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王喜瞪大眼。他实在想不明白,为啥一个贵家大千金会想到要种东西?这些事……
难道不是他们泥腿子做的吗?千金大小姐哪里能做这事?
似是看出了他的疑问,左玉笑了笑道:“就那么一朵花,我拉出来,下面有七八个鸡蛋这么大的茎块,看狗吃了没事,我也煮熟了吃了下,还挺好吃。王叔,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什么?”
王喜已经傻了!
这千金是多大的胆啊?!不知名的东西也敢往嘴里塞?!
“这意味着这个东西产量很高。”
她说着又回屋,拿了几个土豆出来,“中午就让李婶将这东西蒸了,你们也尝尝。这可是能做粮食的东西,要是产量高,天下是不是就能少些饥饿了?你们会出来逃难,不就是因为粮食不够吃吗?要是粮食够吃,遇上天灾也会好许多的……”
王喜一家子站在那里,呆呆的,直接傻了。
以前就听人说,读书人就是为了天下苍生而读书的。可他们家里遭灾时,那些为祸乡里,克扣赈灾粮的人哪一个不是读书人?他们何曾为过苍生?
而眼前这个年仅十三岁、堂堂国公的嫡千金却能从一个不知名的东西上想到天下苍生,这是何等的胸怀,何等的慈悲心肠啊!
王喜不知“士为知己者死”这句话。可这一刻,他却生出了这样的感觉来。天下受苦的苍生不就是他们这些泥腿子吗?一种自己都压制不住的共鸣感从心间迸发出来,让他红了眼睛。
他擦了擦眼,一抱拳道:“姑娘放心,小的这就去给您找土,一定去挖最好的土来!”
左玉笑了,“王叔,这京城的土可不能乱挖,那都是有主的。你拿着咱府里的牌子,直接去东门帮我买些就是了。你直接让人将货送到咱们府上,我自会去给钱。”
“唯!”
“再给我带几个好看些的花盆回来。咱们这院子空落落的,也得种些东西才行。”
“那,那姑娘要选些花苗吗?”
李三娘大着胆子道:“奴婢以前在家里也去做过帮佣,就是在人花圃里干活,倒,倒识的一些花。”
左玉眼前一亮,喜道:“那你就随王叔一起去,帮我也选些好看又好养的花来吧!”
“好勒,奴婢去去就来!”
下午,左玉需要的东西就全被送到了。如今张氏被禁足,也没人敢过问她的事。便宜爹办公不在家时,她这个嫡长女在家里可自在着。
让月夕去给了钱,将东西拖回自己院子后,王喜便带着王平和王正将缸子都洗了,然后按照左玉的要求,将缸子移到太阳好的地方晒着。
那些土也按左玉的要求撒上了除菌除虫药,将土与药粉搅拌均匀后才将土又填回缸里去。
三娘给左玉买了睡莲、月季、芍药等花。她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也不用左玉招呼,便将所有的花都移栽好。
除此之外,她还买了些锦鲤,将睡莲移植到大缸后,见水清了,便将六条锦鲤放进去。水缸颇大,放六条锦鲤进去也不用担心鱼会缺氧。
来日等睡莲长大了,鱼戏莲叶间也是颇有乐趣的事。
正幻想着花开满园,绿藤满架的美丽场景时,外面忽然传来了嘈杂声,“阿姐,阿姐!”
是左柔!
这是孟姨娘的女儿。今年也有九岁了,在姐妹里排行老三,府里的人都喊三姑娘。
“三姑娘,您慢点,小心摔着!”
奴仆慌乱的声音跟着传来,须臾间,一个梳着双丫髻,髻上簪着粉色珠花,穿着粉色短褂、杏色小裙的小女孩冲了进来。
“阿姐,快,快去看戏!”
“大姑娘恕罪!”
跟着左柔进来的嬷嬷赶紧蹲下行礼,“三姑娘,快过来行礼!”
左玉帮向氏出头,一战成名。如今婆子们出去办事,其他府的婆子姑娘哪一个不赞一声左家的大姑娘?
对外有盛名,对内有威名。
一把将张氏打到禁足,就这能力,在左家下人们看来简直跟妖孽差不多。而且老爷的心明显又偏过来了。可预见的是,只要大姑娘不犯错,以后在这家说话那绝对有份量。
三姑娘是姨娘生的,在嫡长姐跟前这般放肆,怕不是要挨骂!
哪里成想,左玉却是笑吟吟地起身,“三妹妹来了?什么事这么着急?都跑出汗了。来,坐下,赶紧喝杯水。”
跟孟姨娘交好自然往来也多。昨天才在人那蹭过饭,对于这个便宜妹妹倒也不陌生。
孟姨娘得宠,三妹又是父亲目前最小的女儿,故而也不像旁的庶女那般畏畏缩缩的,素来都比较活泼任性。
“阿姐,阿弟,快跟我走。”
她顾不上喝水,手指着东边道:“那边有好戏看了!隔壁那个狗东西被他爹吊在树上打呢!”
“什么?”
左玉愣在那儿,“什么狗东西?”
“哎呀!”
左柔急得直跺脚,“就是隔壁那个狗东西,被阿姐您骂得丢官丢功名那个狗东西!”
“毕舒?”
左玉愣了下,“他做出那等事,功名被革除都只是被他爹禁足,现在又怎会吊起来打?还有,三妹妹你怎喊他狗东西?口出脏言可不是贵女该做的事。”
“就是狗东西,就是狗东西!”
左柔撅着嘴,“我问过许多人了,他虐待自己的妻子,不把自己的妻子当人看,就是狗东西。”
“……”
左柔还小,还未接受过那方面的教育,所以也不知敦伦是什么意思。而左玉之所以能合理替向氏出头,也是因为她这个年纪懂敦伦并不奇怪。
大昭的女孩子十五岁及笄,一般及笄后就要嫁人了。故而许多人家会在女孩子及笄前两年开始便教导一些人伦之事。
毕竟寻常百姓人家不像高门显户般,有那多讲究。一般十三岁说亲,十五岁一及笄便直接嫁人了。
而高门显户的女儿晚嫁倒也不是这些人懂什么科学道理,完全是高门显户的嫁娶都不是小事,是一个家族与另一个家族的联合,在人选上那是要仔细琢磨的。
像左玉如今十三岁,到了可以说亲的年纪,京中门第相等的人家就会将她记在心上。各方打听,各种比较,家中女眷也会借茶会、花会等方式相看。
等一系列流程下来,还得再暗中观察上一段时日……
如此一来,基本要过个一年才会上门提亲。提亲后,便是女方挑男方的时候了。女方家长少不得要将男方家眷干过的事再干一遍,如此一来,基本等亲事真正定下来时,女方姑娘基本都及笄了。
而等及笄后,为显体面,父母还得再留女儿一段时日。待半年后,才开始为女儿准备嫁妆。而男方也要为婚礼做诸多准备。
这年头在京为官的,许多亲眷都不在京城,如此去报信再等人过来,少不得又得一年半载。因此,高官皇家的孩子晚嫁晚娶也变成了常态。
张氏为了显示自己是个好继母,曾将当着家里诸多奴仆的面教导左玉男女之事。虽说在场的都是婢女,老嬷嬷,可这件事却成了原主心上再难抹去的羞辱。
望着眼前的三娘,左玉的记忆又翻涌了起来。她看着原主的记忆,便觉只让张氏禁足一月是便宜她了。
多大的仇?这样对一个小孩子?这与当众剥人衣服有何区别?
收回纷杂的心绪,她伸手摸了摸左柔的头,“我们三娘很有正义感呀。”
“那当然。”
听了表扬,小家伙高兴地翘起嘴,扒拉着左玉的手道:”阿姐,阿姐,我们去看看。可好玩了,那么大的人还被自己爹爹打,羞羞。”
左玉看向左柔身后的钱嬷嬷,道:“嬷嬷,到底怎么回事?三妹为何会看到这些事?”
钱嬷嬷福身道:“回大姑娘的话,刚刚奴婢带着三姑娘在院里玩秋千,忽然隔壁就吵了起来。姑娘,我们住在东跨院,毕家那大公子已成婚,住在他们家的西跨院。隔壁若声音大了,这边就能听见。再加上三姑娘秋千荡得高就看见了。”
“真被吊在树上打?”
“是,奴婢让灵活的小厮爬上树去看了看,真是吊起来打……”
“这就怪了。”
左玉总觉这个毕舒有点奇奇怪怪的,但到底怪在哪又说不出来。原主关于毕舒的记忆很少。除了知道他是隔壁邻居首辅的儿子外,便没有其他了。
撇去这人对向淑兰做的混账事外,那次交锋中,左玉也觉这人很怪,就不像个土著,倒像个现代地痞混混。
“姑娘,今个儿奴婢出去时倒听说了一些事。”
李三娘忽然道:“街上一些秀才公都在骂隔壁那位,说是不知所谓,胡乱曲解圣人文字。”
“嗯?”
左玉来了兴趣,“怎么个曲解法?”
“奴婢也听不懂。就听那些秀才公说,那毕家大公子今日去了东市,说是要教穷人认字,还不收钱。这本是好事,但不知怎的,他当街就给人说起了圣人写的书。
说什么前朝大儒曲解圣人文字,说什么朝廷做什么事不给百姓解释是错的。百姓不知道的事朝廷得解释,不然就不能干……”
“民可使由之?”(注1)
左玉的眼睛瞪得大了起来,看向李三娘的眼里忽然锐利了起来,“那些秀才公当真这样说?!毕舒说朝廷干什么必须给百姓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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