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宝嘉想象过周文棠吻她的场景，她以为也许是情到深处的热吻，湿热，粘腻的，但他这个吻很温柔。

        倪宝嘉微微呼吸着，腰间抵着料理台坚硬的边缘，手指触碰到的是一颗饱满的樱桃，她不自觉地收紧了手心，那樱桃似乎在手里破裂，汁水满溢。

        倪宝嘉尝试地抬着头去吮吸他的唇，但她在这方面就是个生手，不小心咬了下他的唇角，听到他轻轻啧了声，声音里隐隐带着笑意：“报仇呢。”

        “才没有。”倪宝嘉小声辩解，“这是我第一次接吻。”

        周文棠怔了几秒，视线落到她的脸上，皱着眉：“没交过男朋友？”

        “没有。”倪宝嘉自嘲道，“我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就是你，也不知道算是我眼光好，还是不好？”

        周文棠现在才明白她的那句我没有男朋友，是指的她从未谈过恋爱。周文棠其实有些拿不准她，但很快他就收敛了那点意外的神色，捞过她的手，抽了两张纸巾给她擦拭手上的樱桃汁水，说：“想那么多做什么？及时行乐，懂不懂？”

        倪宝嘉点点头说懂啊，又说：“你听过一句歌词吗？”

        周文棠把纸巾丢到纸篓里：“什么？”

        “风花雪月不等人，要献吻便献吻。”倪宝嘉看着他，“周先生，我现在跟你在一起就是这种心态，及时行乐嘛，你看我也懂的。”

        周文棠盯着她看了半晌，笑了一声。

        倪宝嘉今天是生理期，她在周文棠踏入浴室之前，说了这事。

        周文棠靠着门框，凝视着她:“那你还来找我？”

        倪宝嘉一时动了气，说：“那我现在就回去。”

        她转身要走，他伸手拦住了她：“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果然你们女孩子处于特殊期，脾气大，招惹不得。”

        他这话说得好像言语里有那么一种对她无可奈何的纵容。

        倪宝嘉脾气也发不出来，柔声说：“你懂得也挺多埃”

        周文棠不接她这话，笑笑进了卫生间。

        倪宝嘉听着里头的水声，她在床尾坐下，去收拾他刚换下来扔到床上的衬衣西裤。

        翌日，周文棠一如既往开车送她回学校，即便他今早还有个会议，时间所剩不多。但他还是坚持送她回京大。倪宝嘉坐在车上时想，他这个人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他虽然不长情，至少待女孩子还是贴心周到的。

        倪宝嘉回到了宿舍，米粒看了她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倪宝嘉没有察觉到异样，到了晚上，宿舍只剩她和米粒两人时，米粒：“宝嘉，我问你一件事。”

        “什么？”

        “你的男朋友是不是周先生？”

        倪宝嘉愣了两秒，才回神地点了下头。

        米粒说：“原来苏娅说得是真的埃”

        “她说什么了？”

        “反正她话讲得很难听啦，还不是讲陈师姐的那一套。”米粒顾忌她的心情，不愿多说。

        倪宝嘉轻轻嗯了声。

        米粒又安慰她：“那周先生又不是有家室的人，你和在一起也就在一起呗。男未婚女未嫁，有没有违背世俗道德。你别管她们嚼舌根，她们不过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要是周先生看上我了，那我也愿意跟他那种人谈一场恋爱，也不为别的，就当体验一下呗。”

        倪宝嘉其实倒是不太在意这些闲言碎语。

        后来，倪宝嘉还是在二教的洗手间里，辗转从别的女生口中听到苏娅议论她的那些话。

        说她太装，那回在雾山问她愿不愿意跟周文棠这样的人谈恋爱，她推说不知道，眼下还不是巴巴地上了人的车，笑死个人，也不知道演给谁看，大概也是个演员吧？

        倪宝嘉在隔间待到人都走了，这才走出去，她洗手时，抬脸扫了眼镜子里的自己，扪心自问，她演过吗？

        也许有那么一刻，毕竟当初在榕城，她上前去点那一杯咖啡时，却是存了别的心思。

        倪宝嘉去行政楼找辅导员提交奖学金申请表时，碰到邹主任从办公室出来，邹主任瞧见她，顿了片刻，脸上立即浮现和蔼的笑容，说：“宝嘉啊，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倪宝嘉有些意外，为邹主任言语里的熟稔，以及他能如此自然地出自己的名字。毕竟她和邹主任从未接触过，邹主任学化学出生，并未授课于她。

        倪宝嘉语气谦恭：“邹主任。”

        邹主任似未察觉到倪宝嘉脸上一闪而过的诧异，他笑笑说：“你跟我来趟办公室，我有点事和你说。”

        倪宝嘉满肚子狐疑，但还是随着邹主任踏入办公室。

        倪宝嘉站在黑色的办公桌前，邹主任抬手点了点沙发，说：“坐啊，别站着。”

        倪宝嘉抚平身上的裙子，坐在了沙发上，邹主任话家常：“你和周先生还好吧？”

        倪宝嘉一愣，邹主任瞧见她脸上的表情，说：“看来周先生没跟你说？”

        倪宝嘉心里隐隐有种预感，点了点头。

        邹主任道：“你上回不是旷了两节老郑的课，周先生特意跟我打了声招呼，意思是按照你的卷面分数给了，不要因为旷了两节课就让挂科。”

        倪宝嘉脸上的笑容不知道有没有凝滞了一瞬。

        邹主任又说：“下周六我们学校不是要举行创业大赛颁奖典礼，我寻思着找周先生来参加，这个是邀请函，就麻烦你帮主任给周先生了。”

        倪宝嘉捏着那张薄薄的邀请函，说不上来此刻的感受。

        那时她查成绩时，虽然有那么一刻，怀疑过也许是周文棠的手笔，但很快就打消了那个念头。她觉得他们两还未到这份上，不过是吃过两顿饭的交情。

        或许临过年前她给他发的那条信息，说自己今年走运阴差阳错逃了课却没有挂科的事。他也许还当她在他跟前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倪宝嘉给周文棠发了条信息，问他在哪里，直到她回到宿舍，才接到他的电话。

        他似乎不太喜欢发信息，往往倪宝嘉给他发信息，他决大部分都不会回，直接一通电话打来。倪宝嘉想他这样的人，大概是没有社交恐惧症的。

        他那边有推麻将的碰撞声，倪宝嘉蹙了下眉，听到他问：“想我了？”

        倪宝嘉嗯了声，抿抿唇道：“我去找你吧。”

        “我让司机去接你。”

        倪宝嘉说不用，他却不为所动：“现在坐车子出事的新闻那么多，你在学校等着，司机到了会联系你。”

        倪宝嘉心说那我以后总要打车的，我又没驾照。但她今天没什么心情同他争辩，便没再忤逆他的意思。

        倪宝嘉在宿舍里等周文棠的司机，手上还拿着那张蓝色的邀请函。

        米粒从浴室出来，瞥了眼：“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呢？”

        倪宝嘉倒扣了下邀请函：“没什么。”

        米粒也没再多问，倪宝嘉说：“钱雪呢？”

        “和她男朋友和好啦，又搬回去了。”米粒爬上床，“你等会要出去吗？”

        “要出去一会儿。”

        米粒哦了声。

        周文棠的司机是个二十六七的年纪，全名叫李烁。倪宝嘉那时问过周文棠：“他看着挺年轻的，怎么就给你当司机了呢？”

        周文棠瞅着她，笑了声：“瞧你这话说的，给我当司机怎么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呀。”

        后来周文棠说这李烁是他大哥部队的，在一次演练中出了意外，落下伤疾，只能退伍。他大哥周琎便安排了他来给周文棠开车。

        倪宝嘉也就见过他一回，还是上回她参加康皓生日的那晚。这次算是第二次见面，他态度恭敬，两次见面除了一句倪小姐，便再无他话。

        这也避免了很多尴尬，也让倪宝嘉不怎么排斥周文棠安排司机来接她的这回事。其实倪宝嘉也想过他如果要和自己搭话，大概能说的话题也只有周文棠，可她对周文棠的了解又知之甚少，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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