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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住在一起


“陈安修?”怎么会是他呢?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也就是章时年嘴里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章先生,您好,我是君雅酒店工程部的陈安修。”这样说没错吧,这人好像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他来之前真以为是个老先生的,眼前这位虽然算不上年轻,但绝对和老牵扯不上半点关系,不过这人的感觉,即使是抬头仰视别人,也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意味,果然是习惯高位的人吗。

        “坐吧,不用这么拘束。”章时年从容笑笑,抬手示意他对面的单座沙发,他这么一笑刚才略显凌厉的气势倒是瞬间柔化不少。

        陈安修也想不拘束,但是他担心一上来本性暴露太彻底,一万块钱还没见到影子就长着翅膀飞走了。人在屋檐下,需要低头就低头。

        “刚住进来,什么都没准备,只有绿茶,陈先生不介意吧?”章时年手边的小圆茶几放着精致茶具,陈安修刚才就看到了,碧绿的茶汤衬着净白瓷的茶杯挺漂亮的,但没想到自己也有份。

        “我都可以的。”这是实话,几十块元一斤的茉莉花和几千元一斤的上好龙井在嘴里也品不出什么差别。

        章时年重新斟茶,推给陈安修一杯后,端起自己的那杯喝了一口后问了一句:“恕我冒昧,能问一下陈先生今年多大年纪吗?看起来很年轻的样子,听说已经是工程部的领班了。”

        陈安修长得不像爸爸也不像妈妈,姥姥那个村子的人见到他说像极了他小舅舅,就是脸部线条略显圆润柔和,人不显年纪,就像他小舅舅今年都四十出头的人了,前两年回来,不认识的人还猜顶多三十呢,陈安修刚来工程部那会,大家都以为又来个二十出头的可以尽情蹂躏的小家伙,听说他二十七岁了,还没人信,后来同事聚餐,非要他带儿子来证明,见到吨吨的时候,整个工程部的人都炸开锅了,都说没想到真有个这么大的儿子,所以现在陈安修很能理解为什么章时年问这个问题,怕太年轻了,办事不牢吧,“今年二十七岁了。”

        “二十七?”章时年稍微一斟酌,对上陈安修疑惑的眼神,很自然而然的接着问:“二十七岁还很年轻,结婚了吗?”

        两个月的临时助理而已,对婚姻情况还有要求啊,陈安修是这么想的,可不敢这么问出口,“暂时还没找到合适的。”不知道是不是他太敏感了,他总觉得他说二十七岁的时候,这位章先生好像是松了一口气的。不明显,但真的有这种感觉。

        “陈先生当过兵?”对面这个青年坐着的时候要比一般人腰身笔挺很多。

        “在部队待过那么两年。”陈安修含糊过去,过去的事情他不愿意多提,但多年在部队里养成的习惯,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陈先生对薪资还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已经很好了。”话题转换太快,陈安修本能的这样回答,说完了反应过来,这是通过面试了?好像都没有问过和助理相关的问题。这大概是他找工作以来最容易的面试了。

        此时周家伟手里拿着一部手机敲门进来,“先生,三少的电话。”

        章时年接过来,并没有立刻回话,反而站起身对陈安修说:“如果没有其他的问题,那接下来的两个月就麻烦陈先生了,具体的事情,joe会和你细说。”

        主动伸过来的那只手,手指细长,保养良好,没有任何饰品,只在露出的一截右手腕上戴着一串檀香佛珠,陈安修控制着力道握了一下,主要是怕手劲儿太重了,把这个长相太过精致的男人捏坏了。

        章时年目送陈安修出门,这才接起手中的电话,“君恒?我是四叔。”季君恒,他二哥家的侄子。

        *

        陈安修听完joe的介绍,感觉这个工作还不是很难,与其说助理,其实和司机差不多,主要是章先生外出时,负责开车接送。

        “听余总说陈先生是绿岛当地人,交通线路方便应该问题不是很大吧?”余总就是陈安修酒店的总经理。

        “市区的话还好,如果偏远的地方,可能就需要借助导航系统了。”绿岛市背靠高山,面朝大海,整个市区差不多就是相当于建在半山坡上,全市就找不出一条大平原地区那种横平竖直,正南正北的路来,环环绕绕的,外地人乍来,还真是容易转悠迷糊了。虽然是陈安修是当地人,他也不敢一口气把话说满了。

        joe好像很满意他这种谦虚谨慎的态度,面上的神色更显柔和,“我带你去看看车。”

        君雅酒店别墅区都是附带地下车库的,陈安修挺佩服他们办事效率的,前天刚入住,今天就有车子了,车库里停放的是辆雷克萨斯新款suv,车子还是不错的,但车牌真是很不起眼,就是绿岛市满大街常见的那种。这样看来,这位章先生倒还挺低调的,他记得去年夏天,紫荆区入住了一群从京城自驾车过来的所谓太子党,清一色的军牌好车,当时这事在酒店里闹得挺轰动的,好多人都去慕名瞻仰了一下,工程部的大老爷们借着工作可以四处走动的便利,更是组团去了好几次,周远趁人不注意还和一卡宴车屁股合了张影,至今放在钱包里,没事就拿出来品味品味。

        “晚上章先生也找我有事?”当joe理所当然的指着二楼主卧旁边的房间和陈安修说,这就是陈先生以后的房间的时候,陈安修不那么淡定了。

        “章先生这次来虽然主要是休假,但可能还是有一部分工作需要他亲自来处理,由于国外时差的问题,与这边的作息时间无法吻合,陈先生如果能住在这里的话,我想可能比较方便一些。”

        人家说的很委婉,但话里的意思陈安修听的很明白,这也是工作要求之一,“不瞒您说,我家里还有一个孩子需要照顾。”他不回家谁来照顾吨吨?

        joe显然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个问题,试探问道:“那您的太太这边?”

        未婚生子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陈安修也无意到处宣扬,想到韩总监好心推荐的工作,他还没开始就推掉,于情于理他都无法回去跟人交待,只有两个月的话,天雨那边应该可以照应一下,或者让妈下山陪吨吨住段时间?这工作应该也不是天天都需要住在这里,“这事我和家里人再商量一下,周先生,您继续。”

        剩下的大多就是些生活上需要注意的小细节,joe很细心,有特意写在了一张纸上交给他,“如果没有问题的话,陈先生可以从明天开始上班吗?可能有点仓促,但我今晚就要飞香港了。”

        “没有问题。”陈安修大方表示。

        前后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陈安修从二楼下来,准备告辞的时候,手机显示十一点刚过一点,刘越在楼下打听话,听声音是和厨房在沟通午餐的事情。

        门外的雨还没停,joe送他到廊下,拍拍他肩膀说,“章先生对你挺满意的,年轻人好好干。”

        说话倒真是挺和气,但至于多满意,陈安修可没看出来,“谢谢你周先生,那我先走了。明天过来和章先生报道。”

        看着时间还允许,陈安修决定去学校去接吨吨。

        一到下雨天,学校门口接孩子的车子和人都特别多,孩子都在一楼的走廊里等家长,陈安修好不容易挤进去,却没在人群中找到吨吨。

        陈安修看到一个眼熟的戴着粉红蝴蝶结发卡的小姑娘,上次开家长会的时候,就和她家的妈妈邻座的,印象比较深,是吨吨的同学,“小同学,你有没有看到陈秋阳啊?”秋阳是爸爸给起的名字,吨吨这一辈排“秋”,正好他又是秋天生的,爸爸就说,秋天什么都好,最好的是太阳,不冷不热,照得人舒坦。

        小姑娘转头看到他,眼睛一亮,拍着巴掌笑道:“啊,我认识你,你是陈秋阳长得很帅的爸爸。”

        以吨吨这个年纪,他的同学父母大都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再晚点要孩子的,四十开外的都有,陈安修第一次开家长会的时候,确实被这群小萝卜头当成稀有物种围观过。

        “那你有看到他吗?”

        小姑娘四处看了看,摇摇头:“没有呢。”

        “谢谢你,小同学。”白问了,陈安修正打算继续找,就听旁边一个已经自己穿好雨衣的小男孩挥着热情的小手臂喊:“帅哥爸爸,我有看到陈秋阳哦,他在教室里没下来。”

        陈安修道谢,往二楼去,听男孩爸爸在后面教训他,“爸爸也是能乱叫的?”男孩天真的说:“陈秋阳爸爸那么帅,叫一声也不吃亏啊。”那爸爸笑着又说:“好啊,儿子你皮痒了是不是?”陈安修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爸爸一手撑伞,一手牵着儿子一路说笑往自家的汽车过去。

        吨吨的教室在楼梯左边第三间,教室靠着走廊的这边是一排窗子,以陈安修的身高看清楚里面的情形是很容易的。教室里人都走光了,只有吨吨一个人踮着脚趴在窗户那,静静的,一动不动不知道在看什么,楼下的人群热热闹闹的,孩子喊家长,家长找孩子,只有他的吨吨好像被隔绝在了这热闹之外。

        陈安修推门进去,“吨吨?”

        “爸爸,你怎么来了?”吨吨从凳子上跳下来,蹬蹬蹬跑到陈安修身边。

        “你怎么没下去?咱们早上不是说好了,中午自己去刘叔叔店里吃饭吗?”陈安修有时候上班确实顾不过来的时候,就让吨吨去周远表哥刘波的店里吃,今天本来以为中午无法赶回来的。

        “我没有不想去,我是想等人少点再走的。”

        还没问想不想去呢,就说没有不想去,“走吧,不去刘叔叔那里了,我们回家,爸爸给你做饭。”

        “爸爸不上班吗?”

        “今天休息。”

        “爸爸,我下午只有两节体育课……”

        吨吨看他的眼神有些期待,但陈安修不知道儿子想要什么,就没话找话说:“哦,今天下雨呢,估计不能上了。”

        “爸爸,我嗓子疼。”

        又来,怎么每次他休班,吨吨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疼,弄的他都以为他们父子天生相克了。

        见陈安修不说话,吨吨又重复了一遍,扁扁嘴受了很大委屈一样,“我嗓子疼。”

        “要不然我给班主任老师打电话请个假,今天下午的课咱不上了?先去瞧病?”他小时候常常装病来逃避上学,不知道吨吨是不是这个意思?

        吨吨特淡定的看他一眼,很矜持的点了点头。

        陈安修后牙槽疼,心想这做派是跟谁学的啊?他可以肯定绝对不是从他这里遗传的。

        下到一楼,还有好些孩子没走,陈安修把手里的伞交给吨吨,蹲下|身说:“上来,你打着伞,爸爸背你回去。”

        有同学和吨吨说话,“陈秋阳,你爸爸来接你啊?”

        吨吨扒在陈安修背上应了一声,听着声音比平常大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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