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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1.赶着土猪奔赴22年(周末愉快鸭)


  杨文蓉和麻六收拾卫生,王忆去拿F-3相机塞上胶卷准备拍照。

  得知他给拍结婚照,队里没有上工的老人跟着来看热闹:

  “现在结婚登记还得要照片?咱以前哪用照片啊?是不是?”

  “是不是我他妈哪里知道,我跟我老婆子又没有去登记。”

  “旧社会结婚哪有去登记的?现在新社会了,不过我家三个孩子结婚也没有用照片,就是一张结婚证。”

  “那个红色结婚证?上面有领袖头像,领袖语录,‘在生产中、必须实现男女同工同酬,真正的男女平等,只有在整个社会的社会主义改造过程中才能实现’,是不是?”

  老人们凑在一起说说笑笑、议论纷纷,又把过去的旧记忆翻了出来。

  听到有人说了以前结婚证上的语录,一个老头突然愤愤不平:“什么男女平等?男女平等那还得男的出彩礼?当时我给三炮结婚,花了55块钱买了套樟木家具才成的。”

  正在调试镜头的王忆听到他们的话凑过来问:“你们那时候都是怎么结婚?现在咱外岛怎么结婚?”

  麻六办婚礼,而现在麻六可是跟着他混的,他得帮帮场子。

  王真清老人笑道:“我们那时候结婚简单,找个船把媳妇拉回来,叫上亲戚朋友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吃个饭,有钱的帮衬个钱场,没钱的从家里拿个新家庭能用的家具或者拿点粮食,这就行了。”

  “那时候真是穷,我41年结婚,那会都不用盖房子,那会小鬼子还在,不敢闹腾,小鬼子不是东西,草他妈!”

  “嗯,现在你们日子好,结婚可以大操大办,我老婆那时候出娘家门的时候穿着新衣裳但把脸用锅底灰给抹黑,就怕碰上鬼子的巡逻艇……”

  “结婚嘛,大操是必须的,大办没必要。”

  不知道哪个老不修来了这么一句,然后在场的老头子们纷纷愉快的笑了起来。

  王真吉老爷子跟王忆这边关系好,他摆摆手说:“都说认真的,王老师是要打听怎么给小六子办婚礼呢。”

  其他老人说:

  “那不能问咱,得问咱家的娃,我家老大结婚我记得最清楚,66年结婚,对,66年1月,咱国家的导弹核武器试验成功了。当时我家老大结婚,亲戚凑份子,每人拿5毛钱买了本领袖语录和一面大镜子当彩礼,酒席我办了四桌。”

  “嗯,那年头咱这里简单,城里不一样,我城里外甥女结婚,男方要拿聘金、聘礼,当时是四块钱聘金、两斤糖块是聘礼,男方借了自行车把她载回家去。”

  “什么载啊?你说话真文明,那叫‘拐’回家去,拐了个媳妇,拐回家去,哈哈。”

  “还是小六子行,不用拐,直接媳妇上门了,还是个高中生呢,真好。”

  话题又歪掉了。

  王忆一看跟老头没法聊天,他们思维太发散了,人家拐媳妇他们能拐话题!

  这时候麻六来了,领着杨文蓉羞羞答答的跟在后面。

  两人手牵手,短短一天恩爱上了。

  王忆说:“文蓉,你爹呢?让他过来,也得给他拍。”

  杨文蓉奇怪的问:“咦,为什么还要给他拍呢?”

  王忆笑道:“保密吧,过几天你们就知道了,总之去把你爹叫过来了。还有支书,支书你也来。”

  王向红正在找老人借火吸烟,听到这话他更奇怪:“还要我?我干什么,给你帮忙?”

  王忆说道:“麻六没有亲人,你是支书,是咱队里的尊长,那你就当他的长辈,这样一边一个长辈,正好。”

  麻六赶紧热情的邀请王向红,说:“支书你赏我个脸吧,我从懂事就不知道亲人什么样子、也没体会过有亲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行行行,我给你当长辈。”王向红赶紧截住他的话。

  他听不得这种艰辛痛苦的往事。

  蓝瘦。

  杨会洗了把脸匆匆忙忙的跟着跑来,问:“啊?也要给我拍照片?”

  “怎么回事?不是拍结婚照片吗?怎么还要有我?得通过我允许?”

  赶鸭汉子激动又紧张。

  他这辈子没有拍过一次照片!

  王忆说道:“给你们拍个那啥,就是家庭大合影,一家子一起拍一张照片。”

  “就是你之前说的全家福?”王向红一下子反应过来。

  王忆笑道:“对,之前说要拍全家福,结果一直没拍。”

  “今天先给麻六拍了,等着找一天天气不好不上工,我给咱队里家家户户都拍一张,然后把胶卷邮寄到沪都去洗。”

  王向红还记得这茬子事,说明他对这事上心了。

  想想也是,这年头外岛渔家已经开始拍留念照片了,王忆听人说过,现在流行这样拍:

  一个队里谁家日子好,收拾的干净、家具多,那某个时间段生产队一些想拍照片的人家就会统一起来凑钱请一位摄像师傅到来,去这个日子好的人家里,其他人家挨个上阵,利用他家的背景来拍照。

  之前曹新国找他买相机,就是为了干这种私活。

  这种私活收入不低,胶卷钱和洗照片的钱是拍照人家负责,他只需要去按几下快门,那一天至少能收入二三十元。

  有时候一些大生产队、大村庄里拍照人口多,一天能赚上五十元——赶得上一个月的工资了!

  天涯岛还没有这么拍过照片,因为贵,给摄像师傅的工钱还是小钱,主要是胶卷和照片贵,社员们舍不得。

  但社员们都想拍。

  没别的,第一是留个纪念,第二是亲朋好友们家里拍了自己没拍,心里感觉比人矮一头。

  王忆把给全队挨家挨户拍全家福的消息说出来,老人们听见也给记心里了,纷纷上来问世间。

  这样王忆说:“哪天天不好,不能上工,然后咱就拍照片。”

  王向红说:“天不好怎么拍照片?这样,择日不如撞日,明天拍吧?正好明天把工分核算一下发给社员们,我给社员们放一天假。”

  王忆一听笑了。

  王向红赶紧说:“我不是想拍啊,我拍这东西干甚呢?就是择日不如撞日,是吧?正好,发工分,歇歇,正好……还要杀猪嘛!”

  他迅速的找了好几个理由。

  王忆找了块红布挂起来当背景,先让麻六和杨文蓉手拉手肩并肩靠在一起给拍了几张:

  “去了曙光照相馆跟曹新国说这些是结婚登记证上用的照片,让他给你们选一张洗出来。”

  “来,杨大叔还有支书你们也上去,支书你站在六身边,杨大叔你站文蓉身边——放松点啊,支书你放松点。”

  王向红咕哝说:“你拍你的就是了,我拍个照片有什么不放松的?”

  “你放松了那你把嘴里叼的烟袋杆摘下来呀!”王忆无奈。

  麻六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

  杨文蓉也乐了。

  王忆见此便抓拍一张。

  这照片他是换了相机拍的,用上了数码相机,明天给社员们拍全家福也是数码相机。

  这得洗成彩色照。

  F-3拍相机得用彩色胶卷,王忆手里的都是黑白胶卷,而这年代拍全家福已经是彩色照了,所以他带回22年洗出来不算事。

  站在红布前,四个人拍了几张,然后王忆让小两口上天涯三号去拍了几张,又给在花前树下、搂着狗扛着鹰的拍了几张。

  这应该是当前年代最早的婚纱照了。

  虽然没有婚纱……

  想到这点,王忆陷入沉思。

  可以给社队企业再开一条赚钱的路子?

  租赁西装和婚纱拍照片?

  这事可行性还挺高的。

  王忆展望了一下,服装队马上就能做西服了,到时候假装是工厂给附赠了几套婚纱,这样就能解释衣服来路。

  拍照片的工具还得是这年代的胶片相机。

  毕竟这活他不能自己干,得找队里社员去干。

  而现在数码相机也就是无胶片相机恐怕还没有诞生呢,让社员们先拿到了不用胶片的相机,消息难免传出去,容易生出事端。

  这样在22年洗照片也好说,就说这都是以前保存完好的老胶卷,想怎么洗就怎么洗……

  王忆觉得这事可行,但不必着急,还是那句话:现在社队企业发展路子有好几条,还处于发展的初级阶段。

  他得先把饭店办起来、把服装队和木工队的生意盘子稳定下,然后再去发展其他项目。

  这么想着,他把这事给记下来了,然后赶了一批猪上船,说收了猪赶紧送走,因为队里的猪圈规模太小养不下。

  他拉走的都是瘦咔咔的猪,最肥的十多头猪特意留下,这就是要杀了给生产队吃肉的。

  赶猪上船舱,这样他安排其他人进驾驶舱,然后准备出发去县里。

  王向红今天也要去县里,大众餐厅已经完全收拾出来了。

  他以生产队的名义托徐进步买了好些的锅碗瓢盆这些东西,这样工具到位、厨师服务员全到位,餐厅月底或者下月初便能正式开业。

  王忆先开船去了多宝岛。

  船上这次带了小舢板,王向红和麻六把小船放下去,他们开始往上送商品。

  人多力量大效率高,上岸之后一人挑起一条扁担、两个箩筐,然后便送去了李老古的门市部。

  李老古这里正有老人、孩子聚一起玩耍,他给抓了几把瓜子花生、泡了一壶茶水,于是老人们便美滋滋的嗑着瓜子扒着花生喝着茶晒着太阳聊着天。

  王忆他们上岸,便有人去通知李老古。

  李老古急匆匆出村子迎他们,说:“王老师你又来了?上次送的商品还有不少哩。王支书你也来了?来来来,快快家里去坐下歇息歇息。”

  王忆说:“这次我和支书过来送点小东西,酒醋酱油这些东西明天我安排几个强劳力给你送过来。”

  李老古笑道:“行,这个礼拜一,县里供销公司的领导过来我这里看过了,以后酒醋酱油这些东西不用从你那里走了,供销公司给我送。”

  王忆说道:“这行,不过酒还是从我那里进吧,我是从城里直接联系了一个白酒供应厂子,人家的酒好还便宜。”

  他们聊着到门市部。

  外面晒太阳喝茶水的老汉们纷纷跟王向红和王忆等人打招呼。

  王向红回敬几支香烟,对李老古说:“你这里现在行了,我看你们社员都对你很热忱。”

  李老古指了指王忆说:“还不都得感谢王老师?王老师有主意,让我办起这个门市部。”

  “现在队里人天天来我这里买东西,谁家没来买过?谁家没受到我这里的实惠?所以对我态度大变样了,又都把我当个人了。”

  王忆说道:“我今天给你送的东西,能让你左邻右舍巴结你!”

  他打开箱子将脚踏式发电机搬出来。

  这发电机是天涯岛的机密性物件,平日里不让外队人看,李老古没见过。

  可是他听说过这台机器的大名,于是看到王忆搬出这个带着脚蹬子和座椅的东西、拎出一圈电线并拿出几个灯泡,他顿时猜出机器的身份:

  “发电机!”

  王忆说道:“对,发电机,我给你送一台发电机过来。”

  “以后你找学生娃娃给你蹬着发电,一块糖蹬一分钟,十块糖发的电量够你一个人用电灯用三天!”

  李老古这边已经听不进他的话了,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扶着机器看。

  这是王忆给队里带过去的四台机器中品相最差的一台,但因为用的时间短,擦试一下还是跟新的差不了太多。

  机器造型普普通通,可却足够让李老古两眼放光、视若珍宝!

  也足够让多宝岛上所有人家都视若珍宝。

  外面闲聊的老头们听到他带来发电机也不聊天了,赶紧进来看稀奇:

  “这就是个发电机?怎么、怎么这么小?去年电影放映员带的那个发电机比这个可大多了。”

  “别看它小这家伙好使,我表妹那不是在天涯岛吗?她说这机器可厉害了,能供应好些户用电灯!”

  “老古你这牛逼了,你这用上电器了?以后晚上不用摸黑了,用上电灯了。”

  “那你可别跟金兰岛上那样一看家里用上电了,把攒的蜡烛、烧的煤油灯都给扔沟里去结果等没电了再去捡却发现没有了,哈哈。”

  听到最后这人说的话,在场的人纷纷笑了起来,王向红笑的最开心。

  王忆疑惑的问:“你们这是笑什么?”

  王向红笑着给他介绍:“金兰岛闹的笑话,最近他们那边不是在通电吗?”

  “对,林技术员这两天没在咱校舍睡觉,他在金兰岛上忙活吧?”王忆说。

  王向红说道:“是的,金兰岛正在施工,他有咱岛上的经验,所以这次金兰岛架设电网的活就是他在负责。”

  “然后他们岛上前两天就已经架起一条电线了,通在了黄志武家里。黄志武一看家里通电了,他骚情的竟然把家里蜡烛、煤油灯给扔他们队的沟里去了。”

  “他当时还放话呢,说,他家现在通电了,家里存的柴油多,以后夜里就不用点蜡烛点油灯了,以后天天用电灯了!”

  “结果前两天电线改路,那个暂时不能通电了,这家伙有意思了,哈哈,黄志武家里到了晚上没电用了,摸黑了,他这时候又想去把扔掉的蜡烛油灯找回来——”

  “可是他去哪里找呀?早被队里人给捡走了!”

  “他又打听着上门去要蜡烛油灯,人家不承认,哈哈,当时两个人打起来了,黄志武真是丢尽脸了!”

  李老古笑道:“这事都传到我们队里来了,真是丢人了。”

  王忆无语。

  黄志武真是人才。

  脚踏式发电机的使用简单,只有李老古家里一条电路,不用考虑什么电路网。

  于是他把脚踏式发电机的位置给固定好,衔接了储电池,又把电线给接上,踩着梯子把电线给固定在墙壁上,最后把电灯给接好、安装上现在最常见的开关,开关绑上绳子——

  李老古拉了下绳子。

  ‘咔哒’一声响,凑在门口的老人们纷纷惊喜的叫:“亮了亮了!”

  “这灯真漂亮,你看黄澄澄的跟个大金泡子一样!”

  “哈,咱庄里也有人家通电了,老古,以后我上你这里来吃晚饭,我来你家里耍,耍到睡觉再回去!”

  李老古激动的不成样子,连连说:“行行行,你们过来耍就行了,我、我这里准备上点咸菜和酒,咱老哥们喝两盅!”

  他现在在庄里孤独一人,恰恰他最怕的是孤独。

  有了门市部他白天倒是不孤独了,可是晚上人家回家去吃饭,他还是得孤身一人熬到天亮。

  但现在有了发电机、通了电一切就不一样了,毫无疑问,以后他这里晚上将比白天更热闹!

  以前天涯岛通电后,好些外队社员特别是年轻人去他们岛上灯下聊,在灯下聊天。

  现在他家里也有电了,那晚上肯定很多人来他家里聊天。

  这样他以后别说孤独了,他得想想怎么能清净一点。

  李老古拽着灯绳就像拽着自家亲戚的手一样,迟迟没有松开,一个劲的高兴的跟老汉们约定着晚上过来喝酒聊天。

  王忆说道:“老古叔,你晚上还有活呢,可少聊天吧,我给你带了一些东西过来,你帮我雕刻一下。”

  “你说的那些劣质红珊瑚?”李老古问道,“行呀,没问题,你给我就行了,我一辈子都在雕刀的刀把子上转悠,对这老伙计熟透了,我聊天雕刻两不误!”

  王忆去把另一个箱子打开,里面全是一块块的珊瑚树。

  李老古拿起来只看了一眼就笑了:“王老师你让人骗了,这不是红珊瑚,这都是些假货!”

  毕竟把玩了一辈子的红珊瑚,他是绝对的行家,比22年绝大多数的红珊瑚收藏家都要更了解这有机宝石。

  王忆说:“确实是假货,不过我准备雕刻以后当家里的装饰品用,给老百姓用的,一个卖个十块八块,不多要钱,咱不是拿着当红珊瑚去卖。”

  李老古说:“那行,要是这样的话我只能简单雕琢了,卖的这么便宜,花费心思去雕不值当。”

  王忆说道:“对,你就简单雕琢即可,争取一天雕一个出来。”

  听到这话李老古开怀大笑:“王老师你比周扒皮还狠,你是真不准备让我晚上跟我这些老伙计聊天了。”

  王忆把箱子下面一个盒子搬出来,说:“聊什么天呀?听广播,听戏!”

  盒子拆开,里面是一台收音机。

  本来他准备给李老古弄一台自己组装的收音机,但邱大年给他收购了好一批的老旧收音机,这样他索性给李老古带过来一台成品。

  毕竟自己组装的收音机配件不稳固容易坏,能接收的频道也少,还是给人家弄一台名牌收音机更好一些。

  有老人一眼认出了这收音机品牌,惊奇的叫道:“哎哟,红星牌收音机、这是大牌子的收音机!哎哟,老古,你真是有钱了,买上收音机了!”

  红星牌收音机如今并不是大牌子,不过这机器在老人们眼里名气很大,因为它在53年研制出了国内第一款收音机,当时还是电子管的收音机。

  而53年的时候,老人们还是壮汉,他们那时候很关心国家大事,所以对红星牌记忆深刻。

  如今的收音机都是半导体的了,王忆送来这部便是半导体收音机。

  外形方方正正,上面有个很大的红色五星,然后也有领袖的头像和一句‘敬祝领袖同志万寿无疆’。

  收音机在82年不算是紧俏物资和新奇物件,现在电视已经开始出现在城里,而录音机也取代收音机成为了结婚四大件之一。

  但是现在收音机也不是说谁家都能有的普通物件,它还没有飞入农村百姓家,只是从79年开始收音机的销量大增了,这一年的销量比78年多了40%。

  自然,这是改革开放的功劳。

  改革开放之前是大家都穷都没钱,改革开放让一部分人富起来了,于是一些消费品就开始热卖了。

  电子产品增加的销量主要在城市里,农村地区占比较少,毕竟现在买收音机还要票,农民渔民有钱没有票,一样买不到收音机。

  所以现在的外岛不管哪个生产队,家里有收音机的已经是大户人家,谁家里再有一台录音机?

  那绝对是在城里有干部亲戚!

  李老古想过王忆会给他送来一台收音机,因为王忆跟他说过他们队里正在组装收音机的这回事。

  可是没想到这机器现在就送来了,而且还是一台红星牌的机器!

  他吃惊的问道:“王老师,你们队里现在怎么还能生产出红星收音机啊?”

  王向红抽着烟笑道:“这是王老师给你托人从沪都捎回来的。”

  李老古这还没有从王忆给他带来电力的激动中走出来,一下子又进入了另一个激动中。

  收音机,他买得起。

  现在除了熊猫牌、沪都牌、首都牌、长江牌、牡丹牌这等名牌产品,普通收音机不贵。

  像是中原地区厂子出产的黄河741收音机,这机器产量大、销量广,如今在翁洲便有销售,一台机器是27元。

  可是还得要一张收音机票!

  李老古这样的渔家老汉哪有条件去捣鼓一张票呢?

  现在对于外岛渔家来说,就算谁家咬咬牙拿出个二三十块想买一台收音机也买不到,就是因为被票卡住了!

  有意思的是,在79年之前收音机销量跟不上产量,国内市场处于滞销状态,一般只有城里结婚人家才会买,它是三转一响四大件中的那个‘响’。

  李老古听到王向红的话后终于放开了灯绳。

  他握住王忆的手,脸上表情五味杂陈。

  这青年,人真好!

  自己攒了一辈子的红珊瑚送对人了,这真是送对人了,他得亏以前没往外送,其他人相对王老师那不都是白眼狼吗?

  跟着看热闹的孩子从大人的裤裆下钻进来,他们听说有收音机便进屋后大叫:“哪里有收音机?”

  “听收音机吧,爷爷咱们听收音机吧……”

  有老人说道:“老古,今晚你给我在院子里留个位子,咱七点准时听《新闻联播》。”

  “对,听《新闻联播》,咱这些老渔民也直接听一下中央的声音。”

  “听人说赵忠祥的声音可好听了,不跟咱一样,说话带一股子蛤蜊味道。”

  王向红弹了弹烟灰说:“听《新闻联播》好,78年电视台开始放,然后收音机同步转播,然后我就开始听,总能第一时间了解国家大事、国际大事。”

  “今晚往后,咱也天天了解。”老汉们笑着说。

  然后一个人问李老古:“老古你天天放吗?别跟老三家里一样,买了一台收音机天天用个红布包着,一年到头听不了几次,白瞎了他卖闺女卖出来的收音机。”

  旁边的老人说道:“老三说的也有道理,他说人说话多了会累这机器说话多了也累,人能喝口水,机器又不能喝水,听多了不行……”

  王向红听到这话笑着连连摇头:“瞎说什么呢?这机器没说话,它不累,你们放心听吧,我那块收音机多少年了?70年供销公司的老徐送给我的,压根没事。”

  李老古说道:“大家以后晚上尽管过来,我天天晚上放——不光晚上放,咱白天就放,白天有评书,是刘兰芳的《岳飞传》……”

  “我草这好啊!”老人们高兴的鼓掌。

  孩子们也高兴,谁不爱听刘兰芳的评书呢?

  那可是刘兰芳啊!

  他们说着话,王忆给调试机器,安装上大电池后打开开关转动波段,然后‘哧啦哧啦’的声音响起,接着是一阵歌声:

  “……寒冬腊月哟盼春风,若要盼得哟红军来,岭上开遍哟映山红……”

  “是《映山红》啊!”有人激动的一拍手。

  旁边的人说:“别说话别说话,都出去拿凳子进来听广播……”

  “拿凳子进来干什么?屋子里热烘烘的,老古,走出去、出去……”

  “从屋里把小方桌抬出去,放桌子上,得把这家伙放桌子上……”

  老汉们一下子忙碌起来。

  王忆把收音机交给李老古,说:“那老古叔你们玩吧,我们先走了,我们还得去县里呢。”

  李老古说:“不留下一起吃午饭吗?我这里杀个鸡。”

  王忆指向麻六说了他要去结婚登记的事。

  有老人在外面回头喊了一嗓子:“去登记?那得带上二十块钱,现在登记费是二十块!”

  麻六笑道:“都带上啦!”

  王忆不知道现在结婚登记还要收费,不过想想也对,22年结婚也得收登记费。

  他没结过婚,所以不了解这行情。

  李老古送他们出门,屋里忽然有老人兴高采烈的大喊着说:“老古、老古,快进来,有人给咱献歌、有歌唱家给咱们献歌!”

  这话把李老古给惊着了也把王忆给惊着了,这怎么回事?82年广播电台就开始点歌了?

  可点歌也不可能给渔家几个老人点吧?

  李老古激动的问:“怎么回事?”

  一个老人说:“刚才我们都听见了,有一位歌唱家说,他要把接下来这首歌献给收音机前所有的听众朋友们!他要给咱们献歌!”

  王忆转头就走!

  他还得去丁家一趟,给黄支书丁得才送禁书。

  结果丁得才没在家,他过去问了问,出来个大胖黑妇女骂骂咧咧的说这货死去县里了。

  这位是支书夫人了。

  王忆有点理解了黄支书寄情于刘备的原因。

  但他不理解这丁家怎么选这么一个支书?

  上船后他提出疑问,王向红笑着解释说:“多宝岛本来是一个生产队,前两年大包干他们按照姓氏分村庄,然后一个村庄一个支书。”

  “支书肯定得是党员,丁家内部几个还有几个大家子,他们互相制衡、互相拆台,后来公社一怒之下就委派了丁得才这个最老实的党员当支书。”

  “不过他这个干部就是瞎子的眼睛、聋子的耳朵,摆设。他们队里人不太听他的话,不尊重他。”

  王忆点点头。

  这点他看出来了。

  他估计丁得才也并不愿意当干部,他只想阅刘备、搞破鞋,用当地话说就是‘钻老婆门子’。

  船先到县里,王向红问他说:“我跟着你一起去市里头送猪吧?你自己怎么能忙活的了?”

  王忆摆摆手说:“我不忙活,我不是把猪送进市里,要送去京津那一带,所以我得在码头上雇车,到时候把车停船边,把猪直接赶上车就行了。”

  “支书你去忙你的,这事我自己能操作的了,今天去我正好买冰柜,你看我连票都准备好了。”

  他打开自己的钱包给王向红看,里面有之前通过供销公司搞到的电冰箱票。

  王向红便点点头,说:“那你自己可得当心。”

  王忆调转船头,赶紧开船往市里头行驶。

  到了半路他看到海上没人,找地方抛锚穿过时空屋回22年进天涯一号,他开天涯一号离开县码头,中途也找个没人的地方抛锚开始赶猪。

  运送点土猪回22年真不容易,王忆得分成几趟赶猪进入天涯二号的船舱穿过时空屋再到天涯一号的船舱。

  之所以要分开赶猪是为了防止它们进入时空屋后乱跑乱窜、乱拉乱尿!

  忙活他一头汗,终于把猪全给送到了22年。

  王忆擦擦额头:“这他么钱不好赚,真不如直接找古玩来的轻松!”

  不过他总得最大化的发挥天涯岛的农业潜力,弄点成年土猪在山上散养是好办法。

  这些猪都是吃猪草长大的,放出山后就会自己找猪草吃,而且它们都是大猪了,生存能力强。

  有了土猪那以后22年的生产队大灶就可以用土猪肉来招揽生意,这饭店做好了营收可不少!

  王忆计划着削减从82年带古玩收藏品的次数,这东西容易让人盯上,还是饭店营收更可靠。

  来钱慢但是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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