皇帝还会揣测他的用心。
离间天家父子可是大忌。
袁成壁沉默良久,又将外头的小厮叫了进来。
“去将大公子传来。”
小厮应了一声,闷头出去了。
而袁成壁坐在原处,神色凝重的望着虚空,心里隐隐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
这一日晚些时候,徐中行从衙门回了府邸,刚一回来,就被杨如瑾跟前的小厮给拦下了。
“杨公子说有事儿和老爷说,命奴才特在此地等候老爷。”
徐中行脚步一顿,最后还是跟着小厮去了西院。
他一进院门,便看见杨如瑾神情舒缓的躺在廊下的竹椅上,手里拿着几粒鸟食,仿佛是在喂鸟。
见着他进来了,对着他笑了笑。
徐中行眉尖微蹙,两三步走了上去。
“大冬日的,杨兄何必坐在这儿,若是着凉了可是不妥。”
杨如瑾却只是笑笑,指了指放在脚边的暖炉道:“弟妹准备的极周全,冻不着我,再说了,在西北那几年,什么寒冬我没遇到过,如今也不是好好的。”
徐中行听着这些,心头有些沉重,顺势也坐到了杨如瑾对面。
“杨兄叫我过来,到底是何事?”
杨如瑾将手里的鸟食都丢进了鸟笼之中,看着雀儿迫不及待的过去抢食,面上露出一丝浅笑:“我今儿出去了一趟。”
徐中行听了挑眉:“可是有人跟着?”
杨如瑾点了点头:“自打我入了京,便一直有人跟着。”
徐中行叹了口气:“杨兄不要行险,袁成壁并非蠢人。”
杨如瑾却是一笑:“我就是想看他狗急跳墙,不过你放心,我只是稍稍刺激一下他,想看看他有什么应对。”
徐中行沉默片刻到底点了点头:“如此也好。”
之后两人又商议了一下日后行事的计策,徐中行这才从西院出来。
他出来之后,回头看了一眼夜色掩映之下的西院,叹了口气。
他看得出来,杨如瑾他还是有些着急了。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他又有什么资格苛责他呢,当年他的父亲,可是死在了袁成壁手上啊。
徐中行神色凝重的转身往正院走去,心中却在想,还是得像个办法,稍微控制一下杨如瑾,否则要是坏了大事,那就不好了。
徐中行这边和杨如瑾谈完话,而此时的袁氏父子也正在袁家的书房里交流。
袁同徽坐在袁成壁下首第一个位置上,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把玩,看起来神色轻松。
袁成壁看着儿子,微微皱了皱眉:“你这段时间在做什么?”他没有丝毫转圜的问道。
袁同徽把玩折扇的手顿了顿,抬起头来对着袁成壁笑了笑:“还能做什么,上衙下衙,努力当差,父亲您不都是知道的吗?”
袁成壁冷笑一声:“这个时候了还想要糊弄我,说说吧,你和睿王见了几回了?”
袁同徽的脸色一青,他是真没想到,自己都做的这样隐蔽了,父亲他竟然还是知道了。
看着儿子的神色,袁成壁心里叹了口气,还是不够沉稳,竟然被自己一炸就露出了原形。
袁同徽此时仿佛也反应过来了,不过他也知道再假装不知情已经迟了,只能有些无奈的笑笑:“父亲果然明察秋毫,孩儿这样一点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也瞒不过您。”
袁同徽这会儿也通过袁成壁的态度想明白了,父亲他肯定是早就知道自己和睿王通信,可是他之前却一直都没有说,看起来他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愿意这件事情发生的,如此,自己倒是不必太担忧。
果不出袁同徽所料,袁成壁听了这话,并没有暴跳如雷,只是淡淡道:“既然你已经和他搭上了线,那睿王的态度你可清楚?”
袁同徽听到这话,心里松了口气,面上还是一副轻松的姿态,笑着道:“自然也是揣摩出了一二,他一直觉得儿子的分量还不够,想要父亲也有所表示,不过孩儿知道父亲向来对皇上忠贞不二,因此也从不敢将这话说给父亲。”
他说忠贞不二这四个字的时候,仿佛带着一种讽刺的语气,可是袁成壁听了,面上却不见分毫变化,只淡淡道:“除了这个,还有旁的吗?”
袁同徽见着父亲竟然如此淡定,心中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和父亲比起来,果真还差得远。
“除了这些,睿王如今仿佛是十分痛恨惠王家的那位小世子,将他视为最大的绊脚石,按着睿王的口风,若是能除去那位小世子,想来惠王角逐储位的最有利助力也会失去,到时睿王得位也是理所应当了。”
袁同徽一边说着话,也一边在观察他父亲的神色,想要从他的表情变化中,看出一星半点父亲心中的想法。
可是他到底也还是失望了,袁成壁的神情稳如泰山,几乎没有露出半分可供人琢磨的神色,只淡淡道:“若这真是睿王的想法,当年端王的下场,便是他日后的下场,皇上只是成年皇子只有他和惠王,却并非除了他们二人就没有别的子嗣,如今皇上春秋正盛,想要再扶持出一个惠王睿王来,也不过翻覆之间。”
袁同徽对这个回话早有所料,笑着点点头:“父亲说的很是。”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他心底却不怎么同意,要知道,今时不同往日,当年皇上年轻力壮,当然可以再扶持其他皇子,可是如今皇上年纪大了,身子骨也大不如前了,他真的敢冒这个风险吗?
要知道主少国疑,皇帝再自私,也不敢拿江山社稷当赌注。
袁成壁仿佛也能看出儿子心中的想法,继续道:“你也不必觉得我这话是夸大其词,皇上的心思,没人能够猜透,可是有前车之鉴在前,睿王真的敢冒此奇险吗?”
袁同徽听到这话,忍不住叹了口气:“自然是不敢的。”
睿王此人,外厉内荏,色厉胆薄,确实不是能成事的,可是正是这样的人,才更好控制,反倒是惠王,虽然看起来仁弱,可是袁同徽却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他。
想着这些,袁同徽也皱起了眉,心里忍不住嘀咕自己是不是选错了人。
袁成壁并不知儿子心中所想,顿了顿继续道:“如今最要紧的,还是砍断惠王身边的枝蔓,这是皇上愿意看到的,也是最容易成功的。”
袁同徽听到这话回过神来,思索一下,也觉得父亲这话不错,点了点头道:“此话不错,可是惠王这个人十分谨慎,他跟前的人都很难抓住把柄,父亲,您说该从哪个下手呢?”
袁成壁轻笑一声:“既然他身边的人都十分谨慎,让你无从下手,那就自己找个下手的地方,这种事不会还要我教你吧?”
袁同徽先是一愣,顿时又明白了父亲的言外之意,面上露出一丝浅笑:“父亲所言甚是,那您觉得,从哪儿下手合适呢?”
袁成壁拨弄了一下手中的玉球,淡淡道:“杨如瑾前几日进京了,我看从他下手最好。”
袁同徽一听这话,面上顿时露出了笑意,起身行了一礼:“父亲果真高明。”
之后几日,京中情势还算平静,等到过完年,衙门开了印,徐中行开始忙碌了起来,杨如瑾似乎也忙碌了起来,一天也不着家。
因为这个,擢哥儿还闹起了脾气,老是来蒋明菀跟前抱怨:“杨伯父这几日也不知怎么了,说好了要教我读书的,也总是不见人影。”
蒋明菀看着儿子失落的样子,出声安抚了几句:“你杨伯父并非无信之人,如今定是有要紧的事儿忙碌,并非故意爽约的,而且你也有先生教导,何必为了这么点事,耽搁他的正事呢?”
擢哥儿也是能听得进去劝的,见母亲这么说,便也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好吧,那我日后有空了再去找杨伯父。”
看着儿子不再纠缠此事,但是蒋明菀心里却忍不住生出些许疑惑。
杨如瑾最近到底在做什么呢?
别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吧?
想着杨如瑾的身份,蒋明菀心里有些紧张。
或许是真的想什么来什么。
这日晚些时候,外头突然有人报信,刑部的人将城东的一个戏园子围了,好像是要找杨公子的麻烦。
蒋明菀一听这话,心里先是一慌,但是又很快镇定下来,一边吩咐人去给衙门的徐中行报信,一边让福安带着人先过去看看,将事情打听清楚。
扬哥儿当时正在家里,听到这消息之后,便要急忙过去看看,却被蒋明菀给拦住了。
“你这会儿去不得,此时还不知内情,你杨伯父一个人陷进去也就是了,你若去了,只怕也是羊入虎口,若是有人趁乱做些什么,那我和你父亲还活不活?”
看着母亲严厉的神色,扬哥儿也不敢再坚持了,只能满心焦急的在家里等消息。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福安这才急匆匆的回了蒋家。
他看着有些焦急,一进门就立刻回禀:“太太,奴才过去之后,杨公子已经让人抓走了,奴才使人去打听,这才听人说,定的是妄议朝政的罪名,一起被抓的,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人,奴才让人仔细打听,也没打听出那人的来路,只怕是,只怕是有些不妥当啊……”
蒋明菀自然是相信福安的能力的,可是福安都没有打听出来的人,只怕背后牵连很大,想到这儿,蒋明菀心中一紧。
“那老爷呢?可将话传到了?”
福安摇了摇头,面上有些不安:“今儿翰林院突然安排了紧要的差事,去给老爷传话的人,连门都进不去。”
蒋明菀心下一沉,阴谋之感越发深了,看起来今日之事,明显是人安排好的!
蒋明菀沉默半响,终于道:“去我娘家,找我父亲,若是我父亲不在,就去找我二哥!”
福安也不知道为何太太会这么说,但是还是立刻应下,急忙出去了。
等到福安出去,蒋明菀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自己这样行事,到底对不对呢?
她现在倒也有些看不分明了。
去蒋家报信的人倒是很快回来了,带回来了两个消息。
第一个消息,她父亲至今也还没有归家,据说是今日礼部也突然有了差事派下来,忙的分不开身。
第二个消息,她二哥倒是在,但是听到这消息之后,却只给她捎了一句话,让她安稳度日便是,不必大惊小怪。
蒋明菀把这话在心里琢磨了两三遍,最后到底松了口气,神色也安稳了下来。
她点了点头:“好,既是如此,那从现在开始,家里需紧守门户,无事任何人不得外出,一直等到老爷回来。”
福安听到这话,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道:“那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该如何处置?”
蒋明菀沉吟了片刻道:“继续让他们打听便是,不必撤回来,还有去给老爷传信的人,也不要回来,继续在翰林院门口等着。”
福安行礼应下:“是。”
等到福安离开,蒋明菀神色这才稍微松动了些许。
二哥并非无情之人,他既然能这么说,看起来今日之事,多半是杨如瑾设下的局,既然如此,自己倒是不必着急了,且看看事态如何发展为妙。
蒋明菀倒是不着急了,可是擢哥儿在听到消息后可是急的不行,火速跑到正房来,见着母亲还在喝茶,忍不住跺了跺脚:“母亲,杨伯父都被人抓走了,您怎么还有功夫喝茶啊?”
蒋明菀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儿子,道:“那母亲该怎么办?跑到衙门去击鸣冤鼓吗?”
“哎呀,倒不是这个,但是也该让人去打探一下啊!”擢哥儿急的不成。
蒋明菀笑着招了招手,将儿子叫到了自己跟前,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这样大的事儿,我怎么会不派人去打探,只是如今,咱们不知内情,一动不如一静,若是胡乱行事,反倒会乱了安排,不如等你父亲回来,再仔细商议。”
擢哥儿听到这话,有些奇怪的看了母亲一眼,之后又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气定神闲,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大哥。
心里突然就冒出来了一个念头,他顿时恍然大悟,有些诧异的看着母亲。
蒋明菀自然也察觉到了儿子的变化,心中不由叹了口气,这小子,还真是机灵的紧。
擢哥儿此时面上一惊露出了笑来:“母亲说的有理,倒是儿子着急了。”
蒋明菀嗔怪的点了点他的脑门:“既然知道错了,就回去好好读书吧,不要再胡闹了。”
擢哥儿高声应了一句,便兴冲冲的离开了。
看着弟弟出去,扬哥儿也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这小子,脑瓜子还真是灵啊。”
蒋明菀也跟着笑了笑,却是没有多言。
聪明是聪明了,但是稳重还是不太稳重,需得好好打磨。
这一日,蒋明菀一直熬到快熄灯了,徐中行这才匆匆回来,一同回来的,还有外头的消息。
“杨兄过几日大概就能回来了。”
蒋明菀听到这话,顿时松了口气。
徐中行此时的神色还算轻松,笑着道:“这回袁家父子算是栽了大跟头了。”
蒋明菀听到这话眉尖微挑:“这事儿还真是你们鼓捣出来的?”
徐中行淡淡一笑:“正是,只是之前不知道袁家人会何时出手,因此这才没告诉你,我都没想到他们会如此迫不及待。”
蒋明菀瞪了他一眼:“这也不是你瞒着我的理由。”
徐中行急忙赔情:“是我不好,只是此事是杨兄主导,我也不好……”
“行了行了。”蒋明菀终于笑出声:“办妥了就好,只是以后可不能这样吓人了。”
徐中行这才松了口气,上前轻轻搂住了蒋明菀:“多谢夫人谅解。”
蒋明菀轻轻捏住了徐中行的袖子,面上也露出一丝笑来。
此时的袁家却显得格外的凝重,袁成壁皱着眉,看着眼前的卷宗,神色有些难看。
“可审问清楚了?那人真的只是外地来的行商?”
袁同徽的面色也很难看:“是,我反复找人斟酌比对,那人的确是个行商。”
袁成壁气的将手中的卷宗直接扔到了桌上:“那他怎么会跑到惠王府上去!”
袁同徽咬了咬牙:“他有个亲戚,是惠王府上的奴才,他过去,是为了攀关系。”
袁成壁神色微凝:“既然能联系上,或许也可以做些文章。”
袁同徽皱了皱眉:“可是当时审问的时候,谭岑也正好过来了,您知道的,他可是皇上的人。”
袁成壁冷笑一声:“你又没说谎,至于内情如何,还要看皇上判断。”
袁同徽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看着父亲此时的脸色,也不敢纠结,只能点头应下。
“是,我这就去准备。”
袁成壁挥了挥手,让儿子退下。
等儿子出去,他这才瘫倒在椅子上,面上神色十分凝重。
他当然看出了这事情里的蹊跷,以杨如瑾的心性,真的会给他留下这么大的漏洞吗?
只怕不会。
可是抓捕杨如瑾的事情已然惊动了圣上,自己若是不能拿出些东西来,只怕更会引得圣上猜疑,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袁成壁心中纠结万分,一边是当年他与杨如瑾把酒言欢的场面,一边又是杨老大人死后杨如瑾看他如同看死人的眼神。
他曾和杨如瑾相交,甚至有段时间,两人可以称得上是挚友,他最明白杨如瑾的本事,也最明白他行事的风格,他知道,自己这回棋差一着,那么等待他的,只怕会是万劫不复。
想到这些,袁成壁心中越发惶惑不定。
第二日一早,有关于杨如瑾案件的奏折便呈报到了皇帝眼前,一份是刑部呈报上来的,一份是都察院呈报上来的。
两份奏折,说的都是一件事,可是其中的措辞口吻,表达出来的意思,却完全是两样。
皇帝有些意味深长的看完了这两份折子,面上神色不变。
他先捏着谭岑的折子看向他:“除了这些,那行商可还有旁的证供?”
谭岑摇了摇头:“目前只审出了这些,微臣觉得此事大有蹊跷,还需仔细审问。”
袁成壁此时看了一眼刑部尚书,那人立刻站了出来:“臣倒是觉得此事事实清楚,无须再审,杨如瑾因为当年之事,对朝廷心存怨恨,其心当诛!”
皇帝听到这话,面上依旧没什么波动,他略显浑浊的眼睛,一一扫过殿中的人,等看到袁成壁的时候,眼神顿了顿,然后又轻轻移开。
许久他终于道:“还是仔细审一审吧,不然旁人倒以为朕昏庸无能。”
他一说这个,在场之人都急忙起身连道不敢。
皇帝却只是摆了摆手:“好了,不必多言了,都下去吧。”
皇帝都这么说了,朝臣们便在袁成壁的带领下起身告辞离开。
袁成壁心里期待皇帝能开口留下自己,可是等他出了大殿的门,皇帝也一言不发。
袁成壁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而此时坐在殿中的皇帝,沉思片刻,却道:“去传徐翰林过来,我这几日有几处道经有些不解。”
皇帝跟前的大太监心中微微一惊,但是还是恭敬应了一声,然后缓缓从殿中退了出去。
他走到殿外,远远看着被人簇拥着走了好远的袁成壁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大周的天,又要变了啊!
此时在家中的蒋明菀却并不知道宫中事情的变化,因为她现在在家里,也已经忙得腾不出手了。
就在今早,扬哥儿的媳妇,突然说是肚子疼,蒋明菀一听不好,立刻让人将孟文茵抬进产房,又让人去请府医过来。
自打孟文茵怀了身子,蒋明菀便做主请了府医进门,也是怕有个万一。
结果正好便利了现在,府医很快就过来了,然后一看情状,立刻断定要生了。
得亏产婆什么的都是早就备好的,徐家也开始因着此事忙碌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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