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我当然问不出口。
一对夫妻,能走到和离,不就是因为所有的温情与热烈都被消耗干净了吗……
而且谢濯之前还口口声声的说着要杀我呢。
他这个要求真的是提得极其莫名其妙。
于是我沉默的看着他,一如他平时沉默的看着我那样。
他看着我,等了许久,然后开口了:“伏九夏,你是不是在玩一个游戏……如果我那么对你,到某个时刻,你也会这么对我。”
“你在说什么?”
“你在报复我……”
我愣住,却见谢濯慢慢闭上了眼睛,紧接着,他的手也终于失去力气,松开了我,垂了下去。他伤得太重,终于也是撑不住,真正的昏迷了过去。
我想,谢濯一定是伤得迷糊了,他这话说得……仿佛是个孩子在倾诉自己的委屈一样。
我看着昏过去的谢濯,静默的站了许久,想想这时间地点,心头更是百味杂陈。
我是来让谢玄青和夏夏相遇的,结果这个当口,夏夏不在,谢玄青也不在,只有我与谢濯这对怨偶,还奇迹般的重复了五百年的同样的事件。
命运之安排果然让我猜破脑袋也没猜透。
但我在短暂的感慨之后,我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我在哀叹什么?我在悲伤什么?现在这是什么天赐良机——
这不趁机偷了他的盘古斧!?
虽然我现在还没来得及让夏夏和谢玄青相遇,但穿梭时空的大杀器掌握在自己手里总好过掌握在谢濯手里好啊!从来到五百年前后到现在,我的功法一直无法与谢濯相提并论,更遑论从他身上抢东西,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我立即蹲下身,先翻了他的衣袖,又顺着他的腰带摸了一圈,随即拍了拍他的裤腿和鞋子,搜身式用完,我除了摸到一手血,他身上真是什么武器都没有。
我略一沉思,索性拉着他的衣襟,直接将他上半身的衣服整个扒了……
衣衫褪去,然后我呆住了。
谢濯身上,遍布伤疤。
除了他心口位置的伤疤,我知道怎么来的以外,其他地方,大大小小,深深浅浅,新旧交替的,全是我不知道哪来的伤痕。
而更可怕的是,这些伤疤,无一例外,都是被邪祟邪气所伤。
邪祟留下的伤口比普通仙器和武器留下的伤口会更加狰狞,除了伤口的位置,伤口旁边还会留下蜘蛛纹一样的撕裂皮肤的细纹,所以能让人一眼认出……
我张着嘴,看着他的身体,彻底傻了。
前不久我才在这个山洞里看见过谢玄青的身体。他的身体不是这样的。他虽不是白白净净,偶尔有些地方也有伤痕,但绝不是现在这样……
多得可怕。
谢濯他……
他到底都经历过什么……
我忍不住抬起手指,避开他身上的新伤,在过去的伤口上游走着。这一条条,一道道,若是换个人,怕是命都要没了。而谢濯却承受了这么多,还一点都没让我知道……
这个妖怪他……他不会痛吗?
我的大脑像被撞钟的木头撞了一下,一时有些嗡嗡作响,但就在脑中嗡鸣间,我忽然想到了一些过去五百年间,我某几次与谢濯吵起来的缘由。
起因就是,谢濯莫名其妙的消失。
他不会提前告知我一声,总是日子过着过着,这人就直接没了。有好几次失踪,我甚至都以为谢濯已经丢下了我自己跑了。
但隔段时间,谢濯又会静悄悄的回来,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样。
对于谢濯这样的行为,我当然问过也吵过,痛骂过也威胁过。但他从来都不会正面回答我,他到底去哪儿了,做什么了,为什么要这样,下次还会不会这样……
一次又一次,次数多了,我就疲了,累了,也变得冷淡了。
后来,我再也懒得管他的行踪,只求他不要过问我的去向。
但我的去向他又不会不管……
这又成了我要和离的原因之一。
我与谢濯成亲,不是奔着和离来的。但婚后的各种事件导致的情绪,却推着我不得不走向这条路,这最终也成为了一条必然的路,由我与他的性格和过去堆砌而成。
这条路,只会通向唯一注定的结局……
和离。
所以……
谢濯那些消失的时间,难道是都去与邪祟作战了?
但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而且昆仑哪来那么多危险的妖邪?还是能把谢濯伤成这样的妖邪?如果厉害的妖邪这么多,那昆仑怎么可能一无所觉,五百年间,从上到下,谁都没有一点危机感。上仙们沉心自己的修行,小仙们种花养草寻找自己的乐趣,西王母还开了东西市……昆仑就俨然一个人间传说中的修仙桃源。
难道,我的前夫谢濯是去另一个世界斩妖除恶了吗?
想不明白。
如果说初遇时,谢濯为了不让我害怕他,隐瞒了我他雪狼妖的身份。那这五百年间,他对他这满身伤痕的隐瞒,又是为了什么……
我指尖没注意触碰到了谢濯的皮肤,我立即抽回手来,却又觉指尖上的凉意缠绕,让人无法忽略,他皮肤冰凉,仿佛这个躯体,已经没有力气继续维持自己的温度。
如果我能给他施个术法,护住他的心脉,他或许会好受一点……
忽然,神识里传来一声我自己的怒骂:“你妈的!就你会莽!你把老子扛这儿来干什么!”
是夏夏醒了。
夏夏耳朵上的阴阳鱼也没关,于是我再次看见了她那边的画面。
她直接给了吴澄屁股一脚,将吴澄踹了个四仰八叉。
蒙蒙在旁边呆了,连忙插在两人中间劝架:“九夏!有人密报说你修习妖邪之术!”
“还密报!还修妖邪之术?你们怎么不信我修的是驻颜之术呢!?”夏夏直接从吴澄背上踩了过去,挥手就要掐诀御风,看来是没忘记我交代的任务。
但吴澄一把抱住她的腿:“老大!不要误入歧途!”
“给老子滚!就知道耽误事!”她一脚把吴澄踹飞了。
夏夏御风而起,她想起了我的存在,连忙唤我:“你还在吗?时辰过了吗?还来得及吗?我还有救吗?”
我看了谢濯一眼,然后敲了耳朵两下,让夏夏在那边跟我同步看到画面。
然后她那边御风的速度就慢下来了,显然是松了一口气:“你代替我去了?还好……真聪明,不愧是我。”
“这是谢濯。”我告诉夏夏,“谢玄青没找到。”
夏夏一惊,明显呆了一瞬,然后没有一句废话,直接问我:“你这不给他一刀!?”
我:“……”
论心狠手辣还是我心狠手辣。
夏夏见我没动手,有点愣神:
“你真不杀他?上次我就说过了,杀了他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不用拿什么盘古斧,也不用找什么谢玄青了。你之前跟我说这条路走不通是因为谢濯厉害,杀不了他,现在,机会不是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我不会杀他。”
“为什么?”
“你看见他身上的伤了吗?”
我盯着谢濯的身体,夏夏沉默了一瞬。她现在虽然还不是上仙,没有统御昆仑守备军,但她也在军中待过了,她认识这些伤口。
“未来的五百年,他经常与邪祟作战吗?”夏夏问我,“他可是为昆仑立下了汗马功劳?”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为昆仑立下过汗马功劳,但凭他这一身的伤,我昆仑修仙者,任谁也不该杀他。”
与邪祟的战争不仅是我昆仑守备军的职责,更是整个洪荒修仙之士的使命。为除邪祟而拼过命的人,不管我与他有什么纠葛,他都不该死于我们的私人恩怨。
“而且……”我道,“他还曾救过我的命。”
“他还会救你的命?”夏夏显然有点不敢置信。
他当然会。
我看着谢濯心口上的那道伤疤,手指抬了上去,积攒在指尖的术法,通过皮肤的触碰,传到了谢濯的身体里。
光芒闪烁,我将他的心脉护住了。
而在看过谢濯这满身伤痕后,刚喊着“这还不杀了他”的夏夏,也没有再阻止我,她只是很奇怪:“一个和离后就想杀人的妖怪,还会救人?”
“四百年前……对你来说应该是一百年后。昆仑北口有邪祟异动,我飞升上仙后,负责昆仑守备军统御一职。我前去镇守北口,那时谢濯跟我一起去了……”
“……哈?”夏夏有些无语,“我……你都做了昆仑守备统御,竟然让丈夫与你一起上前线?这不还不被那些损人嘲笑?”
“损人”是我们守备军将领之间的“爱称”。
当年谢濯跟我一起上前线,就像夏夏脱口而出的话一样,我当然是被一群损人嘲笑的。
那时我才当昆仑守备统御一百年,昆仑未曾发生什么重大的战事,是以我一直未曾立起来威信。许多将军也是与我一同成长起来的,言语间还将我当做朋友相处。
这在平时自然没事,但在战时却很是不妥。
我的命令在前线执行的效率很低,有些将军并不将我的话听在心里,在他们看来,我不过是个运气好,早他们一步飞升成功的一个女仙而已。这种轻蔑在谢濯跟着我来了战场之后,更加不做掩饰。
他们认为我是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哪怕飞升上仙了,也没什么本事,还要靠着自己那个沉默寡言的妖怪夫君来壮胆。
我几次三番劝谢濯回去。但谢濯回应我的从来就只有一句话:“来者不善。要小心。”
那时候,我们派出去的探子都还没回来,虽然知道昆仑北口之外有邪祟蠢蠢欲动,却并不知对方是个什么级别的妖邪。谢濯说的话,不止将军们不信,连我也是不信的。但他的到来,给我治下带来的困扰却是实实在在。
我赶不走谢濯,只得常常将谢濯从我身边支开。然后独自去面对那些不服气的将军们,渐渐的,也让他们知道了,我并不需要任何人撑腰,也可以收拾他们。
然而……在我还在安内立威之时,北口外的邪祟,却忽然发起了袭击。
那一日,我要去北口阳峰巡视,那是昆仑北口上的最高处,可以俯瞰外面的情况,此处在北口关卡以内,受盘古斧结界庇佑,照理说应该是个非常安全的地方。
谢濯也是在知道我要去的地方之后,才乖乖听了我的话,去探望受伤归来的前哨们,安心被我支开。
但谁都没想到,这一次来犯的邪祟,当真如谢濯所说,极其不善,他竟然直接闯入了盘古斧的结界,直冲阳峰,丝毫不攻击其他昆仑要害,却直愣愣的抓了我,将我带出了昆仑……
那也是我仙生第一次,离开昆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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