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晴柔卫生巾厂的职工，连续奋战了七个昼夜，广州经销商订的2000万片卫生巾，终于生产完毕，于正月初六交付发货。

　　王林一早就去了工厂，亲自督办此事。

　　下午十点，李文秀在家里，准备结婚一周年纪念日的午餐。

　　李文娟已经去上班了，孙小蝶帮李文秀在切菜。

　　这时，卧室里忽然响起一阵“哔哔哔”的叫声。

　　“文秀姐，什么东西在响？”孙小蝶问道。

　　“好像是王林的BB机在响啊！”李文秀放下手里的菜，走到卧室。

　　果然是王林的BB机在响。

　　王林忘记带去厂里了。

　　李文秀拿起来看看，留言是：“510。”

　　“510？什么意思？”李文秀并不懂代码的含义。

　　但她知道怎么回电话，便用自家的电话，回了过去。

　　电话里传来一个清脆甜美、带着喜悦的女声：“王林！”

　　李文秀怔了怔，说道：“王林他不在，他去车间了，忘记带BB机了。”

　　“哦，那我等他。再见，谢谢你啊！”

　　几乎是下意识的，李文秀第六感，让她知道对方是谁了，试探的问道：“你是沈雪吧？”

　　然而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李文秀放下话筒，冷笑一声：“还以为多有教养呢！挂电话比谁都快！哼！”

　　这时，王琳过来串门。

　　李文秀问道：“琳姐，BB机的留言，510是什么意思？”

　　“510？”王琳道，“好像是我等你的意思。其实就是一个数字的谐音，很好记的。”

　　“那510不应该理解成我要您吗？”

　　“嘻嘻，我不也太懂啦！大概是这个意思。我只知道一些基本的，像000，就是请你回电，200就是请你速归，520就是我爱您。”

　　李文秀笑道：“我年纪也不大，怎么感觉跟这个社会脱节了呢？”

　　“因为你平时不关心这些。”王琳道，“我虽然没有BB机，但我也听人说过，所以就记住了。我弟呢？”

　　“他上车间了。”

　　“今天是你们结婚周年啊！打算怎么庆祝？”

　　“这有什么好庆祝的？我什么也不缺，也不需要他送我什么。”

　　“送鲜花啊！”

　　“花？可贵了，又浪费钱。还不如棉花糖实在，起码能吃不是？”

　　“文秀，你可真有意思。偶尔的浪漫一下，也是可以的嘛！”

　　“我又不是资本主义的小姐，不需要浪漫。”

　　这时，家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李文秀接听。

　　“请问是王林同志家吗？”一个沉着的声音传来。

　　“这里是王林家，请问你是哪位？”李文秀问道。

　　“我是周汉民。”

　　李文秀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哎呀，周叔叔，您好，我是李文秀，我是王林的爱人。”

　　“李文秀，请问王林在家吗？”

　　“他去卫生巾厂的车间了，请问您找他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你请他到我家来一趟。”

　　“好。”

　　“嗯，那就这样，再见。”

　　“再见。”

　　李文秀听到对方挂断电话，这才放下话筒，对王琳笑道：“你公公打来的电话！吓我一跳！那声音洪亮得跟个喇叭似的！”

　　“我公公找王林？”

　　“是啊。”

　　“那估计是很要紧的事。你赶紧打个电话到王林公司啊。”

　　“好，我问问。”

　　李文秀记得王林办公室的电话，当即打了过去。

　　然而无人接听。

　　“没有人接听。怎么办？”

　　“周军在家呢，叫他过去喊一下王林，开车过去很快的。”

　　李文秀笑道：“干脆我去一趟算了，我把他的BB机送过去。我到外面打个的士也很快。说起来，我还没去过卫生巾厂呢！”

　　“打什么的士啊？叫周军送你！买车不就是为了方便吗？”王琳笑道，“你跟我来，我让他送他，他不敢不听。”

　　李文秀吩咐孙小蝶道：“小蝶，我出去一趟，那个蹄髈可以开始蒸了，那个牛肉等我回来再炒，炒早了就老了，不好吃了。”

　　孙小蝶应道：“知道了，文秀姐。”

　　王琳和李文秀回家来。

　　周军正在看电视，听说要送李文秀去工厂，立马应承道：“好啊，马上走？”

　　“辛苦你了，军哥。”李文秀笑笑。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两人下楼来。

　　周军打开车门，请李文秀上了车，径直往爱晴柔卫生巾厂而来。

　　厂门口挤满了装货的货车，排起了长龙。

　　“这生意这么好啊？”李文秀笑道，“难怪王林这么忙！”

　　“王林的脑子就是灵泛！”周军笑道，“哪像我啊，成天就知道看电视！拿死工资！”

　　李文秀道：“你走的是仕途，正所谓当官莫发财，发财不当官！你们的人生追求不同。”

　　“难怪王林选你当老婆，你说话真好听！”周军哈哈一笑，“你上去找他吧，他们公司在三楼，我在下面等你。”

　　“好，我很快就下来。”李文秀下了车，往三楼上走来。

　　经过二楼时，她听到里面传来舞曲的声音，也没有在意，因为她知道一楼和二楼都是小百灵公司的，有人跳舞，并不为奇。

　　李文秀来到三楼。

　　金悦正好从里面走出来，一见是她，连忙笑着迎上前来：“文秀姐！你怎么来了？”

　　李文秀问道：“我不能来吗？”

　　金悦笑道：“瞧你说的！这是你家的公司，你当然能来了！”

　　“王林呢？我打他办公室里的电话，没有人接听呢？”

　　“我刚才在忙事情，没听到电话响，其它员工不敢随便进王总办公室的。王总在下面车间呢，我打个电话到车间，请他上来就行了。”

　　“哦，好。”李文秀看了看公司。

　　“文秀姐，到里面坐会儿吧？”

　　“嗯，行。”

　　金悦打开王林办公室的门，请李文秀进来坐。

　　李文秀是第一次来这间办公室。

　　她好奇的打量了一眼，看着里面的门道：“怎么这里还有个门？”

　　金悦妙目一闪，笑道：“这原本是设计的秘书间，不过现在王总没有秘书。”

　　“哦，那这房间空着的？”李文秀问道。

　　“是的，文秀姐。”金悦毫不迟疑的回答，“你请坐，我打个电话到车间。”

　　“谢谢。”李文秀在王林的老板椅上坐了下来。

　　金悦拿起王林办公室的电话，打到车间找王林。

　　不一会儿，王林接听电话。

　　“王总，文秀姐在办公室等你，请你上来一趟。”金悦笑道。

　　王林讶道：“李文秀？她来公司了？”

　　“是的，王总。”

　　王林道：“我马上来。”

　　他放下电话，出来交待包来顺几句，便出了车间上楼来。

　　经过厂门前，他看到了周军的车，便知道是周军送李文秀来的，他和跟周军打了声招呼，递了支烟过去：“军哥，上楼坐会？”

　　“算了，我就不上去打扰你们办公了。文秀上去找你呢，你快上去吧！”周军笑道。

　　王林点点头，三步并做两脚，上得楼来。

　　经过二楼时，王林听到音乐声响，知道是沈雪她们在训练，他本想进去说一声，但又觉得没必要，便来到三楼。

　　“文秀！你怎么来了？”

　　李文秀扑哧笑道：“我来公司，很奇怪吗？为什么你们都要这么问我一句？看来是我来得少了的原故！”

　　“呵呵，是的，热烈欢迎李文秀同志莅临爱晴柔卫生巾厂检查工作，请您指示。”王林嬉皮笑脸的道。

　　金悦在旁边掩嘴而笑。

　　李文秀拿出BB机道：“你忘记带这个了！一直响！”

　　“哦。”王林摸了一下腰间，“我就说嘛，总感觉有个什么东西没带。”

　　“还有啊，周汉民打电话找你，让你马上去他家一趟。”

　　“周汉民？那行，我这就去。你还下车间看看吗？”

　　“不用了，我们一起走吧。”李文秀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对金悦道，“谢谢你了啊。”

　　金悦微微笑道：“不客气，你可是王总夫人呢！”

　　李文秀拉着她的手，笑道：“别这么说，我们是好朋友。”

　　王林深深的看了金悦一眼。

　　金悦朝他嫣然一笑。

　　王林和李文秀下楼来。

　　经过二楼时，李文秀问道：“白天也有人培训吗？”

　　王林道：“歌舞团里很多老师，平常也在这边训练，小百灵和歌舞团，现在是合作单位，两个单位的很多资源都是互通的，我们这边的场地，也提供给歌舞团的老师们训练用。”

　　“这样啊！”

　　“要不要去看看？”

　　“算了吧，我又不懂舞蹈。走吧，周汉民还在等着你呢！肯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好。”

　　王林和李文秀下楼来，对周军笑道：“军哥，我要去你家一趟，一起？”

　　“行啊，走呗！”周军笑道。

　　李文秀上车之前，抬头看了看这幢大楼，小百灵艺术培训学校的招牌，在阳光下熠熠发光，晃得她眼睛生痛生痛的。

　　忽然间，她产生一种幻觉，白厂的外墙，和那巨大的招牌，仿如雪崩梦境中那座雪山似的，让她心慌意乱！

　　李文秀的眼皮，猛的一跳！

　　王林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吧？是不是头痛了？”

　　李文秀轻轻摇了摇头：“没事。”

　　上了王林的车，李文秀道：“对了，沈雪打过你呼机。”

　　王林哦了一声，随即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沈雪？”

　　李文秀道：“我不知道呼你的人是谁，怕耽误你的正事，就回了一个电话。”

　　王林强自镇定，问道：“你们聊什么了？”

　　李文秀笑道：“你以为我和她能聊什么？”

　　“我哪里知道！”王林呵呵一笑。

　　李文秀道：“我还以为，她是多么有礼貌、有教养的一个大家闺秀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王林道：“怎么回事？”

　　李文秀道：“我话都没说完，她就挂了电话！她都不问问我是谁的吗？”

　　王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说道：“她可能有急事吧！”

　　“她找你呢！我回了一句你去车间了，她就挂断了电话！这可不像是有教养的女人。”

　　王林知道，李文秀生命中有两个最反感的女人，一个是周粥，另一个就是沈雪。

　　这也怪王林自己，以前有事没事，就在她面前提什么找大学生、找歌舞团台柱子，结果他愿望成真，也让李文秀深刻的记住了这两个女人。

　　因此，李文秀说不出沈雪和周粥一个好字来，他太能理解了，这个世界，文人相轻，女人也相轻！

　　“你要不要去周家？”王林问。

　　“我就不去了，你先送我回家，我还得做菜呢！”

　　“好吧。”

　　王林在自家楼下放下李文秀，和周军来到周家楼下。

　　“你爸找我这么急，有什么事？”王林问道。

　　“我哪知道！”周军道，“我也是正月初一回来了一趟。你姐和我妈不对付，我现在和我爸妈之间也来往得少了。”

　　两人上得楼来。

　　给他们开门的是周霞。

　　“王林来了，哥，你怎么回来了？”

　　“这是我家啊，我回来看看爸妈。”周军笑了笑。

　　客厅里，除了周汉民和钱玉英两口子，还有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五十岁左右，披着一件呢子大衣，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国字脸，很是沉稳，颇有领导气质。

　　周汉民起身，笑道：“王林同志来了，来，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市江南机械厂的厂长崔振华同志，振华同志，这就是我市杰出青年王林同志。”

　　“王林同志，久仰大名！幸会！”崔振华也起身，和王林握手。

　　王林道：“崔厂长好。”

　　周汉民道：“王林，振华是我的多年好友，今天是他想请你来，结识于你啊。”

　　崔振华道：“我早就听说过王林同志的大名，今天又听到周领导对你赞不绝口，所以才起意结交，希望不会太过唐突啊！”

　　王林心念一动，笑道：“崔厂长，您太客气了。江南机械厂名闻天下，我一直想前去学习呢！崔厂长，你们机械厂，能生产出无纺布生产线等生产设备吗？”

　　崔振华道：“你是说无纺布生产线？这个倒是可以生产，但有些关键零件，还需要依赖进口。”

　　王林道：“我们国内的无纺布产能，在八十年代初，只有区区一万吨的产能，现在提升得也并不明显。我们卫生巾厂用的无纺布，都是从国外进口，需要大量的外汇不说，还浪费时间，也提高了我们的生产成本。”

　　崔振华点头道：“我听出来了，你是想建自己的无纺布生产厂？”

　　王林心想，不愧是聪明人，一点就透，笑道：“是的，我想成立自己的卫生巾原材料加工基地，所有的原材料，全部自己制造，不再受制于人！其实卫生厂用的几种原材料，都并非什么高科技材料，我们完全可以实现国产化。”

　　周汉民道：“王林同志这个想法很好，值得支持！卫生巾这是民生产业，原材料却需要依赖进口？这等于是把我们民生产品的命脉，卡在别人的手里了！”

　　崔振华问道：“王林同志，你需要多少台无纺布的生产线？”

　　王林道：“我的计划是，投资一个拥有15条左右生产线的无纺布企业，年产各类非织品产能达到10万吨左右！”

　　其它人不知道这个数字有多吓人也就罢了，但崔振华却是震惊无比！

　　因为王林刚才也说过了，我们国内的无纺布产能，在八十年代初，只有区区一万吨的产能！

　　现在王林以一己之力，就要提升整个国内10倍的产能！

　　这就很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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