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北年很是镇定，他连眼光的闪躲都没有。

        “大伯母，眼下还没有定论，既然皇上没有当场把我们几个都抓了，就说明还是给了我们刘家机会。”

        他的话，刘东初却不相信：“四弟，你在大殿上上说的那些话，处处都在表达，我母亲才是所有事情的始作俑者，而不是刘家，你当时难道不是这个意思？”

        刘大夫人再次看着刘北年，眼神里都是审视。

        刘北年还是不慌不忙，他说道：“大伯母，当时在场的证据和证人，都是明确的指向您，而且账簿上那些经手人，不是大伯母，就是您身边的人，我如果一直强调，这是刘家的事，不是大伯母，我们就真的没有这个商量的机会了，大伯母，我希望您可以理解，我也是权宜之计，为了脱身。”

        刘大夫人却不相信，权宜之计？脱身之法？

        他似乎真的把自己当成傻子了，她掌管了刘家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

        这几个孩子，都是她看着长大的。

        能够在那样的场合说出那些话，刘北年无非就是想要被自己扔出去，保证整个刘家的平安。

        她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这是最明智的选择，牺牲也最小，可是她把这个想法压下去了，她就是不甘心。

        她已经接连失去那么多了，到头来竟然不是刘家的不可或缺，而是舍弃之后影响最小那个……

        这种认知，简直让她失去理智。

        “北年，你说这个话，你觉得我会不会相信？”刘大夫人冷冷的问道。

        刘北年跟刘大夫人之间的对话，就像是一个已经被对方觉察的骗子，要想办法让对方相信自己说的是真的，难上加难。

        可是他只能硬着头皮说：“大伯母，那您觉得我当时应该怎么说，才能脱身？”

        刘大夫人被刘北年问住了，之后，她稍微想了想，冲动的给出了答案：“当然是不承认，假的，都是假的，那个腊梅活着又怎么样，就说当年她是内鬼，是被我们刘家赶出去的，账簿的事，都是我娘家胡乱写的……”前面那个理由，姑且还能骗几个人，可是后面账簿这件事，那就绝对不可能了。

        谭家都因为账簿倒了，此时他们又说覃家的账簿不对，那不是想说，谭家之前的案子弄错了，是他们在诬告谭家？

        刘北年有些无奈，他知道这种时候，最好不要跟刘大夫人讲道理，因为她听不进去。

        “大哥，你扶着大伯母先到里面休息一下吧，我们来想想对策，你看怎么样？”

        他现在只能把刘大夫人支开，不然没有办法往下进行了。

        刘东初却不肯配合：“让我扶着我母亲走了，你们在这里商量怎么让我母亲当替罪羊，是么？”

        镇国公冷冷的说了一句：“东初，你在说什么？”

        刘东初对祖父有种天然的恐惧，所以当时就有些蔫了。

        可是看到已经没有什么凭仗的母亲，她现在在刘家，只能依靠自己了，刚才父亲的话，已经是半放弃了。

        不行，他还要为了母亲争取。

        “祖父跟四弟是一个意思吧？如果你们坚持要让母亲来顶这个罪，不如把我带上吧……”

        刘毅听到这里，赶紧说道：“你胡什么，那个时候有你什么事……”

        刘东初听着却非常不满：“父亲，是觉得我的岁数不够，所以才勉为其难的留下我这个大房独苗么？”

        此时，他才提到了大房的概念。

        刘北年很聪明，他知道大哥在想什么。

        可是为了刘家，他没有办法浪费时间去哄他。

        尤其是这件事，他要浪费多少口舌，才能把“我要杀你母亲”这件事，说的让刘东初接受？

        看着刘东初那个眼神，镇国公多少有些意外。

        这个孩子，好像是第一次顶撞自己吧？

        那些话虽然是冲着刘毅说的，其实是给自己听的。

        “如果你们想要留下跟着一起探讨，我也不反对，只要你们确保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镇国公说道。

        此时刘老夫人和刘二夫人都保持着绝对的默契，就是闭口不言。

        刘二夫人很庆幸，当年自己有姑母的护佑，本来她想表现一下，参与一些事，都被姑母拒绝了。

        现在她完全懂了，刘老夫人当年的做法，完全是在保护自己。

        立功越多，清算的时候，越容易死。

        她没有办法形容自己心情，是庆幸，还是同情，或者是后怕……

        她就那样静静的听着，不出声，也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

        结果，她还是没有保护好，刘大夫人看到了在一边保持沉默的她。

        刘大夫人直接问刘老夫人：“母亲，这些年，我一直以为你对我很好，甚至比自己的亲侄女，我的弟妹还要好，现在想想，您这是为了避嫌，是害怕明面上对她太好，会让我看她不满，跟她产生矛盾吧？”

        刘老夫人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用另外一种眼神看着刘大夫人。

        她是真的被刺激到了，所以有些口不择压板了吧。

        “母亲，我有个问题，想要弄清楚，”刘大夫人眼神再次带上期待，“如果这次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弟妹，你会劝她牺牲你们共同的娘家，然后再牺牲自己么？”

        这个问题，确实霸道，让刘老夫人当时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了。

        刘毅对这个问题，也有些好奇，母亲会怎么选？

        当年母亲做主，让自己娶了刘大夫人，却把他们青梅竹马的表妹，嫁给了二弟，他心里并不是埋怨过，可是这些年下来，刘大夫人对他和刘家全心全意的付出，他早就愿意接受这个安排了。

        半晌，刘老夫人终于开口了：“会……”

        刘大夫人笑了：“竟然会，母亲犹豫什么？是因为您也知道，这只是个假设，是么？”

        刘老夫人有些恼火，这是在耍自己呢？

        刘二夫人还是没有开口，刘大夫人更加生气：“弟妹，你这份温柔贤良的样子，是在替我惋惜么？”

        “大嫂，我完全没有那个意思。”刘二夫人只好应了一句。

        “回答的这么痛快，一定是在敷衍……”刘大夫人魔怔了。

        看到刘二夫人无奈的样子，刘大夫人更加觉得不公，为什么，要让自己不停的牺牲，就因为自己跟婆母不是一个姓？

        她很是坚定的说道：“这次，我不会为了刘家继续牺牲了，我放弃了一切，你们却要放弃我，那就大家一起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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