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素婳看着谭夫人那个清淡的样子，确定她现在才是真正的放松。

        “谭夫人，这些年你幸福么？”尹素婳不知道为什么，忍不住想问。

        谭夫人也没有避讳，轻轻一笑：“幸福，嫁到了谭家，我的生活环境完全改变了，没有嫌弃我不肯认我的生父母，没有了对我确实好却因为我的身世总是小心翼翼的养父母，取而代之的是野心勃勃的公公，一直嫉妒你外祖母的婆婆，被公公压制不让冒头的夫君，还有完全行成对比的两个小姑子，这样丰富的生活，我觉得从来没有体验过，觉得这才是真实的生活，我就是夫人，儿媳，嫂子，之后又当了母亲，我从未觉得如此充实，而且脚踏实地。即便郭大夫人这个小姑子让我费心，还会一直求告娘家，可是我真的觉得开心，这种被人需要，被人否定，被人试探，被人接受，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我是谭夫人，而不是那个有身世没有身份的皇室弃女。”

        谭夫人这一番话，让尹素婳听着都非常感慨，何太后作为过来人，更是感慨满怀。

        “在谭家的这么多年，才是我真实存在的这么多年，所以不管谭家做了什么，成功还是失败，我都愿意跟他们一起面对和承担，只不过刘家还没有死，我不能死，我既然有这个身世，这个身世又给了我这么多痛苦，也该让你利用一次，我暂且保住这条命，然后见证刘家的灭亡。将来九泉之下，我也能跟我的家人说清楚。”

        谭夫人一如既往的淡定，这种大气，应该没有人可以做到。

        尹素婳说道：“所以谭夫人还想见见孟氏和她的两个孩子，是么？”

        谭夫人说道：“偶尔远远的看一眼就好了，这是我公公的交代，那是他最亏欠的小女儿的后代……这么多年，他任凭郭大夫人在郭家搅和，弄的郭家也是上蹿下跳，可是谭家并没有真正把她护住，从一开始，让她嫁到那种飞扬跋扈的人家，就是准备让她牺牲的……其实这就是我公公的为人，她也是牺牲了自己的女儿，可是在他身上，我至少看得到他的不舍，他会愧疚，他会偶尔想想，当初是不是还有别的办法。他是真心把自己的女儿当女儿，这是我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享受的……”

        尹素婳对比其实也没有太多同情，反正她和谭夫人放在一起，更可怜的应该是她。她都亲爹可不会为了保她的命，把她送给一个好人家……

        “我尊重你的选择，皇上显然也尊重了……他需要时间适应你的身世，而且要妥善安排……”尹素婳说道。

        谭夫人却说道：“皇后娘娘不是已经安排了么？不要担心那些了，她才是一个让人敬佩的女人，比她的姑母活得通透，也会有好的结局。只会索取和威逼利用的娘家还要留着把自己拖死么？”

        尹素婳最欣赏的，恰恰就是谭夫人这份难得的理智。

        “虽然我们曾经是对手，可是我并不恨你，甚至我两个儿子的死，都跟你们楚王府有关，我也没什么怨言，毕竟他们自己选择的就是这样一条路……如果成功，我相信他们也许会更加罪孽深重……”谭夫人果然用下一句话，印证了尹素婳对她的评价，那就是理智。

        “我这里确实有当年刘家联合我们下毒给先太子妃的证据，应该是证人……”

        莫君夜眼睛亮了一下，尹素婳却神色泰然，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谭夫人的后手。

        她既然能咬刘大夫人，就是有信心把她咬死。

        “这个证人，就是当初一直在中间联络的一个下人，她原本就是刘大夫人身边的，聪覃家陪嫁饭刘家，因为她是新去到刘家的，所以并不起眼，镇国公这个老狐狸，用人一向让人捉摸不透，从他决定启用那个下人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让她活命，而刘大夫人的性格，你们也看到了，为了自己的夫家，可以牺牲一切，连娘家都可以，何况上一个陪嫁侍女……”

        莫君夜和尹素婳联想了一下刘大夫人的性格，的确如此。

        “我还知道，其实王爷个王妃已经拿到了覃家和刘家银钱来往的账簿，这些证据证人加在一起，刘家一定会牺牲刘大夫人，我真想看看，到时候刘大夫人会不会继续发挥自己的牺牲精神，为了刘家，把自己也弄死，还无怨无悔……”

        尹素婳设想了一下那种情况，这不是纯纯大怨种么？

        “有镇国公和刘北年在，刘大夫人不死也得死。”尹素婳说道。

        谭夫人说道：“我也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其他的事情，既然皇上已经对外宣布我死了，我也无能为力，我相信王爷和王妃一定有办法，让整个刘家随着刘大夫人的死，一步一步走向彻底灭亡。”

        何太后有些疑惑的问道：“在你的设想中，有没有把刘皇后算进去……”

        谭夫人也无比痛快的回答：“她已经跟刘家断绝关系了，不是么？”

        她这样回答，尹素婳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早在谭家出事之前，我已经传话给当年刘大夫人那个陪嫁，如果听到我的死讯，就去楚王府找你，王妃，还请留意。”

        谭夫人的智慧，真是有些可惜了。

        如果不是摊上那样的母亲，估计她可以成为非常尊贵的长公主。

        有时候，真的就是造化弄人。

        谭夫人说完这些，似乎完全放松了。

        “我的任务，告一段落，剩下的就请王妃多费心了。至少在刘家这件事上，我们就目标是一致的。”

        她这句话，尹素婳并不想反驳。

        第二天，楚王府门前果然来了一位神秘的中年女子。她非常顺利，就进入了楚王府。

        隔了一天，在朝堂之上，莫君卓终于拿出了那个账簿。

        这让刘家真的有些措手不及，只有刘北年相对淡定。

        因为从他回来之后，分析了形势之后，已经做好了保不住刘大夫人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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