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目不在本地,  在南方一座海岛。

        当周，秦岭带着团队出差海岛，实地考察,  顺便和法国公司那边的驻地表碰头会个面。

        这次翻译来了两个,  一个是沈总，还是一个便是佟贝贝。

        佟贝贝这次既以员工的身份加入到项目团队,  自不好时时刻刻顶着老板娘的光环——上飞机都是和沈总坐一的，没和秦岭一道。

        秦岭旁边坐的是李蒙。

        一上飞机，李助理就看到他老板的目光穿前面两排，若有似无地落在正和佟贝贝侃侃而谈的沈总身上。

        李蒙默默在心底咳了一声。

        没一会儿，飞机在千米高空飞稳之后,  秦岭身，走前排。

        佟贝贝当时正侧着头看窗外棉花糖似的云，一头,  沈总没了，秦岭刚好拢着西服前襟正儿八地坐下。

        佟贝贝：？

        秦岭义正言辞：“沈总有事要和李助聊。”

        佟贝贝笑了下，看破没说破。

        秦岭看看佟贝贝：“刚刚和老沈聊什么了？”聊得那么劲。

        佟贝贝：“他是d大毕业的,  也学的法语，我们在聊学生时学法语的一些趣事。”

        秦岭支二郎腿,  身体微微倾佟贝贝那边，：“什么趣事,  也说了我听听看。”

        佟贝贝：“有些梗只有法语专业的才懂。”

        秦岭了个寂寞。

        不不要紧，他本来也不是来打听这些的。

        “老婆。”

        秦岭低低唤了声,  伸手就要去握身旁人的手，被佟贝贝推，出差，正,  公事时间就是老板和员工。

        现在在出差的路上，当也算公事时间，哪有老板牵员工手的？

        佟贝贝提醒秦岭：“说好的。”

        这下牵手也牵了个寂寞。

        秦岭堪堪收手，都不知道胳膊要往哪里搁了，最后抽了本飞机上的刊物，随便翻了翻。

        旁边，佟贝贝用余光悄悄打量秦岭。

        虽多年前和现在的处境截不同，他也不知道年轻时候的秦岭出差时会是什么样，但佟贝贝挺想通这次共事，追忆一下兼职的当年。

        ——就当满足下自己的私心吧。

        下飞机，驻地海岛的甲方公司的法国人十分给面子地带着团队亲自候在接机口。

        双方团队一碰头，握完手，领导在前，两边的翻译紧随后。

        麓山这边原本是沈总在翻，上车后，因为秦岭身边坐的是佟贝贝，负责翻译的就变成了佟贝贝。

        先没什么，两边聊得还算顺畅，佟贝贝的翻译也很流畅，没有出现任题。

        聊着聊着，秦岭突注意到法国公司那边的表时不时就会用余光看一眼佟贝贝，秦岭觉得奇怪，以为有什么题，便转头对佟贝贝道：“你他为什么总看你。”

        ？

        佟贝贝用法语了。

        法国表愣了下，看着佟贝贝，笑答：“因为你长得太好看了。”

        这句直的赞赏搭配优雅的法语，又是从一个以浪漫着称的法国人嘴里说出来的，的含义不言而喻。

        佟贝贝礼貌地了一个微笑，看秦岭，低声用文道：“没什么。”

        秦岭也偏头，低声，“我听懂了，他说的不是‘没什么’。”

        佟贝贝默默看秦岭。

        秦岭义正言辞：“你告诉他，你是我老婆，让他收好自己的眼珠子。”

        佟贝贝：“……”

        沈总差在后排笑喷出来。

        而这句文，法国表竟也听懂了一些。

        他看了看自己的翻译，又看了看秦岭，用蹩脚的文：“老婆？什么老婆？”

        佟贝贝礼貌地用法文道：“没什么，我们还是继续聊刚刚的话题吧。”

        秦岭则直接飙出了英文，指了指佟贝贝，再指了指自己，严肃道：“wife，my  wife。”

        法国人惊讶：“噢~sorry。”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同包车的李蒙和沈总憋笑都要憋死了，法国人那边的翻译也忍俊不禁地笑了。

        佟贝贝悄悄拿胳膊肘捅了秦岭一下，秦岭偏头，义正言辞，“他都盯着你看了，我没办法不表态。”

        佟贝贝特想抬手扶额。

        他嚅嗫嘴唇，低声：“你现把我当普通同事。”

        秦岭：“普通同事你也是我老婆。”

        佟贝贝：“……”

        闹了这么场乌龙，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幸好秦岭和法国人重新聊项目，没有让场面真的尴尬下去。

        但到了酒店，法国人和秦岭握手，暂时道别的时候，秦岭用法语道：“下次别盯着我老婆看了。”

        法国人说着蹩脚的文：“对不。”

        佟贝贝：“……”

        这跟他设想的共事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而有了这样的头，轮到入住酒店分房间，团队这么多人，都默认秦岭和佟贝贝住一间。

        秦岭拿了门卡，也理所当地示意佟贝贝跟他走。

        佟贝贝边走边：“说好的做同事？”

        哪个同事会和老板一间？

        秦岭了句：“放心，除了我，没人敢和你一间。”

        佟贝贝哭笑不得。

        进房间，秦岭把佟贝贝摁在床上，狠狠亲了一通，又磨牙道：“早知道不让你来了。”

        佟贝贝锤了秦岭一下：“刚刚那种情况不是很正常吗？”

        长得好看，自会看。

        人家偷偷看，让他看去，有什么可的。

        某些伴侣一要刨根底，还得再强调一句“my  wife”。

        现在好了，好好的会面，一上来就搞得尴不尴、尬不尬。

        人家一个甲方，还不得不用文说一句“对不”。

        秦岭也发现了题，道：“我该一上来就介绍你，说这是我爱人。”

        佟贝贝一听也发现了题所在。

        他顿了顿，秦岭：“现在怎么办？”

        秦岭在佟贝贝嘴唇上亲了口，翻身来：“凉拌。”

        待下午去项目现场实地考察，佟贝贝老老实实混在人堆里，沈总跟在秦岭身后做翻译。

        而法国表都知道秦岭带老婆了，下午没到，自要，而人家了，秦岭这边自要答。

        于是混在人群的佟贝贝还是走到了人前。

        而等他一到人前，法国公司那边就对他既重视又客。

        外加知道他会法语，有时候法国表说什么，甚至会直接看着佟贝贝说。

        于是一来二去，做翻译的又变成了佟贝贝。

        但很显，一个普通翻译不会有佟贝贝这样的待遇。

        而这和佟贝贝先设想的“共事”又截不同——老板不但不会训他，工作不但不会有挫折和困难，甲方公司都对他格外的客。

        这哪儿是他想要的上班和共事？

        晚上，佟贝贝站在阳台，胳膊搭在阳台栏杆上，手撑着脸，边吹着凉爽的海风边眺望远处，默默叹。

        秦岭从他伸手走来：“怎么了？”

        走到一旁，手搭在佟贝贝腰上，关切地：“忙了一天，太累了？”

        佟贝贝抬眸看了看秦岭，沉默着。

        了会儿，他侧身，面朝秦岭，感慨：“今天上的班和我预想的差距太大了。”

        秦岭实一直不知道佟贝贝为什么要加入这次的项目团队做翻译。

        这可和伴侣一直以来咸鱼的生活态度背道而驰。

        秦岭撑着胳膊在阳台栏杆上，侧头：“你设想的是什么样？”

        佟贝贝忆着当年的兼职：“大概是我工作上有表现好的时候，也有表现不好的时候，好的时候你会表扬我，不好的时候你会训我，后教我。”

        秦岭笑了下。

        佟贝贝疑『惑』：“怎么了？”

        秦岭的一条胳膊搭到佟贝贝肩上，说：“首先，你如果做得不好，我是不会训你的。”

        秦岭：“次，你做得好，我会很欣赏，很高兴，‘表扬’这种，应该也不会用到你身上。”

        这都是领导对下级、老板对普通员工的，拿“表扬”当成一种口头嘉奖。

        佟贝贝靠栏杆，垂着海风，叹息道：“我就知道你没拿我当同事。”

        秦岭搂住佟贝贝的肩膀，宽慰道：“这不是拿不拿你当同事的题，这是现实。”

        秦岭：“现实就是你是我老婆，在公司层面，你就不会是普通员工，大家也没办法拿你当普通同事，我这边也不可能。”

        秦岭：“项目上，项目本身还好，到了需要人的阶段，以你原本的身份，谁都会对你很客。”

        秦岭：“你想要的那种‘普通’上班‘普通’历，对现在的你来说，确实无法办到。”

        佟贝贝都明，都理解。

        他叹：“好吧。”

        既无法办到，他也坦接受吧。

        秦岭话锋一转：“不老婆，我不太明，你为什么想要那种历？”

        “你要进团队，我先还以为你对翻译工作感兴趣。”

        现在看来，根本不是。

        佟贝贝视秦岭，看进的秦岭的眼底，一时无法解释得非常详细，但他明了自己的心态。

        佟贝贝解释：“我实就想看看，如果我以普通同事的身份跟你一共事，那种感觉是什么样的。”

        像当年兼职的时候那样。

        但又和兼职不尽相同。

        或者说，是比兼职更进一步的……

        实习？

        凉风阵阵，浪涛声悠远。

        佟贝贝索『性』站在阳台和秦岭“畅想”了下这个假设。

        佟贝贝：“如果我今年20出头，面试进了麓山的翻译部门做法语翻译，实习？”

        秦岭顺着这话，想了想：“翻译部现在不招实习生，你能进来，就是正式员工。”

        佟贝贝头：“那好。那就是我大学毕业，考进了麓山，在翻译部负责法文翻译。”

        想了想，“就当我现在是在试用期吧。”

        秦岭陪着佟贝贝继续“编写”这个假设。

        他说：“翻译部的试用期比较长，我记得是半年，六个月。”

        佟贝贝：“那我现在就是刚满试用期两个月的新员工。”

        秦岭：“试用满两个月，建筑上相关的词条应该都掌握了，老沈如果要栽培你，像这样的项目，除了另一个正式的法语翻译，还会带上你。”

        想了想：“嗯，你现在差不多就是翻译助理。”

        佟贝贝跟着道：“翻译助理不会直接在你身边做翻译，对吧？”

        秦岭：“记录汇总提炼谈话内容，翻译一些不算复杂的文本。”

        佟贝贝：“以我大学毕业时的能力，这些对我来说都不算难。”

        秦岭头：“所以在沈总那边，你未来会成为和大部分高管都有工作交集的翻译。”

        秦岭看着佟贝贝：“那么借着这次出差空闲的时候，沈总会把你介绍给我。”

        秦岭：“我这边的话，我会翻一下你的履历，再从沈总那边对你有个大致的了解。”

        “鉴于你长得分出挑，我会一下就记住你，对你印象深刻。”

        佟贝贝笑了笑。

        秦岭：“你呢？你会对我有什么印象？”

        佟贝贝想了想：“要看阶段了。”

        “如果是刚认识的阶段，你是老板，我们还没有共事多少，我对你应该就只是普通同事对领导的印象。”

        “要是你训我了……”

        秦岭：“好，假设我现在因为你翻一个文件没翻好，训了你。”

        佟贝贝：“被骂完了，老老实实去改翻译稿呗。”

        秦岭：“不会对我有意？”

        佟贝贝摇头：“这个阶段顾不上，只会注意到自己翻译水平很烂，赶紧改稿赶紧做提升。”

        说着看秦岭：“后——”

        秦岭：“后，我对你这个普通员工的印象就会变成此人业务水平有待提升。”

        佟贝贝：“变差？”

        秦岭摇头：“不会。谁都是一步步走来的，没人一上来就能出一个完美的工作结果。你大学刚毕业，有待提升是正常的。”

        佟贝贝接着道：“后，我就始了翻译烂、被训，被训，继续翻译，翻译完再被训的循环。”

        如当年的兼职那样。

        秦岭头：“差不多。”

        再后，在某一天，这位名叫佟贝贝的翻译部的普通员工顺利熬了不算太容易的试用期。

        正式转正的那天，一早，他会收到总裁办送来的一束每个同事转正的时候都有的花。

        佟贝贝：“那个时候，我应该挺高兴的。也会默默在心底打，继续努力，继续坚持。”

        秦岭接着假设道：“后有一天，因为觉得你可以独当一面了，也是想锻炼你，沈总把你塞进我牵头的一个项目团队，让你做带队翻译，你就跟我又遇到了。”

        佟贝贝继续这个“剧情”，想了想，道：“后，一出差？”

        秦岭头。

        佟贝贝正想着，秦岭道：“一出差的时候，刚下飞机，就遇到了一个总盯着你看的法国人。”

        佟贝贝头：“我会不『露』声『色』，把翻译工作顺利做好，只要那位法国人没有他进一步的表示，我就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秦岭：“但是我看在眼底，我心里会有数。”

        秦岭：“后面我会知会他同事，尽量不让你落单。”

        佟贝贝笑了笑，：“这里是不是该有个转折了？”

        秦岭跟着便道：“但是，某位刚转正的年轻帅的翻译，还是落单了。”

        佟贝贝：“法国人……”

        秦岭打断：“落单了，跟老板单独一。”

        佟贝贝扬眉。

        秦岭正大光明道：“老板邀落单的翻译部的年轻同事一吃晚饭。”

        佟贝贝缓缓道：“年轻同事拒绝了。”

        秦岭：“为什么？”

        佟贝贝：“因为……之前试用期的时候被训多了，心里对老板有怕。外加确实从没有私下单独相处。”

        一如当年兼职的心态。

        换秦岭挑眉，：“老板有这么吓人吗？”

        佟贝贝理所当，十分肯：“有！”

        好吧。

        秦岭继续剧情：“通这次出差，某位翻译部年轻同事的实力得到了肯。老板对他的工作上的印象也始改观。”

        后……

        佟贝贝思考着还能怎么后。

        秦岭突来了句：“后，某一天，大老板发现他和小翻译住在同一个小区。”

        佟贝贝打断：“金恒府你不是没住吗？”

        秦岭勾唇：“你都来麓山上班了，我怎么不能住金恒府。”

        好吧。

        设想继续——

        秦岭跟着就道：“后，大老板就注意到了这个小翻译。”

        佟贝贝：？

        注意？

        注意到什么？

        秦岭拉佟贝贝的手握在掌心，目光也注视着佟贝贝：“注意到他一辆蓝『色』的飞度小车，会跟一个眉眼跟他有几分像的保养适宜的年女人一进出。”

        佟贝贝瞳孔一缩，面『露』错愕。

        秦岭深深地凝视佟贝贝：“会发现这个小男生不穿正装的时候，私下喜欢穿带帽的卫衣。”

        “尤是『色』的卫衣，穿在身上显得格外的年轻帅。”

        “发现他跟他妈妈的感情非常好，母子俩和邻里的关系也非常和谐。”

        “站在阳台，会看到母子俩周末买了新鲜的花束有说有笑地从楼下走。”

        “小男生私下里也不像上班时候那么‘冷感’、看来话还很少。和朋友进进出出的时候，也总是有说有笑。”

        佟贝贝感动于秦岭为他编造的这份美好。

        秦岭偏头，深情地亲吻佟贝贝：“而我，无论在任时候，”哪怕是捏造虚构的剧情里，“也一样，迟早会被你吸引。”

        佟贝贝的瞳眸里闪着光。

        秦岭：“我会在上班的时候不自觉地关注你，下班家的时候创造和你面的机会。”

        秦岭：“我会被你吸引，想要你，想要看到你，想要听你说话。”

        秦岭：“我会借着工作，一靠近你。”

        秦岭：“看到你出错的时候，不忍心再训你，会比从前更有耐心，在工作上尽可能地引导你。”

        秦岭：“等到时机成熟……”

        秦岭与佟贝贝额头相贴，话音缱绻。

        “我会找机会，你表。”

        佟贝贝脑海有了鲜活的画面，这些画面如同当年兼职时期的延伸，即便是假的，却也仿佛活灵活现的存在于另一个平行的时空。

        佟贝贝明，这是秦岭在借此他剖真心。

        他既感触又感动，视秦岭的眼神里闪着光，胳膊也不自觉地圈住了秦岭的腰，埋头进秦岭的怀抱。

        “那样你也会看到我吗？”佟贝贝。

        秦岭圈着他，抚『摸』怀人柔软的发顶。

        “当。”

        “我喜欢你，我爱你。”

        “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我当都会再一次被你吸引。”

        而在那些虚构的假设，秦岭真心希望佟梦曦还在，他的贝贝没有失去妈妈，也能够有一份稳的自己喜欢的工作。

        佟贝贝的声音哽了两下，秦岭环抱着他，轻轻地拍着肩。

        了会儿，佟贝贝埋头在秦岭怀里，闷声道：“但是办公室恋情是不是不太好。”

        秦岭亲了佟贝贝的发顶一口：“不瞒你说，我没想到那一步。”

        嗯？

        秦岭：“真有那个时候，你的追求者肯很多，不止我一个。”

        秦岭胸腔一叹：“得竞争了。”

        佟贝贝好笑地抬头。

        不都是虚构的假设而，他叹得这么真情真意，入感是不是太强了？

        秦岭注视佟贝贝，捧着他的脸颊，语和眸『色』一样的深。

        “所以现实里，你只能选我。”

        “要喜欢我，要来爱我。”

        秦岭亲吻佟贝贝：“我喜欢你，我爱你。”

        “噗通——”

        佟贝贝的心口漏跳了一拍，陌生的酥麻感紧随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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