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1 盛夏
已经是黄昏,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正在恋恋不舍的从城市边缘消退,灯光已经接替了日光的地位,出现在城市的各个角落。
住所二楼的书房内,维克托叼着一支香烟,安静的站在紧紧闭合的窗户前,视线透过明净的玻璃窗,无声的窥探着窗外楼下的街道。
女声轻柔的吟唱伴随着手风琴伴奏声,从他身后不远处的收音机内飘飞出来,与窗外广播中透出的乐曲声相呼应。
“花园里连簌簌声都没有,这里一切都安静”
短暂的前奏之后,一个男人低沉却韵味十足的声音从收音机中传来,那浅浅的吟唱即动听,又带给人无限的遐思。
这首由联盟著名歌唱家弗拉基米尔·本奇科夫所演唱的歌曲,名为《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它由联盟某位不知名,但却天赋卓绝的创作人创作,从问世到火遍全联盟,总共也只用了不到两周时间,现在,这首结构自然,节奏流畅,且曲调优雅的歌曲,在全联盟范围内,几乎人人都能哼唱两句了,它也是联盟在卫国战争结束之后,第一首在全民范围内引发追捧的歌曲。
“那么,祝你一切都好,也不要忘记这个夏日里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当收音机内的歌曲演唱到一半的时候,维克托手中的香烟也抽的只剩了一个烟屁,他上嘴唇碰碰下嘴唇,吐掉吸进嘴里的一点烟丝,随即转过身,不紧不慢的走到办公桌旁边,将手中的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
创作《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这首歌曲的所谓“不知名创作人”,自然就是维克托本人了,不过,作为中央国际部的主席,他显然是不合适以自己真实的身份搞这种创作的,因此,他不禁用了化名,而且在歌曲创作出来之后,他也从未亲自出面运作过,相关的工作,都是由索菲亚去负责的。
当然,这段时间里,维克托从他前世记忆中搬运过来的歌曲,还不仅仅是这一首,为了庆祝莫斯科广播电台英语频道的开播,他还弄了一首英文歌出来,就是约翰·丹佛的那首《乡村小路带我回家》,美国乡村音乐历史上不可忽视的一首名曲。
不过,这首英文歌曲已经交给英语频道去运作了,他们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演唱者,因此,也还未能推出,更不知道推出的效果会如何。
在维克托看来,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要想对联盟的大政方针施加影响,难度多少还是有一点的,主要是那些真正掌握着话语权的家伙们,赞同他立场的可能性不大,所以,他还需要以更大的耐心继续等候下去。不过,在这个过程中,他也可以在其可以施加影响的部门内,先按照自己的设想采取一些措施。
比如说在中央国际部内部,自从接手了莫斯科广播电台之后,联盟就开始对电台的具体工作施加影响,针对美洲以及全球英语地区广播的电台英语频道,就是在他的亲自关注下,迅速组建并顺利开播的。维克托在这方面的思路非常清晰,那就是要想让联盟的声音在国际上传的更远,那就必须提前在舆论战方面做好准备。莫斯科广播电台的英语频道不过是他走出去的第一步,维克托所需要建立的,绝不仅仅是一个电台的一个语种频道,他希望能够依托联盟的先发优势,在国际上构建起一个泛娱乐性质的传媒集团,使得联盟的宣传鼓动工作,不仅仅局限在俄语这么一个领域内。
在办公桌后的椅子前坐下,维克托端过手边的一个水杯,将里面温度适宜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抬头看了一眼侧面墙壁上的冷气机风口,探手按下了桌上的叫铃。
片刻后,书房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进来,”维克托放下手中的杯子,提高嗓音说道。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身材发福的中年妇人走了进来,说道:“先生,您有什么需要吗?”
看到妇人走进门,维克托抬手拍了拍脑门,在这一刻他才恍然响起,包括索菲亚在内,家里的几个女人都离开了莫斯科,随着炎热的八月份到来,黑海沿岸的各个公共疗养地都陆续开放了,很多工作不是那么忙的机关单位,也开始了消夏的轮休期,就连斯大林同志本人都去了索契,而索菲亚她们在和维克托商量过之后,也一同度假去了。
“给我倒杯茶来,”将面前的水杯朝前推了推,维克托说道。
如果可能的话,维克托也想去度假的,其实自从他调到莫斯科以来,过去数年时间里,也只休过一次假,原本,他积攒下来的假期,是足够让他休闲一个夏天的,不过对于一个仕途正处在上升期的年轻人来说,度假这种事情,显然是太过奢侈了。最重要的是,斯大林同志前去索契度假了,作为他在中央书记处的助手和秘书,维克托就必须留在莫斯科这也是他的职责之一。
中年妇人是专门替维克托服务的工作人员,在听了维克托的要求之后,她快步走来,拿了办公桌上都杯子,又快步离开了房间。
随着盛夏的到来,莫斯科的工作节奏似乎都变的缓慢下来,这当然是一种错觉,不过实事求是的说,最近一段时间倒还真是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在乌克兰,刚刚走马上任的卡冈诺维奇同志,对自己的新工作充满了激情,自从斯大林同志前往索契度假之后,过去这些天里,维克托几乎每天都能接到卡冈诺维奇同志发来的电报,这位老同志就像是写日记一样,将他每天在乌克兰做的事情,都不厌其烦的汇报上来。即便维克托给他回电,告诉他斯大林同志不在莫斯科,而是去了索契度假,对方也没有放弃他的坚持,汇报依旧是每天打过来,事无巨细,不厌其烦。
作为中央书记处的秘书处主任,维克托的工作态度还是没有问题的,卡冈诺维奇同志每天发来的电报,他都仔细的看过。连续一周多,他也算是为这位老同志的工作做了个总结。
卡冈诺维奇同志并不是第一次出任乌克兰共和国第一书记的职务了,他在二十年代的时候,就曾经担任过这个职务。当时的乌克兰局势复杂,民族主义情绪高涨,对莫斯科的离心倾向也很强。在那时候的莫斯科,为了解决乌克兰的问题,其实是有两种观点的,一种是保持乌克兰在其民族性上的独立性,换句话说,就是给予乌克兰更大的自主权,以安抚其民族主义情绪。而另一种观点,就是与乌克兰民族主义做坚决的斗争,将其彻底镇压下去,并在整个乌克兰实施苏联化政策。
当时,两种观点中,第一种观点其实占据上风的,即便是到了现在,赫鲁晓夫同志在乌克兰的施政,多多少少也有一点同乌克兰民族主义妥协的意思,毕竟安抚的手段永远要比强制的手段更容易出成绩。
不过,作为斯大林同志的忠实追随者,卡冈诺维奇同志却是没兴趣同那些老鼠一般的乌克兰民族主义者们妥协的,他在抵达基辅之后,立刻便对乌克兰各地的民族主义分子下黑手,采用铁血的手段,将那些鼓吹乌克兰民族独立的人、组织,不是投进了监狱,就是送上了刑场,至于说流放,那只是一般的操作。
结果,他在乌克兰待了三年,当地的局势不仅没有缓解,反倒更加的恶化了,而且,反对他的人不仅仅是乌克兰的民族主义者,还有当地的联盟官员,最终,他的工作难以继续推进,以至于被莫斯科调离了第一书记的岗位。
实事求是的讲,当初卡冈诺维奇同志离开乌克兰的时候,是比较潦草的,哦,潦草这个词似乎不太恰当,但要说潦倒却也算不上,总而言之吧,他在乌克兰未能完全按照他的意志行事,想要做的事情也没有做完。
所以,这一次重返乌克兰,这位顽固的老同志也没有改变他的想法,其抵达乌克兰之后,两周以来所做的主要工作,依旧是与乌克兰的民族主义者们做不死不休的斗争,而且烈度和手段上,比他近二十年前在乌克兰所做的更加狠,更加强硬。
在这里必须强调一点,那就是如今的乌克兰,与将近二十年前的那个乌克兰已经截然不同了。当初那个乌克兰才刚刚加入联盟不久,其国内反对莫斯科的势力多如牛毛,所谓的“民族主义者”更像是一面大旗,而聚拢在这面旗帜下的,除了有真正的民族主义者之外,还有反动富农、受国外势力支持的“白匪”等等,他们是铁了心要同莫斯科敌对的。
另外,在当时的布尔什维克党内,团结也不是主旋律,形形色色的机会主义大有人在,因此,莫斯科要想在基辅推动一项工作,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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