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震惊及困扰了圣蒙兰卡市乃至整个m国长达数月的连环分尸杀人案的凶手,终于在2月14日的凌晨落网。毋容置疑,在几个小时后,这个消息将会成为新闻社会版头条,被铺天盖地地推送到每一个市民眼前。
叶淼不幸被绑架,差点就成了第五个受害人。不幸中的大幸是她仅仅受到了惊吓,身体上没有受伤。一位干练的女警察走上前来,简单检查了叶淼的瞳孔与身体状况,并做了问询。
确定她没有大碍,无须送院后,女警察把双腿绵软的她搀扶到了车上,准备先将她送离凶案现场。
叶淼一上车就咕咚咕咚地灌进了大半瓶清水,干燥的喉咙得到了滋润。然而由于那变态祭祀所造成的视觉冲击,胃部空空的她此时根本没有食欲,只觉得很累。勉强吃了一小包饼干后,她抖开了女警察递来的一张柔软的毯子,披在身上,蜷缩起来,打横躺在了后座休息。
贝利尔就坐在她旁边,但随行的警察都看不见也触摸不了他。
车门关上,车子上路了。
叶淼没有猜错,被那些疯狂教徒用作祭祀地点的车库,的确位于圣蒙兰卡人烟罕至的郊区,是某位汽车大亨的私人产业之一,虽说已经废置多年,汽车也都被转移到了新车库去了,最外的围墙已被拆除,但主体建筑还在。
没有公路能直达这里,须得从主干道的一个分叉口拐弯,再开半小时的车——这一段路由于缺乏维护,几乎是一条荒草丛生的泥路。被关在这里的受害人,确实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开车时,警察熄灭了车子后排的灯。而叶淼又是躺下的,故而被高高的椅背挡住视线的司机没有发现后座的异样——为了舒服一点,叶淼的头是枕在贝利尔的腿上的。这一幕如果被外人看到,简直就像是头部悬空了一样诡异。
从这里回到市中心,按正常速度也要两个多小时。
沿途景色荒芜,风呜呜地吹,半人高的野草影子摇晃。车头雪白的灯光照亮了前方坑坑洼洼的路面,余下的远方,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车辆行走时的颠荡,让叶淼昏昏欲睡。
这趟车程,终于不再是亡命之旅,而是安心的归途。贝利尔就坐在她旁边,那种心里缺失了一块的不安感觉也已无影无踪。
不管车子的目的地是哪里,只要有他在,就不用担心会涉险……毕竟,在他面前,再凶恶的人都是小case,只有被整得团团转的份吧。
叶淼的眉头慢慢放松,放任身体在梦里下坠,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前面一辆警车的车尾灯白光偶尔会穿过玻璃,在贝利尔脸上掠过。他垂目,轻轻顺着叶淼的发丝,有点无奈。
这个笨蛋,明明昨天还在怀疑他会吃掉她,今天就敢靠着他睡觉了。他到底哪一点像是会吸食人类阳气的鬼了?之前,她还试过把他当成圣诞老人……真想撬开她的脑瓜,看看她的想象力为何会这么丰富。
两个小时后,众人回到了警署。
凌晨时分,内里灯火通明。苦熬数月,终见曙光,警察们都跟打了鸡血一样振奋,为求尽快破案,都在连夜审讯疑犯。大量的法证人员则还留在车库拍照取证,并即将对疑犯们逐个进行**取证。从第三位受害人牙齿下刮出的皮屑dna,将会成为指认凶徒的有力证据之一。
另一个最强有力的证人就是叶淼。她是唯一一个在这次连环杀人案中大难不死的受害人,所见所闻与证词都极其关键。
虽说急于了解案情,但考虑到叶淼刚被绑架过,还没能从惊吓中恢复过来,警长让她先回家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后,第二天再来录详细的口供也不迟。
凌晨四点半,圣蒙兰卡最寂静的时刻,叶淼疲惫地推开了家门。
柔和明亮的吸顶灯随着“啪”一声,闪了闪,亮起。柔光充盈了房间,望见熟悉的家具与一杯一碗。叶淼终于有了一种“活过来了”的真实感。
贝利尔悄无声息将门反锁上,从后方抱住了她的腰,吻她的发丝:“淼淼,欢迎回家。”
自从真实身份暴露后,他似乎已经没有了顾忌,连伪装都不带了。两人的影子在地上重叠,最上方,支起了一双邪恶而弯长的魔鬼角。
虽说已经知道了贝利尔不会伤害自己,可叶淼还是有种如坠梦中的错乱感。
现在想来,万圣节的派对上,他根本就是以真身出现的吧,怪不得效果会那么逼真……
“你的角……”叶淼皱眉端详着他的角,不由自主抬起手来,小心翼翼地摸了摸。
看他没什么特别反应,她胆子大了点,五指成圈,圈住了它,缓缓滑落到角根部与头骨连接处——此处是她上一次不敢摸的地方。
贝利尔的角,是他颅骨的一部分,从坚硬的头骨中破皮而出,与骨骼浑然一体,连接处极为稳固,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撼动的。
亏她那时还以为,这双角是用特效化妆的胶水粘到头皮上的,担心他卸妆不及时会秃头……
叶淼恨恨地想,突然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五指收紧,恶狠狠地捏了他的角一下。
刚才一直低着头,乖乖任由她乱摸的贝利尔皱了皱眉,轻呼:“啊。”
叶淼生气归生气,倒不是真的想弄疼他,见状打了个突:“不是吧,摸角真的会疼吗?”
“不疼,但是很痒。”贝利尔低声嘟囔,牵起了她的另一只手,引导着放到自己的右边的角上,嗓音带了一丝撒娇的鼻音:“也摸摸这边,可以用力一点。”
叶淼不知所措地被他引着,双手一起捊了捊他的角:“哦……这样吗?”
贝利尔的红眸惬意地微微眯起:“嗯,这样好舒服,再重一点。”
被哄着傻乎乎地摸了半分钟的角,叶淼才反应过来什么重要的事都没谈,气呼呼地收回了手,瞪着他。
“看你情绪不好,跟你开个玩笑。不过我喜欢你摸我的角是真的。”贝利尔柔声道:“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问我,你好奇的一切我都会告诉你,先去洗个澡,我们再慢慢说,好么?”
叶淼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身上,吸了吸鼻子。她还穿着两天前离家时的那套衣服,虽然厚外套不必日日换洗,可经历过绑架一事后,衣服上已经沾了不少泥尘与污渍。打底衣被冷汗浸湿过又重新风干,的确很不舒服。
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贝利尔应该不会逃了。她便依言到浴室洗了个热水澡,让一身疲惫随热水流走。出来时,贝利尔已经贴心地煮好了夜宵,把碗端到餐桌上:“吃点东西再说。”
从昨天中午开始,接近十七个小时内,叶淼只吃了一包饼干。此刻看到飘着葱花与麻油香气的一碗面条,她空瘪的胃终于涌出了饿意,拎起筷子狼吞虎咽。
吃完面条,贝利尔已泡好了热牛奶和咖啡,将热牛奶递给了她,示意她坐到落地窗边的地毯上、自己的身边来。
吃饱喝足的叶淼比刚回家时精神了很多,她揽着一个抱枕,倚着窗玻璃坐下,不信任地看着他:“你说回家后要给我看一样东西,看完我就全都明白了,到底是什么东西?”
贝利尔笑了笑,把杯子放到旁边,宛如变魔法一样,从枕头下抽出了一封信。叶淼正觉得那信封有点眼熟时,他就转手把信件递给了她:“就是它。”
信封口是敞开的。在贝利尔鼓励的目光下,叶淼迟疑地低头,将内里的信件倒了出来。
这是一封用英语撰写的信。信纸与信封一样都有点儿发皱,但并非是保存不当所致的发黄发皱,更像是被揉皱过,又被水泡湿过,风干以后,才变得这么不平整。
信上,一笔一划的笔迹稚嫩又熟悉,字里行间凝了一股不容忽视的认真与郑重。
内容只有短短几行,叶淼将信翻来覆去看了两遍,难以置信地说:“这……这不是我十二岁时,写给圣诞老人的那封信么?你是怎么拿到它的?”
圣诞老人是红色衣服、白色胡子、拖着装满礼物的大袋子的老爷爷,怎么都与形象妖娆的贝利尔搭不上边。她自然不会傻到认为贝利尔就是圣诞老人。
贝利尔托腮,笑吟吟道:“因为是你写给我的。”
叶淼的脑子卡壳了,突然,仿若被用力地敲了一下,她猛地将被忽视的信封拾了起来,再看了一次。
——收信人圣诞老人的英文santa,竟被她拼写成了satan!
叶淼的耳膜嗡嗡直响。回忆的碎片在她脑海中变幻万千。
那一年她十二岁,父母刚刚离婚。她被送到了爷爷奶奶家暂住。邪祟对她的滋扰和侵害越来越严重,满天神明悲悯敛目,已是保她不得。
她退无可退,动笔写信的那个晚上,正好是平安夜,翌日便是圣诞节。听说圣诞老人总能满足孩子的愿望,她才萌生出了恳求他护自己周全的念头。其实也算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寂静的深夜,她趴在被窝里,握着笔杆,歪歪扭扭地写求助信。可没来得及写好收信人,她就听见了有东西从爷爷奶奶院子井口里爬了出来,正冲着她而来。
腥臭湿润的黑影被月光投映在窗帘上,越来越近。慌乱之中,她迅速而潦草地写好了收信人,便抓着信,藏进了旧衣柜中。
翌日,这封被她恐惧的泪水浸泡得又湿又皱巴巴的信件,就不翼而飞了。
原来,当时她在阴差阳错下,写错了字母的顺序。于是,santa成了satan,慈眉善目的圣诞老人改头换面,变作了邪恶无比的撒旦。
最荒谬的是,信件真的送到了撒旦的手里,还得到了他的回应。
叶淼捏紧了信纸,眼眸颤抖,心脏怦怦直跳,越来越快:“可是,你为什么会看到我的信?我又没有把信寄出去,也没有烧了给你……”
“这个嘛。”贝利尔摸了摸她的脸,回忆着,笑了起来:“那时候的我,刚好从沉睡中醒来,心血来潮,看了一眼人间的世界。”
天上的神明有聆听信徒声音的渠道,地狱的魔鬼亦可以看见人类繁杂的渴求。
若说欲求是有颜色的,那么,选择皈依上帝的人类,欲求的基调是悲悯的灰和清淡的白。皈依魔鬼之人的欲求色彩则要复杂浓郁百倍。
百世众生的**呢喃,酸甜苦辣,犹如蚊呐虫鸣,不息不灭。有的人想要长生不老,有的人想要飞来之财,有的人想要不劳而获……他们卑微而贪婪地渴求着魔鬼赐予他们力量。
实际上,只要不特意去看人间之镜,这些繁杂的声音就不会传到魔鬼的耳朵里——不然的话烦都烦死了。
有时候,在人间游荡的低等魔灵,会窃听和实现人类的欲求,在事成后,骗取人类的灵魂食用。
真正的上位魔鬼,大多信奉享乐主义,基本都懒得浪费时间去聆听人类贪婪的愿求——他们是跳脱出了时间与轮回的桎梏的永恒存在。
和魔鬼相比,人类的寿命短得只有弹指一瞬。人类对功名利禄、寿命爱情等等事物的渴求,在魔鬼看来,都像蝼蚁一样渺小可笑,不值一提,他们宁可将时间花在喜欢的事情上,或是干脆睡个懒觉。一觉醒来,人间百年光阴就过去了。
那一天,用睡懒觉来打发时间的贝利尔在躺椅上醒来,百无聊赖中,心血来潮地望了一眼人间之镜。
一晃千百年,人间的魑魅魍魉、怨气戾气比远古时更甚。尖锐而混乱的欲求像漆黑的水蛭浪潮,不断涌动,令人作呕。
可就在这乌烟瘴气之中,他依稀听见了一声微弱得随时会消失的求救声。一个寿元濒临竭尽的人类女孩在瑟瑟发抖,对他说“求你保护我”。
他预见到,若是置之不理,那么,这个女孩将会在圣诞节的凌晨,被邪祟沉入水井,生命之火彻底熄灭。
他自问并无多少怜悯之心。最开始也只不过是无聊使然,反正他的时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施予那个女孩一点点关注,就足以将在悬崖边晃荡的她拉回来,也当是给自己找点打发时间的乐子。
人与神魔之间的缘结强弱,全取决于信仰的坚定与否。一次次无声无息的保护,让叶淼对他的存在深信不疑,逐渐产生了依恋。
事实证明,人非草木,魔鬼亦然,他们本身就是七情六欲的源头,而不是无情无欲的天神。
诚然最开始只是因为无聊,才会在一个渺小人类的身上打发时间。就像在照看路边一条流浪的小狗,不怎么上心,若是小狗死了,也不会伤心。
即便是喂养一条流浪狗,时间久了也会生出感情,遑论是一个无比依恋他的女孩。他越来越上心,也无可避免地滋生出了占有欲。
大概这就是魔鬼的天性,他们贪婪,而且从来不做善事。只要付出过,就必须有回报。
魔鬼没什么道德观念,不过,贝利尔对青涩干瘦的孩子半点兴趣也没有。直到娇养的玫瑰成长到即将绽放的时刻,隐隐泄露出馥郁香气时,他才第一次以索取报酬为由,出现在她的梦里。
很快,他就不再满足于只在虚无的地方和她见面。他要来到她身边,真真切切地拥有她,他想看见她的眼中映出自己、只看着自己,在她的生活占据最重要的位置。
叶淼怔怔看他:“从我十二岁起,一直保护我的……是你?”
曾有过的防备、畏惧与猜疑,都在真相揭晓的这一刻瓦解为了尘埃。心里唯一的神明就是身边的男朋友……如果早就知道他的身份,她绝对不会害怕得躲到王琦家去。
纵使在世人眼里,他是可怕又邪恶的魔鬼。可对她来说,他就是始终如一的保护神……这样,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贝利尔捏了捏她的耳垂,红眸温柔地弯起:“淼淼,十二岁时的你已经召唤过我一次。这么多年,我一直看着你。在你与我在巷子里相遇之前,我就已经认识你了。”
叶淼看着他,眼中慢慢地浮出了一层泪意,扑上去抱住了他的腰,捶他的心口,又哭又笑:“那你一开始就告诉我你的身份,不就好了吗?”
“我知道,可我希望你喜欢的是纯粹的我,不要有任何感情基础或是感激胁迫的因素。所以,我才会以普通人的身份接近你,想和你谈普通的恋爱。”贝利尔红眸垂下:“其实,我很害怕。”
“你害怕什么?”
“人类的寿命实在太过短暂,也太过脆弱了。短暂得我不小心打个盹,再一睁眼时就会消失,脆弱得可以轻易地被时间杀死。我更不知道,下一辈子的你还会不会选择写信给我。”贝利尔凝视着她,轻声道:“直到看到你这么害怕我,我才明白是我太心急了,用错了办法,我很抱歉。”
叶淼擦了擦眼泪,佯怒:“是啊,就没见过你这么坏的。”
实际上,在过去抽丝剥茧、心结彻底解开的这一步,她已经原谅了他的欺瞒。
贝利尔想了想:“你们的电视剧里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叶淼破涕为笑:“你又不是人。”
“那就换个说法,男魔不坏,女人不爱。”
叶淼嘴角一抽,忽觉不对:“慢着,你还在看那种狗血电视剧?”
贝利尔理所当然道:“我想了解人类,看电视剧是一个很好的途径。”
“好吧,算了,随你吧……对了,我有个事问你,这一次,你是不是早知道特蕾莎他们是凶手了?”
贝利尔认真道:“淼淼,我没有读心的能力,只是能感觉到一个人的好意或恶意,甚至是杀意,就是这样,我才不让你和她接触。而你会被死者的灵体滋扰,我猜测是与你的体质有关,再加上你是凶徒最早定下的目标之一,与这桩凶案有所牵涉。最初,当我不在场时,我无法隔绝她们来找你。在我们发生关系后,我的气息完全掩盖了你,就再也没有灵体敢来招惹你了。”
气息……叶淼脸一红,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们同居后,自己的阴阳眼就像被关闭了一样,根本看不到那些东西了。
“原来是这样……可是,我到了王琦家时,曾经看到过她离体的生魂。我就是因为这样,才会从她家跑出来的。”
贝利尔说:“那是因为你不信任我了。信任也是信仰的一部分。我能在你梦中现出人形,也是因为你的信仰。如果它继续被削减,我迟早会彻底消失在你面前。”
叶淼一听,紧张地搂住了他:“不要,你不要死!”
“我是不会死的,还是会在你身边,只不过是你再也看不到我而已。”
“那也不行,你不可以消失!”
“别担心,我不是又回来了么?”贝利尔愉快地笑了起来:“准确来说,是你对我的爱让我重新感觉到了你,把我们维系了起来。即使我的面纱已经揭下,你对我的信仰也不在了,但爱还在。只要你一天还爱着我,我就不会消失。”
叶淼:“……”
这岂不是代表了,以后吵架时,她根本不能说气话。因为贝利尔的存在,就是她对他爱情的证明,这样也太狡猾了吧。
她鼓了鼓腮,又想起了另一个问题:“那个,你之前生活的地狱,是什么样子的?”
“你是人类,我不能带你进地狱,只能让你看看。”贝利尔目光转向了她困倦发红的眼眶,改口道:“下次再说吧,现在你该睡一觉了。”
窗外的天已蒙蒙亮。铅灰的云凝成一团,从远方飘来。氤氲的水汽在风中拉成晶亮的细丝,化作雨点,游龙一般,在玻璃窗上蜿蜒而下。
遮光窗帘敞开着,半透明的白纱窗帘遮住了玻璃,将外来的光线滤成了阴阴的灰调,让人的精神很放松。
这两天两夜,实在发生了太多惊险的事,仿佛一辈子会历经的危险都被挤压在了四十八小时之内。
迄今最大的谜题已经解开,叶淼身体中的弦终于安心地松弛了下来,不到五分钟就睡着了,还发出了小动物一样的呼吸声。
窗外雨声啪嗒啪嗒,她舒舒服服地钻到贝利尔的怀里,双腿曲起,惬意地插在他的腿之间。他的肌肤光滑且微凉,贴在一起很舒服。
这一觉从清晨六点多一直睡到了十三点。叶淼周身酸痛,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看见自己已经换成了仰躺的姿势。贝利尔抱着她的腰,鼻尖抵在了她的锁骨处,闭着眼睛。
她一醒来,他也睁开了眼睛。
叶淼打了个呵欠,看了一眼钟:“下午一点多了。”
“警察十一点钟打过一次电话来,我接了,告诉他们下午过去。”贝利尔吻了吻她:“起床吧。”
由于叶淼是外国留学生,警察将她被绑架的消息通知到了中国大使馆。下午两点,大使馆的工作人员与她同时抵达了警署。
为了让所有凶徒都得到应有的惩罚,叶淼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没有遗漏一点细节,把昨晚看到的祭祀经过,以及特蕾莎亲口承认的犯罪事实都告诉了警察——换了是平时,特蕾莎肯定不会那么傻,不打自招。估计是觉得,“待宰羔羊”叶淼马上就要变成不会说话的死人了,才会这么“慷慨”地自揭老底吧。
录口供时,无关人士不能入内,不过,平常人根本看不到隐身的贝利尔。他大摇大摆地跟了进去,坐在了叶淼旁边,支着下颌在听案情。
差不多录完口供时,有个年轻的警察敲了敲门,走了进来。熬了一夜的警长揉了揉酸涩的眼,拧眉道:“怎么样,查到打匿名电话提供线索的人是谁了么?”
“那个匿名电话加密了来电显示,刚才,技术组的同事已经破解了,可是……”年轻警察欲言又止,脸色古怪道:“这个电话,是从我们的警署拨出去的,用的就是长官您办公室的这台固定电话。”
警长愕然:“我的电话?”
他昨晚一直在外奔波,根本不可能玩自己打给自己的恶作剧。况且,他的办公室里有很多重要文件,当他不在警署时都会习惯性锁门。门锁也没有被撬过的痕迹,到底是什么人,来无影去无踪,瞒过数十人与监控的耳目,悄无声息潜进来又逃出去,还只是为了打一个报警电话?
叶淼:“……”
她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斜看了身边的贝利尔一眼。
真聪明,用警长自己的电话打给警长报信,就不会波及到任何无关的人,警长肯定也以为是活见鬼,查不下去了。
贝利尔扣着她的手在把玩,感觉到她的视线,调皮又得意洋洋地向她抛了个媚眼。
那厢,警长断然道:“这不可能,也许是对方使用了二次加密,你再叫人去查查,查清楚点。另外,马上叫人调监控,我亲自去看。”
“知道了。”年轻警察也百思不得其解,挠挠头走了。
贝利尔勾唇:“呵呵,你查不出来的。”
叶淼:“……”
他笑得好坏啊!
门关上后,她干笑了一声,问警长:“为什么一定要查报信的人是谁呢?”
“这个人的身份让我很好奇。”警长蹙眉,摸着下巴:“这些嫌疑人前几次作案都能瞒天过海,保密意识很强。然而打匿名电话给我的人,却一口说出了他们聚集的地点,还知道你被绑架了。按常理说,他最有可能是想要脱罪的凶徒同党,或者是协助过凶徒处理尸体的知情人……当然,查电话只是手段之一,之后还要比照嫌疑人的口供,来确定这个人的身份。”
叶淼点点头,心里想的却是,可怜的警长,你估计一生都解不开这个谜题了。
录完口供,已是2月15日的傍晚。走出警署时,看着天际火红的晚霞,叶淼恍然想到,自己有男朋友以后的第一个情人节就这样结束了。但愿这样的情人节,这辈子只用过这一次吧。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写得有点急,5.28修文+小补了中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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