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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6章 激斗(下)


  “靖边军的夜不收?”

  正黄旗哨探中,一个神色阴沉的中年男子眼球一缩。

  此人典型的满洲人相貌,大圆脸,小眼睛,两撇鼠须,脸上皮肤又黑又红又粗,他一身葛布什贤兵将打扮,不过盔顶上的獭尾,还有盔管上垂着的黑缨,都表明此人身份非比寻常。

  但他似乎极为低调,只悄无声息地躲在一众哨骑,特别那些巴牙喇与葛布什贤兵身后,便是对面的谢一科等人有千里镜,也不免忽略了这人的存在。

  虽然低调,不引人注意,但这神色阴沉的满洲男子身份却不简单,他便是噶布什贤章京达素,清国的章佳氏,满洲镶黄旗出身。

  早在天聪五年,时任巴牙喇壮达的达素,与同为巴牙喇壮达的鰲拜,率领甲兵二十四驻守骆驼山,明兵四百夜劫营,达素等反斩首二百余级,得马十六匹,后擢巴牙喇甲喇章京。

  锦州之战时,就在今年的二月,明兵近百据锦州外围一山岭,列火器拒守,达素率六骑驰而上,尽斩之,五月,擢噶布什贤章京。

  皇太极设葛布什贤超哈营,营内不过噶喇依昂邦、章京、侍卫、壮达、甲兵几级,达素得任章京,可见其人非凡经历及本领。

  突觉对面仍是靖边军的哨骑,达素心中一阵战栗,随后又涌起了无比的兴奋及渴望。

  现在的清国中,斩杀靖边军军功最厚,斩首一级,最少赏银一百两。若斩杀甲长,队官等军官,赏田亩宅院,包衣奴才,斩杀把总等军官,至少可加半个前程。

  不过靖边军首级极其难得,前些日。镶红旗一些出哨的巴牙喇,无意中在纱帽山窥见靖边军哨骑千里镜的反光,一番围攻之下,斩首二级。在整个清营中引起轰动。

  这些巴牙喇,皆尽得到皇太极的亲自接见,为首之人,更被赐号巴图鲁。

  这也刺激了各清兵想要军功首级的欲望,达素同样心热。

  很少见到靖边军夜不收有整队出现的情况。达素猜测,这队人中,肯定有他们的队官,把总等高级军官,若能斩杀他们……

  只这瞬间,达素就作出决定,见众人中有犹豫畏惧等情绪,他立时吼道:“靖边军又算什么?我大清勇士,什么时候怕了这些南蛮了?全部迎战!”

  他这一直腰,立时现出威严的气势。先前的萎谢尽数不见。众人都是一震,这些正黄旗的哨骑,毕竟都是百战精锐,再忆起斩杀靖边军后的丰厚赏赐,立时狂吼大叫,个个准备作战。

  达素更大声吩咐:“他们手铳利害,备有精甲,不用弓箭,迎战时,全部用飞斧。投枪,铁骨朵……”

  立时各人依言而为。

  这些清骑,个个马鞍都挂着零落的铁骨朵,飞斧。旋刀等利器,有的人马鞍上,还挂着标枪套。马上投掷,很多清兵都有练习,论技术的娴熟,以各巴牙喇为最。那些噶布什贤兵就不用说了。

  ……

  蹄声滚滚,谢一科等人,吼叫着向那些鞑子哨骑冲去。

  他们占了先机,出战时,对方才刚刚迎战,队列布置也不明显,混成一团。

  谢一科眼前一亮,立时叫道:“两翼包抄,雁阵,三十步外击铳!”

  靖边军夜不收都是精锐的战士,谢一科吩咐下来,各人立时瞬间变阵,一分为二,一边十六人,一边十七人,往那些正黄旗鞑子的两边掠去。

  同时他们将马槊等兵器横在马前,将左手击铳,改为右手击铳。

  右手开铳的准头,当然要比左手要高,毕竟左撇子还是少见。而且两翼远远开铳,也不担心立时接战肉搏等问题,可以将武器持在左手,或是横在马前。

  而靖边军手铳,虽然二、三十步可以破甲,但那是指静立瞄准的情况下,在这种颠簸的马上,还是双方战马高速掠过,这精度不免差了一些,命中率并非很大。

  要射中敌人,只有进入二十步,甚至十几步,或双方迎面过来,才可以加大机率。不过谢一科还是决定三十步外击铳,这样虽然精度略差,打不中多少敌人,但胜在安全。

  敌人的标枪,铁骨朵等投掷兵器,一般也是二十步,甚至是十几步,几步的距离投射。三十步这个距离,相当于后世的四十五米,他们一是难以投到,一是在高速运动的马匹上,同样准头极差。

  谢一科宁可离得远远的,精度差就差,也要保证兄弟们的安全。而且这个距离,己方武器虽然精度差,但小不心打中对方,足以让他们致命。

  这不比弓箭标枪等武器,有动力耗尽,势不能穿鲁缟等问题,火药武器,动力极足,有效目光距离外,仍然有强大杀伤力。

  便若后世的步枪,很少离得几百米开枪,但不等于被几百米外的步枪弹击中,就可以安然无恙。

  靖边军的手铳,便是三十步外射击精度小,但不小心被击中,便如大铁锤重重打在身上,不死也要重伤。

  谢一科瞬间就作出这个决定。

  那些正黄旗的清兵,此时也策马冲了上来,他们作战,也是按清军平日战法,三十人披轻甲,操弓矢,包抄,二十人披重甲,持戈矛,押阵冲击的架式,只不过此时弓矢换了飞斧,铁骨朵罢了。

  就见那些马甲吼叫着要包抄上来,那些巴牙喇及噶布什贤精骑,策马随在后面,个个手中出现沉重的飞斧,标枪等物,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对面冲来的明军哨骑。

  不过他们差了一步,失去先机,想要包抄,己经来不及。

  铁蹄滚滚,谢一科等人,飞快地从两翼向他们掠去。

  此时的揭一凤,更策马奔在了谢一科身前,第一个目标都是敌人关注的重点,板凳又岂能让自己敬佩的谢爷,处于最危险的境地?

  他同样持铳在手,此时未近距离搏战。他的大铁锤自然派不上用场。他虽然对使用手铳火器不感冒,但不代表他用不好,事实上,揭一凤同样是尖哨营使用手铳最好的几人之一。

  铁蹄沉重叩击地面。烟尘中,双方转眼呐喊冲过。

  砰砰砰!

  手铳声音响动,股股白烟冒起。

  人叫马嘶。

  揭一凤开了一铳,打中了一个鞑子马甲的马匹,那匹健马一声悲鸣。双蹄腾空,立时将马上的鞑子掀落尘埃,也不知是死是活。

  揭一凤瞬间让手中手铳落下,看也不看,右手一抄,鞍桥皮套上的一把手铳,又出现在他的手中。

  一个凌厉的黑影,带着忽忽的风声而来,揭一凤头一偏,却是一把飞斧。从他的脑门边飞过。

  胯下马匹急速奔腾,揭一凤粗壮四方的身体也起伏不定。

  就在胯下马匹腾到最高点,最平稳的一刻,揭一凤手一扬,砰的一声,又扣响板机。

  一蓬火光冒起,燧石击发的火星,点燃揭一凤手铳火门内的引药,同时火门的引药,又点燃了铳管内的火药。巨响声中,猛烈的烟火从铳口处冒出。

  就见右方三十余步外,一个身上披了三层甲的噶布什贤兵,口鼻之间鲜血溢出。他的胸口处,出现了一个大大的洞口。鲜血涔涔流出,他先是愕然,然后露出痛苦怨恨的表情,不甘心地滚落马下。

  这鞑子确实不甘心,他征战多年。从步甲到马甲,到巴牙喇,最后选入噶布什贤超哈营,身经百战,出生入死,没想到最后却是一个便宜廉价,不起眼的小小弹丸,夺去了他的性命。

  此时的弹丸穿透力虽弱,但动力不小,特别是靖边军的手铳。

  这噶布什贤兵被击中时,立时如被揭一凤的大铁锤重重敲中。

  巨大的力道传到他的身上,瞬间让他受了严重的内伤,口鼻间鲜血都涌了出来,加上重弹又落马,除非他的萨满大神立时降临,否则这鞑子必死无疑。

  而这么远的距离能正面击中这鞑子,可见板凳的铳术非凡。

  铳声响动,双方互掠而过,不时一个个鞑子惨叫落马,或是身下的马匹被击中嘶鸣。

  随着铳声的,还有清兵投掷过来一波短斧、铁骨朵、标枪等物,击中了两翼一些夜不收人马。

  虽说手铳是在剧烈颠簸的马背上发射,打的也是快速移动的目标,距离也远了些,不过这一轮下来,双方的交换还是差距明显。

  夜不收中,只有谢一科这边有一战士马匹被标枪射中,将他掀下马去。这战士摔落马后,感觉五脏六腑都似乎移了位,不过他不敢怠慢,立时向右方翻滚,险险没被后方过来的友军马匹踏成肉泥。

  虽然夜不收等人冲锋时,将剩余的马匹都存放在大丫等人所在,不过因为是雁阵,一匹马接跟一匹马,只前后位略有些斜斜而过,就算后面跟来的友军急紧策马避开,也有撞到落马战士的危险。

  幸好他避开了,不过方一起身,一口鲜血就忍不住喷出,己是受了内伤。

  不过身处险地,这夜不收不敢怠慢,忍住伤痛,紧急奔到垂死挣扎的马匹面前,取出兵器手铳在手,谨慎地环顾四周后,方从马上包裹中取出一些伤药服下。

  又有马子仁那翼的战士,一个战士的马匹,同样被鞑子投来的一把飞斧切中马头。

  这马痛楚之下狂惊狂跳,这夜不收难以控制,只能紧急下马。又有后位一战士运气不佳,刚刚扣动板机,一个铁骨朵狠狠击中他的胸口,他胸骨尽碎,狂喷鲜血落于马下。

  却是被一个鞑子葛布什贤兵射中。

  不过总体而言,这么远的距离,清骑投掷过来的短斧、铁骨朵、标枪等物,大部分都未能扔到夜不收们的马前,或是扔不准。

  夜不收受伤或落马的三人,皆尽是后方冲来的巴牙喇或葛布什贤兵造成。

  这波冲锋,谢一科等人,却给那些正黄旗的鞑子,造成了十八个人马的伤亡。

  其中大部分还是鞑子本人,至少有三成还是巴牙喇与葛布什贤兵。

  取得这样的战果,一是谢一科等人打鞑子个措手不及,二是距离离得远,对方兵器失去大部分威力原故。

  标枪,铁骨朵等物扔来。肉眼可以瞧见,反应敏捷的话,大可以避开。马上投掷武器,起手速度也略慢些。此时双方距离也远,鞑子投掷过来的精度力道都差。

  而夜不收们的手铳,击发速度不用说,加上子弹打出没影,比较难躲。从两翼飞掠,也算是侧射,多少提高了命中率。

  三也是手疾眼快的人,开了第二铳的原因。

  这短暂的互掠距离,若是反应快,或许可以打出两铳,便如谢一科与揭一凤等人。

  谢一科开了两铳,一铳落空,一铳却打中了一个巴牙喇。还有另一翼的马子仁,也开了两铳。不过他两铳都只打中鞑子的马匹,此外也有多个夜不收开了两铳。

  反应略差的一些夜不收,高速运动的战马上,就只来得及打一铳,然后双方人员全部经过完毕。

  不比靖边军这边受伤的人员,那些中弹落马的鞑子,便是此时不死,日后也包死,而且还将死得痛苦无比。

  ……

  不过那些鞑子的倒霉不止于此,他们与明军互冲而过。奔去的方向,却是大丫,二丫,戏子等五个夜不收留守的地带。

  他们众多马匹围成一圈。大丫等人,静悄悄地躲藏在内中,从外面看过去,便似乎内中无人一般。

  却不料他们几人,早持鲁密铳,架设马鞍之上。紧紧地瞄准了那些奔来的鞑子兵。

  大丫,二丫兄弟皆面貌清秀,戏子更有些娘娘腔的味道,不过任何小看他的人,都将付出血的代价。

  戏子娘娘腔是娘娘腔,却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他戏班出身,常扮演花旦的角色,就是那些年轻活泼,俊俏伶俐的小家碧玉或丫鬟,便如《西厢记》中的红娘,《拾玉镯》中的孙玉姣。

  大明男风盛行,某地豪强看中了戏子的“美色”,转动诡异心意,班主也从中撮合,软硬兼施。

  戏子一怒之下,将班主与豪强尽数杀了,辗转反侧,来到了东路。机缘巧合后,进入当时的舜乡军,这些年随着板凳,立功不小,更打得一手的好铳。

  在这些鞑子冲过来,进入百步后,再近了,戏子瞄准了一个前锋营的鞑子,果断扣动板机。

  啪!

  清脆的声音中,手中沉重长杆的鲁密铳喷出火光,那个葛布什贤兵,直挺挺从马上栽落下来。

  与此同时,大丫兄弟,也各自瞄上一个巴牙喇,没有任何悲悯,啪啪声响中,前方两个人影晃了晃,一样歪着倒下。

  三人飞快缩回马匹后面,同时互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漂亮二字。三人表情轻松,手上却不轻闲,都熟练地取出定装纸筒弹药,再次重新装填。

  余下两个夜不收,同样露出欢喜之色,他们手持手铳,为大丫等人护卫戒备。

  而那些正黄旗哨骑中间,各人却炸了锅般嚎叫起来:“铳手,有靖边军的长铳铳手。”

  哗啦啦,他们急速拔开马匹,离这边远远的。

  这些鞑子,冲杀奔掠过来时候,看到靖边军这么多马匹留在这方,他们还存了缴获辎重的心思,此时全没了。

  大堆的马匹那边,在几声铳响后,重归静悄悄无声,不过在正黄旗众鞑子心中,那边却是诡异恐惧之地,便若那些马匹中,藏着无数伏兵一样。

  ……

  达素心中怒极,看看身旁的人马,己经少了一大堆,余下皆是面带惊惶。这短短战事中,己方人马损失高达二十余,伤亡几乎达到三成,对方的伤亡人数却寥寥无几。

  随自己哨探的五个葛布什贤勇士,更战死了三人,还有五个巴牙喇死伤,余下的马甲,哪个不是精锐?

  自他从军起,从未受过如此大的挫折,往日之战,他率领部下,哪次不是以一奉十?只有此次伤亡巨大,成果寥寥,便是他自己,也不过用铁骨朵射中一个靖边军的夜不收罢了。

  他咬牙切齿,可恶的靖边军,更可恶的火器。

  然与他不一样。身旁余下的正黄旗哨骑均是惴惴,这些靖边军真是硬骨头,太难啃了,虽然斩杀他们军功雄厚。也要看自己有没有命享受不是?

  便是那些强悍的正黄旗巴牙喇,同样现出迟疑与恼怒之色。这些可恶的明军哨骑,远远的用手铳轰击,他们一身的本事,只发挥得出一成。真是太憋屈了,不过再打下去……

  “怎么办?是否再战?”

  余下的哨骑们,都眼睁睁地看着达素,等待他的决定。

  此时达素为主将,眼下清国军律森严,未得主将许可,迟疑逃跑,达素都有权将他们当场斩杀。只是此时他们人数不到四十,己经不占优势,再打下去。胜负难料啊。

  达素望着一百多步外的谢一科那边,看他们己经聚到一起,同样对这边指指点点。

  他心下愤愤:“可恶的尼堪,隔着远远的打铳,不敢面对面搏战,真是胆小如鼠,可恨啊可恶。”

  略略沉吟,终归是心下不甘,他说道:“我等出来哨探,虽探知一些大兴堡与东青堡情报。不过眼下损失如此之大,若不斩杀一些靖边军首级回去,图赖纛章京那边,怕是不好交待。”

  他细细地看着谢一科那边:“不需多。只要能斩获一颗靖边军首级,我等就可以言遇到大队的靖边军哨骑,这样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他说道:“先前被那些尼堪抢了先机,再次出战,说不得也要缠住那些蛮子。不让他们两翼包抄。面对面搏战,不相信这些蛮子,是我大清勇士的对手!”

  在他鼓动下,这些窝了一肚子火的清骑都大吼怪叫起来,他们的凶虐之气被激发,个个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

  马子仁领着右翼的战士,汇集到谢一科身旁,谢一科数了数,己方出战共三十三人,此时少了三人。

  他看向场地右面一百多步外,虽然落马,但身上无伤的夜不收段成就,正搀扶着两位伤员,往大丫等人那边过去。

  马圈中,己奔出二人紧急接应,似乎担忧明军这边趁机攻击,清兵那边,也没人出来阻拦。一些落马能动的清兵,同样挣扎起来,往他们大队奔去,明军这边,同样没人理会。

  此战结果还是让谢一科满意的,他点头道:“刚才兄弟们打得不错!”

  这是他跟姐夫王斗学的,战事结束后,总要表扬一番,这样可以提升士气。

  果然众夜不收脸上,都露出欢快的神情,众人欢声畅笑,个个士气高涨,方才的战事,确实打得爽,打得妙。

  沉重的铁锤,在揭一凤手中灵巧的耍动,似乎没有重量一般,他稳稳策于马上,看着那方的正黄旗鞑子,瓮声瓮气道:“谢爷,那些鞑子,看来还不死心啊。”

  马子仁沉声道:“不用担忧,待会我们故伎重演,定然让那些鞑子溃败!”

  谢一科摇头:“方才是打鞑子个措手不及,眼下就没有那么便宜了,他们肯定会冲过来缠战。”

  众人都看向鞑子那边,接下来的战事,确实极有可能如此。

  谢一科咬咬牙,狠狠道:“等会出战,我们列成三层队列,前两层错位,左手铳,右手兵器,后一层不持铳,只待混战时近距离轰击,老谢我身为千总,自然要排在第一层。”

  他说道:“都听清楚了,一、二层,都待进入二十五步才开铳,而且不得右手持铳,违者,军法处置。”

  不比侧翼隔得远远的轰击,这样面对面互冲,二、三十步开铳,一、两秒之内就有可能接触肉搏,所以只有打一铳的机会。而且若右手持铳,这相互间切换兵器的时候,不免手中的兵器准备不及,力道不强。

  可能就因为这一点,双方兵器互击后,己方人马损落。

  当然,清兵那边,同样有这个问题,他们若敢右手扔标枪、飞斧什么的,可能刚刚扔出,取兵器在右手,对方骑枪马槊己经刺到。

  而骑战远远比步战残酷,需要敏锐的预判力,预判力,则需要酝酿。

  酝酿的距离,至少需要十步,看准对方的薄弱之处,才能交战而过。

  刚取兵器在右手,就想架住对方势谋己久的雷霆一击,很难有人办到,八九不离十,被对方的长枪马槊刺死。

  所以前层的鞑子兵,只能用左手扔标枪,铁骨朵什么的,这精度不免差了一点,威力更差。

  这点上,手铳倒是占了便宜,当然,后层一些鞑子倒可以右手扔武器,不过距离远了,同样精度差,威力小。

  而且,清兵的投掷武器,为了提高准度,一般都是进入二十步内才发射,甚至十步内。谢一科要求手铳二十五步开铳,也多了数步的优势,虽然这精度也不尽人意。

  此时己换成己方有优势了,不过对冲对战,伤亡不可避开,众夜不收都是紧咬着牙,没人畏惧退缩。

  只要是人,死伤谁都惧怕,不过他们有种种理由,可以克制这种恐惧。

  谢一科吩咐下来,众人皆是齐声应答,准备再次作战。

  揭一凤的铁锤在手中挥舞一阵,却是看向谢一科,郑重道:“谢爷,我觉得您,还是到第三层为好,我靖边军非寻常明军,没有将官亲自冲锋在前的道理!”

  众夜不收纷纷点头:“不错,哪有上官亲自领头冲阵的?我靖边军不兴这一套。”

  “谢爷该向大将军学习,从不轻涉险地,如此我等搏杀时,也可安心些。”

  马子仁看了谢一科一眼,虽然谢一科身份非凡,不过崇祯九年起,他就与谢一科并肩作战,一起出外哨探,多年下来,实将其人看作自己弟弟。

  他沉声道:“第一层,由我指挥,谢爷到第三层去!”

  众人一边七嘴八舌,一边将谢一科挤到后边。

  感受着众兄弟的关爱,他们一双双热诚的眼睛,谢一科心中感动,深感自己回到尖哨营是对的。

  谁都知道,第一层是最危险的,而这些兄弟,将安全的地方留给自己。

  他虽然感动,不过他性格一向大大咧咧,很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只是气鼓鼓骂道:“这些个臭小子,敢将老谢我挤到一边,真是目无上官!”

  ……

  旷野上的明军哨骑,清军哨骑,再次拔马对战。

  他们都神情狰狞地看着对方,他们是这个时代最精锐的战士,他们都有死战不退的决心,能将内心的畏惧,深深的掩埋下去,他们的技艺,也是这个时代最出众的。

  不约而同的,他们都以横阵对战。

  那些清兵,他们同样排成了三排,每排十余人,马甲精骑在前,余下的巴牙喇与葛布什贤兵最后一排。

  达素持着虎枪,神色阴沉地看着对面明军,他从军来战无不胜,他不信,他会在对面的军队手中铩羽而归。

  谢一科持着马槊,两撇性感的小胡子偶尔跳动几下,他神情自信,舜乡军,靖边军成军来战无不胜,旌旗指处,群丑灰飞烟灭,今日也是如此。

  忽然间,双方一起吼叫策马,举起自己兵器,一方大叫:“杀光鞑子!”

  一方大叫:“杀光尼堪!”

  铁蹄滚滚,两支铁流带起大股的烟尘,都劈头盖脸往对方撞去。

  双方离得并不远,很快,他们就将碰撞在一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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