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干掉那个大佬(六)
sam一语成谶, 周开真的病了, 烧挂了点滴。
毕竟他的年纪摆在那里, 又不是精壮小伙儿, 经不起一夜又受风又挨揍的折腾。
aaron医生对周开脸上的伤抱有疑问,毕竟那明显是打击伤,但在问及伤势是如何造成时,周开说他不记得了。
aaron医生想, 托词。
想也知道,大概是玩那些游戏时太激烈了。
所以他没有再问下去,并同情地看了沈长青一眼。
对这一家的破事,他早已司空见惯。但既然签了保密协议, 拿了高额薪水, 他只管治疗, 别的两眼一闭,权当看不见。
他又去给沈长青检查肋骨的恢复情况,顺便问道:“周先生是怎么伤的?”
沈长青非常老实地答道:“周先生昨天晚上没有回家来。我也不大清楚。”
aaron医生一怔, 看向沈长青的眼神更多了几分同情。
把退烧消炎的药水给周开挂上后, aaron提议:“去照个脑ct吧。你也有半年没有做全面体检了。”
周开满不在乎地应了一声。
他并没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异常。
事实证明, 他的身体底子着实不赖, 病好得很快,早上烧,中午的时候就了汗,下午他开始远程处理一些工作,第二天脸上还敷着药就去了公司。
他进入办公室的时候, 正在里面和秘书说话的sam猛然一惊。
sam以为他起码要休息两三天,看他这么快就精神十足地回来,难免惊讶:“周先生,您不多休息两天?”
周开爽朗一笑:“这么大的公司,一分一秒可都离不开我,”
sam跟着他笑:“是啊。公司离了您,就不知道该怎么转了。”
sam离开周开办公室时,如沐春风的脸色骤然垮下,手心里攥满了一把冷汗。
而在办公室内,周开的脸也同样冷了下来。
他问秘书:“sam来干什么?”
秘书frank如实答道:“sam先生来问两周后年中聚会的名单。”
这事儿一直是frank在操办统筹,sam来问他也属正常。
周开看了一眼紧闭着的门:“他没问别的?”
作为一个野心家,周开最怕的是sam的野心。
如果自己才刚展露出疲态,sam就急着想要掌权上位……
frank笑嘻嘻地说:“他特地问了,企划部副主管那个混血女儿会不会来。” 周开这才放下心来。
只要sam懂得事理,不干涉不该他干涉的事情,等到了合适的时候,他自然会把公司交给他。
周开病愈后,就再没出现过突然失忆的症状,因此他自然认为这一天的狼狈经历是自己太过劳累所致,只要休息过来就万事大吉。
然而,在一个星期后的某品牌秋季布会会场上,他又闹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故。
在模特开始出场时,sam现,和他同坐在嘉宾席的周开脑袋往下一点一点的,看上去状态不大对。
起初sam还以为他出现了和在法国开会时一样的症状,惊了一跳,正欲伸手扶他,就听到他打出了一声轻鼾。
sam:“……”
他环顾四周。
这场秋季布会的主办方是个蛮知名的国际品牌,各路媒体、时尚名人、造型师、设计师、零售商等均有列席。
……周开怎么能在这样的情况下睡着?
眼看着有两个网络记者已经在向这个方向频频注目,sam尴尬地伸手握住周开的胳膊,轻声道:“周先生,醒醒。”
周开睁开了眼睛,看到台上流光溢彩,惺忪的睡眼受了刺激,只觉刺目。
他重又闭上眼,竟像是打算继续睡去。
sam攥紧了他的胳膊,声音稍稍大了些:“周先生,您是没休息好吗?”
他虽然很想让周开当众下不来台,但是周开的形象在公共场合受损,对公司形象也会是不小的打击。
四周有人看了过来,目光难掩惊奇。
周开终于迟缓地意识到自己身在何方,坐直身体,用力睁了睁眼,但巨大的疲乏和倦意还是渐渐消磨了他的意志。
眼睁睁看着周开又垂下头打起了瞌睡,sam一颗心沉沉坠了下去,脸上的假笑都快要挂不住了。
在sam的反复提醒、现场歌手的卖力演唱、以及不断响起的快门声中,周开醒醒睡睡了足足半小时。
一场时装秀,从头到尾走下来也就2o分钟,所以音乐声一停,周开的鼾声便失去了掩盖。
坐在周开身边的sam尴尬得坐立不安,对注意到周开的几个媒体频频点头示意,满脸抱歉。
布会还没结束,周开睡过了一整个布会的新闻及图片就已经在网上流传开来。
池小池通过o61这个路由器刷社会新闻时,看到了周开低着脑袋,双眼紧闭,嘴巴微张,在镁光灯下酣然入睡的高清照片。
池小池点评:“这照片照得太缺德了,照模特都没这么选角度调焦距的。”
他又点评:“题目也缺德。”
o61看着最缺德的始作俑者在点评别人缺德,失笑:“东西都剥好了,吃不吃?”
昨天有人送了一箱泰国山竹来,伊宋不会开,就端了一整盘没剥壳的给了池小池。
池小池挺爱吃山竹的,可惜只会吃不会开。
他拿床头柜门吭哧吭哧地夹了半天,宣告失败。
他泄气地把山竹往盘子里一丢:“谁能给我剥十五个山竹吃我就嫁给他。”
正望壳兴叹时,他就检收到了自己动用催眠卡的效果。
他顿时找到了今日份的快乐之源,明明有山竹却不能吃的痛苦也被他一并抛诸脑后。
直到o61叫了他一声,池小池才现,黑紫色的山竹硬壳都已归入垃圾桶,果盘里盛了满满一碗雪嫩晶莹的山竹肉。
池小池微怔了怔。
o61倒觉得没什么,刚才池小池精亮着一双眼睛刷八卦时,他直接把山竹数据化,在处理完后重新端到了池小池跟前。
他说:“其实很简单的。要不要我教你?”
听到这话,池小池闷声轻笑。
……他想到了一个人。
在父母意外双亡后,娄影寄住在了小姨和姨夫家。
和自己身为高知的姐姐不同,娄影的小姨没有什么念书的天赋,在菜市场里卖卤水鸭,姨夫则是街头的自行车匠兼锁匠。
而大概是遗传基因强大外加天赋技能,娄影不管学什么都一点即通。
他会开锁,会修车补胎,而且颇通举一反三之理,照着说明书修收音机,修冰箱,一读即会,一修就好。
他还有个挺伟大的梦想,在课余时去垃圾场里收集废铜烂铁,立志要自己动手做出一辆自行车来。
至于池小池的具体功能,就是跟在他身后喊666。
娄影曾问他:“你总是看我修,是喜欢机械吗?”
池小池耿直道:“不喜欢啊。看电路板我脑仁儿疼。”
娄影:“那怎么还看。我一修一个下午,挺无聊的。”
池小池:“我就爱看。”
娄影笑:“好好好,看吧。要不要我教你?”
池小池说:“我不要。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娄影戳穿他:“你就是懒,不想学。”
池小池厚着脸皮说:“当然,我想学的话一学就会了。”
“不学也没关系。”娄影拿起小螺丝刀,温和道,“反正有我在。以后你家有什么东西坏了,来找我就好。”
在很多很多年后,池小池成了蜚声于外的大明星。
和其他明星一样,池小池开始做慈善。
除了每年会给孤儿院捐一大笔钱外,他还会给这些孩子们一项额外的福利:年终时,他资助的孤儿们可以向他写信,说一说自己最想要什么礼物,只要是合理的,池小池都会给他们回信,然后把准备好的礼物回寄过去。
孩子们的愿望都很童真,而不甚幸福的童年也叫他们过早地懂得了克制。
他们要的东西都不贵,有人想要一套24色的水彩笔,有人想要一套乐高的积木,最小号的那种都可以,有人想要一套名侦探柯南的漫画,完全在池小池的能力范围之内。
当然也有池小池满足不了的心愿。譬如有个小姑娘给他写信,说长大后想嫁给他。
池小池什么都没说,挑了一名时下风靡万千少女的偶像剧明星的签名海报,寄还给了她,果然顺利改变了小姑娘的求偶目标。
在池小池25岁那年的新年,他收到了这样一封新年心愿函。
来信人是个小男孩,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自己对池小池的感激,以及他的心愿。
他自小被父母抛弃,五岁的时候又意外遭逢车祸,断了一只手。
今年他六岁了。
他用稚拙的笔迹写道:“我想要变成钢铁侠。这样就没有人笑话我了。”
捧着这封信,池小池沉思了许久。
大约四个月后,男孩收到了一封回信和一个一米多长的盒子。
他打开盒子,里面竟然是一条完全按照他的身体比例制作的金红色钢制假肢,结实又轻便,还做出了盔甲护板,完全还原了钢铁侠手臂的质感。
男孩在戴上后,现它竟然还有手臂激光和掌心照明功能。
男孩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他拆开信纸,上面是池小池寥寥数语的回复:“现在你还不能掌握力量,所以我只做了照明功能。等你长大了,知道真正的力量是什么,就自己尝试,努力变成真正的钢铁侠吧。”
男孩抓着信纸,似懂非懂。
池小池早就长大了,也早就明白世界上没什么英雄,凡事都得靠自己。
娄影不在的这些年,池小池什么都学会了。
他考进了娄影只读了一年的重点高中,他拿了娄影才会拿的年级第一,他学会了修东西、打模具、说西班牙语,他变成了少年时憧憬又向往的那个人。
可娄影仍是存在于他心目中那个不灭的英雄梦想。
因为他总有一些东西学不会,比如他总是跑调,手残,不会夹山竹。
太难了,娄老师,有些事情实在是太难了,你能不能回来,能不能再教教我啊。
过往的一切历历过目,池小池却是神色不变,甚至仍然眼中带笑:“好啊。什么时候买上个十几二十斤,你来教我。”
o61抿着嘴笑:“你是想吃吧。”
池小池理直气壮:“不吃多浪费。”
o61:“……”说得很有道理了。
池小池拿了一枚山竹,喂进自己嘴里,有意无意道:“我听你说过,你们系统分先天和后天,你算先天还是后天的啊。”
o61:“……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池小池:“就聊天啊。周开那破新闻,我等到网上评论多了再看。”
o61想了想:“我是后天的。”
“你们这先天后天的,怎么算?”
“我、o89,还有o23,原来和你一样,都是人。”o61说,“也和你们一样,都是和主神签下契约的契约者。不过我们和主神签的是长期合同,在执行过2oo次任务后才能解除契约,回到原来的世界。还有,你的身体现在还存活着,我们却已经死了。所以我们契约中的其中一项,就是在执行完任务后,主神要负责给我们提供一个全新的身份。”
“你记得你是从哪个世界来的吗?”
“不记得了。”
“不记得?”
o61觉得自己很难解释自己被格式化的事情,因为他也不记得原委。
他只能说:“出了一点意外,就全都忘了。”
“你想要回去吗?”
“想。”
“为什么?”
自从o61说出那句“要不要我教你”,一股莫名的预感便在池小池脑中酵起来,惹得他心神不定,忍不住一层层追问下去,找到那个有些荒诞的答案。
“为什么想回去?做系统不好?”
“我欠一个人一场约会。”
池小池的声音变得有些微妙:“你谈恋爱了?”
“好像是,好像也不是。”o61被问得有些脸热,“只是……有人在等我,我一定要回去的。”
池小池紧握的手心骤然放松。
……不是他。
o61的反应太明显,傻子都看得出来他对那人的感情不寻常。
但他和娄哥从来没有挑明过什么,在那个年纪,谁也不懂什么是爱。
到后来,娄影成了他一个遥远的梦,他沉浸在那段过往里,身体里的一部分长大了,另一部分却停留在原地,牵绊着那个人,不肯离开。
他后来想,这会是所谓的“爱”吗。
他后来又想,这不是爱又是什么呢。
在娄影死后,池小池一厢情愿地喜欢上了娄影,但那人已经不在了,哪怕知道他在想什么,大概也会摸摸他的头,说上一句“孩子话”。
o61心里有人,那么他等待的,和等待他的,该是另一个痴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所有的自负都来自我的自卑,
所有的英雄气概都来自于我内心的软弱,
所有的振振有词都因为心中满是怀疑。
我假装无情,
其实是痛恨自己的深情。
我以为人生的意义在于四处游荡流亡,
其实只是掩饰至今没有找到愿意驻足的地方。
——马良《坦白书》(改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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