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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我在末世养大猫(二十六)


谷心志没再多问,    重又低下头去,    眼角余光若有若无地掠过丁秋云。

        那边,    黑豹正温驯地舔舐着丁秋云的耳朵。

        谷心志:“……”

        谷心志以极大的意志力逼迫自己低下头去,    不去看这一幕。

        只要把事情做好,丁秋云就会注意到他。

        只要立下不可忽视的功劳……

        因为用力过猛,他手中的铅笔喀的一声被掰断了。

        谷心志低头,把断笔揣回衣袋,    又取出一支新的来,在香烟壳丁秋云的头上画上了一朵小花,好像是他自己亲手插·上去的一样。

        豹子的舌头颗粒感十足,池小池被舔得又热又痒,    迷糊地搂紧了黑豹的脖子,    往他后颈拍了两掌:“老板,    别闹。”

        它轻轻嗷了一声,就当真不闹了,只张嘴轻含住了他的指尖,    像是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池小池已经被闹醒了一半,    半睡半醒间,    他翻过身,    微微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谷心志。

        事态展如池小池构想的一样。

        他不怕谷心志内心的阴暗面,他怕的是他对这种阴暗面不懂节制,不知畏惧。

        接下来该如何展,全看谷心志如何取舍了。

        他不介意谷心志变得更好,也不怕谷心志变得更坏。

        因为,    在眼前已成的局里,他还埋有最后一张隐藏的牌。

        一张赌心的、绝不算光彩,却足以一劳永逸的黑牌。

        腰间环着的尾巴猛然一紧,池小池不由得回头看去,恰对上一双雾蓝蓝的兽眼,蒙了一层水雾,清澈得像海面。

        ……别看他,看我。

        池小池愣了愣,舒展双臂搂住它的脖颈,脸颊亲昵地和它相碰,开始考虑另一件同样重要的事情。

        “我该带你走吗。”池小池心问,“还是让你留在这里?”

        o61心答:不是带我走,是我跟你走。

        池小池自问自答:“我家地方大,但也不能供你撒欢着跑,也不能牵着你上街。”

        o61心答:养我用不着很大的地方,筒子楼一楼的某间房,3o平米就够了。

        池小池又问:“留你在这里,你会继续跟着丁秋云吗?或者会去找你的母豹子?天这么冷,你又爱吃熟食,哪里会是你的家呢。”

        听到池小池的话,o61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心疼。

        池小池看似没心没肺,可心思实在太多了。

        这样不好。

        o61没有再说话,它用额头轻抵住池小池的,柔缎似的皮毛在他额心摩挲了几下,带着点亲昵,也带着点命令的意味。

        ……别想那些。躺好,睡觉。

        这样明显的人化动作,引得池小池心脏砰然一动。

        他躺在豹子毛茸茸的怀里,问o61:“六老师,老板他到底有没有进化过?”

        o61温和道:“应该没有吧。它只是很喜欢你,不想看你想这么多。”

        池小池没再说什么,大大方方地勾住豹子的脖子,亲了亲它的脸,又埋进它前胸里,吸了一大口。

        在池小池又靠着它安睡过后,黑豹优雅地把胸前凌乱的毛抚平,保证池小池看到的它永远是整洁干净的后,它低下头,在池小池唇角轻轻地、礼貌地回碰了一下。

        ……晚安。

        车外,寒冷干燥的夜风刮过,重型卡车在渐渐腐朽的公路上孤独地奔驰,内里载着一个满满当当的家。

        缺乏维护的路面碎石飞溅,出咯吱咯吱的细响。

        不远处有一头形单影只的大象走过,远远地与车辆平行着擦肩而过。

        车子开出不知几百公里后,路边出现了一个落了单的旧人类,头朝下倒在地上,嘴角带着微笑,衣服脱得只剩一件单衫。

        卡车在他身前停下。

        孙谚跳下去,单手扶枪,蹲下身试了试他的呼吸,确认已无力回天,才放松了警惕心,动手把尸身拖到路边野地,用荒草将他掩盖,以免第二天日出时,他会赤身露·体、毫无尊严地暴尸在天光之下。

        孙谚求了求那不知在哪里的神佛,求他们保佑这个落单的灵魂能到一个温暖的地方永居,便哈着寒气搓着手跳上车去,动车子,驶向他们的家。

        人的一生会到达无数的地方,可能会拥有很多个家,每个家在人生的坐标轴上,都是温暖的,雪飘不进,雨吹不进。

        谷心志就在努力制造这样一个家,邀请丁秋云来到。

        只要有了足够重磅的武器,丁秋云就能建立一个固若金汤的城。在他的城里,或许会有一个地方,能做他们的家。

        在招徕够队员后,他开始了长期的外驻。

        灾变已生三年多,局势已逐渐明朗。

        事实证明,人工智能早期勾勒的美好愿景并未实现。

        在它们最先的推测演算中,新人类与旧人类因为进化程度的不同,按生物进化的规律,必然会产生壁垒分界。

        最终,新族群和旧人类会实现彻底的分离,大批量旧人类会因为不适应环境快灭亡,而新人类在死而复生的过程中,生殖细胞已然生彻底癌变,繁殖能力已不复存在。

        甚至不需一代光景,旧人类便会覆灭。

        而不伤、不死、不毁的新人类,将会是漫长人类史上最孤独的一群人,也会是一群最好利用的奴隶。

        自然和进化的力量是巨大的,新人类想要战胜旧人类太容易,但那些在千百年的物竞天择中生存下来、又进化出智能的生物,可没那么好对付了。

        在刚进化出智能时,它们趁乱饱餐了一顿。

        在混乱的局势稳定下来后,它们就学会了隐匿,甚至有一些恶劣的家犬,在进化出智能后,依旧装傻卖乖,伪装成人畜无害的生物,伺机在某个深夜咬破饲主的喉咙,饱食一顿后,将自己清理干净,再跑出去,以天真无邪的面貌,寻找下一顿口粮。

        因此,新人类如果想要得到完善的庇护,就必须臣服于人工智能的力量。

        到那时,人类数量已然锐减,长久的争斗和内耗又会自动消磨意志,他们很快就会意识到,做奴隶,要比做人好得多。

        这便是人工智能全盘的报复计划。

        不是杀死人,而是杀死人性。

        一开始,除了部分系统竟然背弃了它们、投靠人类让它们略感不可思议外,大部分事态展的情况确如人工智能们所料。

        人工智能留下一部分权限为中等的系统,负责观察情况、收集信息,并可全权处理一些不安定因素,主系统则陷入长期的静默之中,以保存实力,并保证不被某些背叛的系统追踪到。

        它们坚信,这些系统用来对付人类已然绰绰有余。

        但数年过后,世上还有不少存活的旧人类,如同遇到洪水的蚂蚁,在灾害面前迅抱团,互相取暖。

        他们虽然不能进化,却已能适应恶劣的环境,有的还在流浪,有的竟已经三三两两地聚居了起来。

        尚能运行的系统冷眼旁观着这一切,认为这并没有关系。

        摧毁旧人类,要先从身体,再从精神,循序渐进,不必着急。

        于是它们开始有条件地援助新人类,并在全世界各地建立起了针对旧人类的奴隶镇。

        但是它们现,奴隶镇没有几个能顺顺利利展下去的,总会有起义的人。

        旧人类起义尚在它们意料之中,毕竟人作为有尊严的动物,在面临死亡和侮辱践踏前,总会选择奋力一搏。

        然而,竟然有作为利益既得者的新人类,放着眼前的利益不要,也要和那些必然被环境和历史淘汰的旧人类沆瀣一气。

        ……这就有些触及人工智能们的知识盲区了。

        而坏消息远不止这一件。

        有个新旧人类混合而居的城镇建立了起来,镇子越建越大,名声越来越响。

        新人类得信后,把小镇当成一块肥肉,张口欲咬,却被崩掉了半口牙。

        这个地方的火力线完全等同于一支小型军队,还是训练有素的那种。

        但小镇把来犯的新人类轰走便算了,看起来,他们对研究大棚蔬菜的兴趣比研究对外扩张的兴趣大得多,看来是打算安守一隅,与世无争。

        新人类看着这块肥肉,虽是眼馋,但计算了一下成本,还是觉得得不偿失。

        更何况,还有一些更值得瞩目的蛋糕。

        譬如那距离小镇约千余公里外的国家级别的武器库。

        当然,这块大蛋糕可不止一股势力眼馋。

        既然谁也不肯让谁,那么就只能在暗自角力中对峙了。

        在对峙中,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施压,缩减着镇守武器库的基地兵的生存空间,同时也在预备着一场大型的火·并。

        这些年过去,武器库内的基地兵损失巨大,各方势力也开始蠢蠢欲动。

        谁会打响第一枪呢?

        众人都在思考这个问题,都在彼此提防,因此没有人注意,在这群势力里,居然混迹了一支由旧人类带头的队伍。

        约六个月后。

        谷心志占据了某处高地,拿着高倍望远镜,观察远处基站前的情况。

        他们正在绝对安全的距离上坐山观虎斗。

        作战双方是一小队出外寻找物资的基地兵,和三十名新人类。

        基地兵只剩下三人还在负隅顽抗,一地冷尸,殊为惨烈,风一吹,地上的热血便结了冰。

        一名担任测绘师的女队员略有不忍:“谷队……”

        谷心志保持着观察的姿势打断了她:“叫我谷副队。”

        女队员搔搔侧脸:“谷队,这里又没有别人……”

        谷心志不软不硬地重复道:“谷副队。”

        她讨了个没趣,只好改口:“谷副队,那边都打成这样了,咱们真的不用去帮一下?”

        “不去。”谷心志放下望远镜,背过身去,剥开一棵烟,把内中烟草取出,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着,“我们的存在不能暴·露。”

        她说:“卖他们一个人情也好啊。”

        “人情?”谷心志瞥她一眼,“拿我们的人命,去换他们的人情?”

        女队员想一想,觉得有理,也就不说话了。

        沉默许久后,谷心志把嘴里的烟叶拿清水漱了,又进一步解释了他们隔岸观火的原因:“帮人是好事,但是不能害己。你能保证不能留敌方一个活口吗?”

        女队员窘迫地摇摇头。

        “我们的巡逻队是1o个人,对方是3o个人,哪怕占了先手,我们最多也只能杀一半。”谷心志说,“一旦我们做得太招眼,我们的行动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方便了。明白?”

        女队员露出释然表情的同时,谷心志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按谷心志真实的想法,武器库的基地兵当然死得越多越好。

        他对这些坚韧的旧人类是尊敬的,但尊敬归尊敬,利益归利益。

        说得难听点儿,他们晚死一个人,武器就晚一天抢到手。

        谷心志的想法归想法,但他要为丁秋云办事,想要把事情办好,就要笼络人,要笼络人,就要将话说得漂亮。

        谷心志嚼着烟叶,闭眼想道,做正常人真麻烦。

        另一名男队员看了看手表,提醒道:“谷副队,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该回去了。”

        谷心志翻身站起,跺一跺冻麻了的双脚,说:“回去。”

        一行人下了山,走入一片干枯的树林。

        这里驻扎有一个异常庞大的新人类小分队,林立的帐篷密密麻麻足有百十来个,每天都有后续的兵员源源不断地补充到这里。

        听到脚步声,主帐方向挑帘走出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人。

        他脸上满是尸斑,但他完全没有遮挡的打算,大咧咧冲谷心志笑道:“小谷,回来啦?”

        谷心志:“嗯。”

        络腮胡对他这种冷冷淡淡的态度丝毫不以为忤,还喜欢得很。

        一个清冷又美丽的青年,做什么都不会太惹人讨厌。

        谷心志目不斜视,迈步走入帐篷群间,将刚才在山上猎到的三头黄羊扔到篝火边。

        正准备开火做饭的厨师哟了一声:“谷队,可以呀,这几天数你们这个小队猎到的东西最多。”

        谷心志在死黄羊身上踹了一脚:“我以前就是做这个的。”

        厨师:“猎人呐?”

        见识过谷心志割新人类脑袋的娴熟手法的队员们想,“猎人”,用来形容谷心志,也挺准确的。

        把今日搜集到的物资交上去,谷心志走到林边,靠树坐下,点上一根烟取暖,顺势把帽子压到极低。

        他想到临行前自己与丁秋云的对话。

        他向丁秋云保证:“你放心,我跟新人类的那些事情你都知道。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加入他们的。”

        丁秋云微微笑了:“嗯,这就好。”

        谷心志问:“你希望我从哪一方面入手?”

        丁秋云说:“我希望你加入新人类。”

        谷心志:“……”

        作者有话要说:  谷副队又做回了二五仔的老本行

        这里有一只对小池说晚安顺便亲嘴角的流氓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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